王义正和叶清萍立刻感到头昏脑涨,很想向后退去。可一想还有事情要问,便咬牙坚持站在那里。周围本来围了一些想要问卦以及看热闹的人,他们感到不适后,便立刻四散离去。这样就只剩下了王义正,叶清萍和青年三个人。
他们感到难受了一会儿,又莫名其妙地浑身舒服起来。王义正迷惑地问:“先生此举何意?”
青年笑了笑说:“阁下刚才不是说周围很多人眼杂不好说话吗,现在好了,周围的人走了。”
王义正皱了皱眉,说:“周围的人的确走了,可我们这可是在大路边上。路上行人众多,我们在此议事,必会引起他人注意。”
青年笑着摇了摇头,说:“看来阁下是信不过我了?请阁下退出几步再看看,是否能看到什么。”
王义正疑惑地转身走了几步,再转回身时,不禁惊得目瞪口呆。他竟然看不见其他人了!
王义正往回走了几步,重新回到当时的位置,这才看到叶清萍和青年。青年说:“这下你可信了吧,外人是看不到我们的。”
王义正敬佩地说:“先生果然高明,但不知先生是怎样做到的?”
青年依旧笑了笑,说:“这算不上什么高明,我只不过用西域檀香摆了一个简单的八卦阵,转移外界的视线,以此达到不被外人发现的目的。好了,我现在给你一炷香的时间,等这一炷香烧完,这个阵就自然破了,到时候肯定会有很多人来占卜问卦。”
王义正沉思了片刻,他不知道该如何询问关于林周的事情。他想:眼前这个青年,绝非一般之人。而且这个青年好像早已料到今日这个拜访。如果把林周的事情和盘托出,而他万一再和张千桥一样,早已被敌方收买,那样只会铸成大错,而且会害了林周。如果不说得详细一些,这个青年又无法精确测算。王义正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眼看檀香已烧了将近一半,叶清萍焦急地说:“局长,您倒是说呀,檀香都快要烧完了!”
王义正下定决心赌一把:“我的一个下属,可能是得罪了别人,被人诬陷了。您看有什么办法可以解救?”王义正故意说得简单含糊。如果他测不出,可以再精确地说一些信息。
只见青年从道袍的长袖里摸出两枚铜钱,放在手里,摇了摇,然后猛地掷到桌子上。青年望着桌子上的铜钱,沉思了片刻。随后,他拿出纸笔,写了几行字,叶清萍和王义正站在一边,仔细看着,大气也不敢喘。
青年把写好的一张纸条递给王义正:“上面写的是你要测问的事情,因为你把事情叙述得比较含糊,所以我也只是大体上给你测算了一下。一定要记得,今晚不可以随便在外住宿,否则必生事端。”
叶清萍开玩笑地说:“不会吧,哪儿有那么夸张。我们平时经常在外面办事,不论是风餐露宿还是借他住宿,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青年叹了口气说:“你们两个人的面相当中,男的印堂泛黑,似有人命之灾。女的郊林部位暗涩,必有牵连之苦。你们两个人还是好自为之吧。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
青年说完之后,起身便走。王义正在后面喊道:“先生,请留下姓名,日后好登门道谢。”
“徐家列祖辉相映,自有清风流水来。在下鬼谷派徐清风。”青年头也不回地说,“还请两位务必牢记我说的话。”
王义正展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困由边围起,履而坚。周顾不如破一处,多虑不如精一思。东北端起,以代克弱。无知无理者,全系一关林。务当借东风催西雨。催南阳以克北寒。朝陷可得远眸。远虑方得终以。一借以还,以刺一边。漠水至流,豪以为干。
王义正一时看不明白,就让叶清萍看个究竟,好歹她也是个大学生。王义正没上过多少学,是个转业军人。
叶清萍看了半天,也没弄明白其中所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两个人只好逐字逐句地慢慢分析。当两个人一起分析到“东北端起,以代克弱”的时候,不由得同时说出了“陆家宅”三个字。这陆家宅正好在普林区的东北方向。而且好多事情都是在那里发生的,自然会引起人的注意。两个人又分析到“无知无理者,全系一关林。”
无头尸体刚出现的时候,曾有侦查报告说,死者的身边留下了一根头发,而且头发上有淡淡的桂花香,侦察员在暗地里查了整个陆家宅所有居民,发现有一个叫疯婆娘的女人,头发散发着淡淡的桂花香,除此之外,再无他人。“无知无理者”应该指的是疯婆娘,因为只有疯子才会“无知无理”,“全系一关林”,说明疯婆娘和此案有重大关联。当初办案人员本来想要仔细地查问疯婆娘的,可是后来发生了林周那件事情,再加上张千桥坚持认为无头案是枯骨神所为,是陆家宅的私事,所以就不了了之。
两个人觉得这样分析很有道理。如果通过那个疯婆娘把整个谜团解开,那么林周就有救了。而且整个案件都可以侦破。叶清萍一想起自己最近所遇到的那些惊险的事情,心里难免还会有些担忧。她一直想把所有事情都告诉王义正,可是黑衣人告诫过自己,千万不可外泄,否则知情者会有很大的危险。考虑到这些,她才一直未告诉王义正。
此时已是下午两点多,两个人准备一同前往陆家宅,可又却觉得肚子饿了。于是二人又一同到一个环境不错的饭店去吃饭。两个人挑了一个靠窗的桌子坐下来。王义正特意点了一个鱼香肉丝,这是叶清萍最爱吃的,平时两个人一起出来办事,每次吃饭都点这个菜。而叶清萍点了个红烧茄子,这是王义正最爱吃的一道菜。
等菜的间隙里,叶清萍闲得无聊,便透过玻璃窗闲看外面的人来人往。突然,路边驶来一辆很豪华的奔驰跑车,停在了饭店门口,车里走出来一个人。叶清萍立刻感到一阵眩晕,晕的眼睛都有些睁不开。因为车里走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她大学里的辅导员——纪许心。
叶清萍顿时脸色煞白,她现在才真的确定黑衣人所言为真。想起会议室里林周的遭遇,叶清萍感到非常恐惧。她虽然还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可她还是真切地感觉到了隐藏的危险。她想:如果那天在会议室里,自己也像林周一样将事情和盘托出,是不是也会像林周一样,连自己的辅导员都出来落井下石。而且,叶清萍记得,在她上大学的时候,辅导员纪许心出了名的穷困潦倒,她有一个瘫痪的丈夫,还有一个有智力障碍的儿子,一家人全由她来照顾,可如今她却开上了豪华跑车,实在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见叶清萍的脸色十分难看,王义正关切地问她怎么了,叶清萍没说什么,赶紧低头吃饭。这时纪许心走了进来,看来她是来吃饭的。此时餐厅里只有最后一排的右边有一个空位。纪许心若走过去正好要经过叶清萍的身边。叶清萍觉得万分尴尬,不知是要打个招呼,还是装作看不见。
纪许心慢慢地走了过来,离叶清萍越来越近。叶清萍心想,好歹也是自己大学四年的辅导员,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和她打个招呼总是应该的。叶清萍微笑着抬起头,说:“老师好。”就像在大学里一样,叶清萍说得很干脆也很自然。
纪许心也和在大学里一样,微笑着点了点头。“天冷了,多穿些衣服。”纪许心走过去时淡淡地说了一句。叶清萍顿时觉得鼻子酸酸的,有一种想流泪的感觉。
叶清萍和王义正吃完后随即离开了饭店,在跨出店门的一刹那,叶清萍忍不住回头望了望纪许心,心里涌起一阵难过。
叶清萍和王义正来到了陆家宅。他们是从西南角的大门进来的。和往常一样,陆家宅还是出奇的静,这里没有几棵树,可是地上却落满了泛黄的叶子,风一吹,地上的叶子乱窜飞舞。
两个人走在长长的巷道里,巷子里一个人也没有,周围四寂无声,只有皮鞋落在石板上发出“噔噔”的声音。叶清萍突然发现,有一只黄猫,老是出现在她的视线里,用幽蓝的眼睛盯着自己。叶清萍觉得在黄猫的盯视下,浑身都感到莫名其妙的不舒服。她低声对王义正说:“局长,那只猫老盯着咱们,看得我心里害怕。”王义正四处看了下,说:“哪儿来的猫啊,我怎么没看见?可能是你最近太累了,一只小猫都能把你吓成这样。”
走过长长的小巷,便来到了宅中心的十字路口。麻姑还在那里摆摊卖东西,只不过因为已值深秋,所以不再卖西瓜,而是桔子,香蕉之类的时令水果。她还是像平时一样,背对着路口坐在那里。
王义正开口问麻姑:“这位姑娘,我想向您打听一个人,你知不知道,这个村有个叫疯婆娘的人,她整日疯疯癫癫的,我们找她有些事情。”
麻姑并未搭话,倒是她肩上那只枭鹰,直勾勾地盯着王义正,这让他感到有些不自在。那只枭鹰突然敛起了眼中的凶光,闭上了眼,“扑哧”一声飞到了王义正的肩上,吓得王义正大气也不敢喘。
麻姑转过身,和枭鹰一样盯着王义正,不过目光很平和,她的脸上依然布满了伤疤和麻子。叶清萍惊恐地注视着她的脸。
麻姑用手抿了抿额前的乱发,幽幽地说:“先生,您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您可能要大祸临头了。”
王义正先是一惊,接着笑笑说:“姑娘何出此言?我自恃行的正,不会惧怕影子斜。你说我快要大祸临头了,我可不太相信。”
“不是我说你大祸临头,”麻姑诚恳地说,“而是这只枭鹰说你大祸临头。”
“不会吧!这只枭鹰也会说话?”叶清萍插嘴说,“这个玩笑也开得太大了,我知道鹦鹉会说话,可从未听谁说枭鹰也会说话。”说完,兀自捂嘴“咯咯”娇笑起来。
麻姑说:“两位有所不知,这只枭鹰曾是西域神庙的神鹰,具有至高的灵性。它要是落在谁的肩膀上,谁就会大难临头,先前它曾落在五个人的肩膀上,结果全都应验了。”
枭鹰在王义正的肩上待了一会儿,又飞回麻姑的肩上。不过,它的目光已不再凶恶,而是耷拉着眼皮,似睡着了一般。王义正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他显然觉得麻姑的话有些不太可信。可就自己的感觉和经验来看,却好似真的有危险在向自己步步逼近,但并没有麻姑说得那么厉害。他笑了笑说:“姑娘说枭鹰在谁的肩上谁就要大祸临头,可这枭鹰时刻都蹲在你的肩上,你这不是好好的吗?!”
麻姑一边叹气一边摇头:“先生到了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说笑,实在让人佩服。枭鹰的确是在我的肩上,但是祸不及此,福至前,福至时,福至后,就是这因果循环的定数。”
麻姑的话让王义正和叶清萍听得一头雾水,不知所云。王义正觉得,麻姑虽然说得有些离奇,不过还是感觉有些不太对劲。他越来越明显地感觉到,一张无形的网正在将自己包围,一切事情好像已经被排序好了一样,实在让人忐忑不安。但是,一想起自己的使命和责任,他觉得根本没有必要去理会那些暗地里的小人。自己的身后有国家,党和政府的支持,更有无数人民的支持。想到这里,所有担心和疑虑立刻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必胜的信念。
王义正对麻姑说:“姑娘,谢谢你的提醒,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们的确有要紧的事情要找疯婆娘,还请你告诉我们如何找到她。”
麻姑叹了口气,说:“既然你们这么说,我也没话可说了。顺着后面的路一直向前走,再向右拐,有个小院子。每天下午五点左右,疯婆娘都会到那里,和那些赌博的男人打骂嬉闹。”
王义正道了声谢,便和叶清萍走了。还没走出多远,叶清萍感觉后面有人正盯着自己。她回头一看,只见麻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两个人按照麻姑的指点,从十字路口后的小巷一直往前走。小巷里静得出奇,虽然和刚进村时一样,静得只能让人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可这里的静却是一种压迫人心的静,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王义正突然停下脚步,说有些不太对劲。叶清萍以为有人跟踪,便说:“局长你尽管放心,从开始进村到现在,我一直用在学校里所学的反侦察方法留意四周,根本没人跟踪或者监视我们,除了那只猫之外。”
王义正好像根本没听见她所说的话,他略带紧张得四处观望:“你有没有发现,这巷边的房屋全都是关闭屋门,没有一个开着的。”
叶清萍四处张望了一下,疑惑地说:“是都关着门,可是关着门又怎么了?”
王义正没有回答,反而问道:“对中国古代的一些传统文化,比如说民俗风情之类的,你了解多少?”
叶清萍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我,我知道得不是很多……”
王义正叹了口气,说:“在中国古代,人们往往用‘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来形容一个村落的祥和安宁。这陆家宅既然崇尚佛礼,自是不必待说。刚进村的时候,还能偶尔见到一家开门的,可是如今越往里走,屋门越是紧闭,这显然有些不合常理。”
经王义正这么一说,叶清萍茅塞顿开,同时也佩服王义正的洞察力:“局长,我们还是别想这些了,去找疯婆娘要紧。”
两个人不一会儿工夫便来到了麻姑所指的房院。巧的是,这正是林周上次来找易正龙的那个地方。这时,四个人正在这儿围着一个桌子搓麻将。赌神,赌圣,赌狂都在,只不过少了赌魔易正龙。麻将桌边围了七八个人,他们站在那儿津津有味地看着。顶替易正龙位置的,是一个中年人,脸颊消瘦,身形颀长,整个人跟面条似的,有些弱不禁风。不过他的眼神倒是无比坚毅,自始至终都盯着自己的牌,就连摸牌时也不随便外瞟,一看就知道是个赌场高手。
王义正皱了皱眉头,他一向看不惯赌博这种不良的社会风气。要是在平时,他早就当面喝止了,甚至会将其中的几个惯犯送到公安局。可如今需要私下查访,只好克制心中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