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风雪伴君眠
6232400000102

第102章

“主子,将才属下询问得知,这北临帝京中确实是有个沐府。只是这沐府,准确而言应是尚书府,不知那沐小姐,是否是这沐尚书家的女儿。”酒楼之上,黑衣的侍卫对一袭白衣的男子说道。这正在品茗的白衣男子,正是之前与沐覃凌约好,前来帝京提亲的洛千城。

当时,洛千城与沐覃凌说好,待他忙完手边的事后,便前去她家提亲。临走时,母皇派了一批死士护送晏殊言与她回北临,可过了好些日子,他也不曾收到沐覃凌的消息,亦也不曾有死士回宫复命,且那些个死士,仿若凭空消失了一般。他心道不妙,便匆匆处理完事务,循着她二人回北临的路线一路寻来,也未曾寻到任何蛛丝马迹。后来,他在途中又有些耽搁,这才让他到今日才至北临。他本还打算趁此机会前去晏府,拜访一下晏家人。可谁知,他到帝京时,才得知晏铭已带着家人告老还乡了。

洛千城听随行这般说,放下手中的茶盏,朝那尚书府所在的方向望去。“主子,据说近几日,那尚书府家的女儿才回到府中。如此想来,那尚书府应是沐小姐的家无疑。”

洛千城闻言,笑笑,这才说道:“她定是尚书府的人!能与晏家人有交情的女子,又岂会是平常人?走罢,你这便随我去这尚书府一趟,见见沐尚书!”

沐尚书夫妇与沐覃伶正在小厅相谈甚欢,便听得管家前来禀报,道是府外有一位姓洛的公子求见,如今正在府门候着。

“是哪位洛公子?他可曾说出他的名讳?”沐尚书闻言,思量半晌,也不曾想出这洛姓公子是何人,便一脸疑惑地问道。

管家闻言,这才说道:“那位公子不曾说。只是那公子容貌卓绝,耀若星辰,放眼整个帝京,怕也是无人能及。且依老奴所见,那洛公子一身贵气,尊贵得教人不可直视,绝非池中之物。”

沐覃伶听管家这般形容,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身旁的婢子见状,好奇地问道:“小姐,你为何这般高兴?难道,小姐识得那姓洛的公子?”

沐覃凌闻言,瞪了那婢子一眼,不曾说话。婢子见状,心知自己说错了话,连忙低下了头。

沐夫人听见这边的动静,忆起沐覃凌前几日曾提起过她所那个钟意的男子,当即便对沐尚书使了个眼色,笑着说道:“既然是有贵客上门拜访,那管家便将那洛公子带去前厅。”管家得令,当即便出去,引着来人到了前厅。

沐尚书夫妇居于上座,而沐覃伶则被沐尚书勒令坐在屏风之后,不得露面。沐夫人一脸和蔼的笑意,看着倒是平易近人,而沐尚书则是一脸冷漠,不怒自威,冷冷地打量着来人。

洛千城在管家的指引下,与随行来到前厅,见着上座的沐尚书夫妇。他一脸从容之色,风轻云淡,行至二人跟前,朝他们微微行礼,朗声道:“小生洛千城,见过沐尚书、沐夫人。小生冒昧来访,还望二老不要见怪!”

沐夫人见洛千城文质彬彬,身形俊拔,面容俊朗,果真如管家所说那般,并非常人。再者,此人进退有度,谦逊有礼,确是个温润如玉般的男子。沐夫人愈看,对洛千城便愈满意,她笑着对洛千城道:“洛公子,请坐吧!”

洛千城在婢子的指引下笑着落座,婢子便适时奉上茶。沐尚书笑道:“洛公子,这是老夫珍藏的茶,不知洛公子可否品得出,这茶是何品种?”沐夫人闻言,趁洛千城品茶之际,剜了沐尚书一眼。这人,怎么这般不会审时度势?难道他瞧不出她与女儿俱是满意这男子?人家初来乍到,他便想方设法地为难他,若不是有外人在,她定是要训斥他一番。

洛千城品完茶,放下茶盏,笑着对沐尚书说道:“此茶是产自东垣的碧潮香茗,其色泽清丽,茶香淡雅,不愧为茶中极品。”

沐尚书闻言,眸色亮了几分,言语之间亦是多了一丝赞赏:“你这小子,倒是有些见识!这碧潮香茗,可是千金难求。”沐尚书这一生,最大的兴趣,便是品茶。只是,他面上的笑意还未曾敛去,便听得洛千城不急不缓地说道:“这碧潮香茗确实是千金难求。只是,请恕小生直言,沐大人的这碧潮香茗,并非真品,这其中还掺杂了些次品。”

沐尚书闻言,当即便面红耳赤地说道:“你这小生,好生无礼,竟敢说老夫这碧潮香茗是假的!我这茶叶,可是从东垣商队那里高价买的,又怎会是假的?”

洛千城闻言,笑着解释道:“这茶叶中倒也有部分是真的,只是极少罢了。东垣产的碧潮香茗,大都是进贡于皇室,只有皇室中人才能享用。是以,这民间商队所售的碧潮香茗,大多在这茶叶中掺杂了其他味道相近的茶叶。若是那些不曾喝过真正碧潮香茗之人,大多难以尝出差别。小生今日前来贵府拜访,恰巧带了些茶叶来,小小心意,不成敬意——随行,还不快将我带来的茶叶呈给沐大人?”

随行闻言,当即便从身后的木箱中拿出一个密封的白色玉瓶。这玉瓶浑身通透,泛着莹莹白光,且瓶身上雕刻有仙鹤祥云,单单看这瓶,便知它不是俗物。沐尚书接过玉瓶,才将将打开瓶盖,便有一股茶香袭来,沁人心脾。

洛千城见沐尚书一脸惊叹之色,这才缓缓开口说道:“这玉瓶中的茶叶,才是真正的碧潮香茗,不知尚书大人对此是否满意?”

沐尚书闻言,这才惊觉自己失态,他轻咳一声,有些局促地说道:“无功不受禄,这茶叶虽好,老夫却不能收下。”说罢,便要身侧的小厮将这茶叶归还洛千城。

洛千城见状,急忙起身说道:“小生今日来贵府,便是前来履行与沐小姐的约定,特来提亲!”说罢,便向随行使了个眼色。

随行见状,急忙自那木箱中端出一棵以黄金铸造而成的树,那树叶是以翡翠雕刻而成,脉络纹理尤为清晰,且那枝上的花,则是以各色宝石雕刻而成,栩栩如生。闭上眼,仿若能闻到阵阵花香。窗外的阳光照射进来,那黄金树熠熠生辉,闪耀着令人炫目的光芒。

沐夫人见状,一脸惊艳之色。还不及开口,却又听得洛千城道:“小生此番离家匆忙,所带之物不多,还望尚书大人莫要见怪。小生对沐小姐是真心的,若是尚书大人应允小生与沐小姐的婚事,这十里红妆,于小生而言,亦是不在话下。”沐夫人闻言,脸上的笑意更甚。看来,此人对覃凌应是真心无疑,且此人腰缠万贯,若是将覃凌嫁给他,倒也是极好。

屏风后的沐覃凌闻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她自座上起身,行至屏风旁,微微探头,偷偷打量着洛千城,眼中盈满水光。沐尚书在上座,瞥见沐覃凌望着洛千城,眼中是抑制不住的情意。加之他对这唤作洛千城的男子亦是极为看好,是以,他轻咳一声,问道:“老夫还不知洛公子你家住何处,家中双亲的名讳。”

洛千城闻言,笑着拱手道:“是小生疏忽了,忘了讲明此事,沐大人勿怪。小生并非北临人,而是来自东垣……”

“你将才说自己是东垣人氏,又唤作洛千城,那你可是凉城的城主,东垣的大皇子?”洛千城的话还来不及说完,便被沐尚书出言打断了。

洛千城点头应道:“正是小生!”

沐尚书闻言,当即便变了脸色,说道:“大皇子还是请回罢!老夫虽是北临尚书,却不敢高攀你这东垣的大皇子,老夫即便是将女儿嫁给东垣的平民百姓,亦不会将她许配给你!”

屏风后的沐覃凌闻言,不顾婢子的阻止,冲出屏风。她望着沐尚书,一脸的不可置信,颤声道:“爹,你这是为何?我与他两情相悦,为何你宁愿将我嫁给东垣的平民百姓,也不愿将我许配给他?”

沐尚书闻言,一脸正色地对她说道:“他是东垣的大皇子,而我,却是北临的臣子。虽说东垣现下与北临倒也是相安无事,但世事难料,谁也不能预料到未来会发生何事。为父又岂能冒险,将你嫁给他?若是日后两国开战,你又该如何自处?是以,这门亲事,为父不能答应,你便死了这条心!”

沐覃凌转头望向沐夫人,欲向她求救,奈何素来疼她的沐夫人亦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一脸无奈地说道:“女儿,不要怪你爹狠心,即便是为娘,也不愿意将你嫁去东垣。若是你想早些成家,母亲也可以托媒人为你寻到更适合你的良人!”

“女儿就要嫁给他!此生除了他,女儿谁都不嫁!”沐覃凌一把握住洛千城的手,望着爹娘,一脸坚定地说道。说罢,她转头望着洛千城,有些哽咽地说道:“你可不许负我!若是你负了我,即便你逃到天涯海角,本小姐亦不会放过你!”

洛千城闻言,亦是望着她,眸中尽是深情,笑着说道:“此生若是我负了你,便让我做一辈子的孤家寡人吧!或者,便让上天惩罚我,下一世,再下一世,生生世世,惟我一人情深。便是你负我,我也绝不负你,可好?”

沐覃凌望着他,热泪盈眶,继而松开他的手,跪在地上,重重地朝位于上座的沐尚书夫妇叩首道:“人生在世能几时?是以,即便面前是烈火,女儿亦愿意化作那扑火的飞蛾!爹,娘,是女儿不孝!还望爹娘能福寿安康,长命百岁,待爹娘消气时,女儿再回来!”说罢,沐覃凌毅然站起身,用力握着洛千城的手,二人相视一笑,施展轻功,晃眼间便已出了府。

待沐尚书与沐夫人回过神来时,哪里还瞧得见他们的身影?只有那棵黄金树,闪耀着璀璨的光芒。沐尚书望着那棵黄金树,重重地叹息一声,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早知如此,当年便不应带她去晏府拜访。若是她不曾见到那晏殊年,她便不会去辛沂山习武,若是她不曾习武,又岂会遇到这洛千城?唉——”

沐覃凌与洛千城相携站在人潮汹涌的朱雀大街上。洛千城望着沐覃凌,握着她的手又紧了紧,笑着说道:“这辈子,你无须追着我到天涯海角,但这辈子,我可以陪着你,走到天涯海角。”

沐覃凌抬头望着洛千城,眼中尽是笑意,说道:“不管去往何处,只要有你,便足矣!”

他们牵着手,感受彼此掌心的温度,穿过人潮,坚定地朝前走去。已知来路,不问归途,这样的人生,亦是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