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洛妗去了洛炽的灵毓宫。洛炽明显心情大好,见着她,比以往愈加亲昵,娇声道:“姐姐,多亏得你派宫人将我唤去了眠松殿,若是不这般,我与桓纾,不知何时才能坦诚以待。”
“这一声声‘桓纾’叫得倒是亲昵,姐姐听了,心中都有些醋意了。如今你已知晓了林桓纾的心意,那么,你便不会再疑神疑鬼了吧?”洛妗见状,有些宠溺地望着洛炽,笑着说道。
洛炽闻言,有些羞涩地低垂下头,道:“姐姐,你又打趣人家了。”而后,她又有些无奈地说道:“我虽知姐姐待我确是极好,自然不会做出横刀夺爱之事。只是,母皇那里,我倒是不知该如何向她开口,请求她为我与桓纾指婚。姐姐亦是知晓,母皇素来不甚看重我,且桓纾是母皇为你挑选的驸马人选。我在心中思量,若是我当真去请求母皇赐婚,母皇许是不愿的。姐姐,皇位与桓纾相比,却显得无足轻重了。我可以不要皇位,即便封地在穷山僻壤我亦甘愿,但是,我却不能放弃桓纾。姐姐,你没有中意的人,许是不会懂我如今这心情。”
“姐姐亦是明白的,相爱如若不能相守,确是人生一大憾事。小炽,你要相信姐姐。再给姐姐一些时日思量,姐姐一定会想到好的法子,让小炽既能与林桓纾成亲,亦不用离开京城。”洛妗叹了一口气,轻轻抚摸着洛炽的头,宠溺地说道。
“姐姐莫不是一直有钟意的男子,只是瞒着小炽吧?”洛炽见洛妗一脸心事的模样,便开口问道。
洛妗闻言,面色微红,仿若西边天上绯色的晚霞。
洛炽见状,眼神亮晶亮晶的,她挽住洛妗的手臂,轻摇着撒娇道:“姐姐,那男子是谁?你便与我说说吧!”
洛妗素来对她的软磨硬泡毫无招架之力,若是往常,一定会事无巨细地讲与她听。奈何今日,洛妗只是望着她,浅笑着说道:“秘密。”
洛妗素来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是以,洛炽虽心下委实好奇不已,终究是不再开口追问。只将洛妗留下,与她同用晚膳。
洛妗素来喜净,是以,眠松殿须得日日洒扫庭除好几番。她留在灵毓宫中用晚膳,是以,眠松殿的宫人们便在洛妗的随侍女官的安排下,趁此机会进殿内清理。洛妗向来不喜别人翻阅她的书,是以,这些个宫人便不敢随意碰她遗留在软榻上的那本《北临纪要》,只得禀报随侍女官。
女官来至软榻前,这本《北临纪要》不曾被合上,女官将书拿起瞧了一眼。这几页讲的正好是北临的将军,晏铭。这文中写道:
晏铭不愧乃北临第一名将,少年老成,足智多谋,至今征战十余次,从未吃败,深得北临皇帝宠信。他身高八尺有余,虽是武夫,却未有丝毫草莽之气,模样亦不输于北临第一美男。每每班师回朝之际,便是北临帝京的女子们最为开心之日,女子们盛装打扮,相携前去朱雀街,瞻仰心目中这如谪仙一般的男子。众民景仰,夹道欢迎,这盛况以“万人空巷”来形容亦不为过。帝京第一才子曾有言:“北临黎庶不知帝君名讳,倒也合乎情理。然,不知晏铭者,便不配为北临臣民。”
女官虽是不知洛妗为何对这本《北临纪要》如此情有独钟,又见书页恰巧翻至晏铭的生平事迹,心下有些怀疑。主子面上清冷,仿若对世间男子皆无意,或许,只是因她心中所爱的男子,是晏铭罢了。一人是北临的名将,一人却是东垣的长公主,日后的东垣的国君,即便两人真心相爱,却也是无法相守,再者,那晏铭对长公主许是无意。是以,长公主这才拖了这么些年,也不曾有成亲的打算。女官转念又想想,或许只是因眠松殿的窗户未闭上,风将这书页吹乱了罢。长公主殿下素来关心国事,而今几国之中,北临居首,而北临晏铭,确是一等一的英雄之才。是以,长公主殿下对北临政要尤为关注亦是情理之中。
女官兀自摇摇头,不再想此事,将这本《北临纪要》合上,放回了书架。
洛妗用膳的时候,一直有些心不在焉,洛炽见状,也闭口不言。一顿饭,两人各怀心思,吃得索然无味。用罢晚膳,洛妗留在灵毓宫,屏退众人,说是要与洛炽说些体己话。
“姐姐,你有何事要与我说?”洛炽见洛妗自用晚膳后便有些沉闷,如今见她屏退众人,道是有事要与自己讲,便有些好奇地问道。
“小炽,姐姐有一事需要你助我一臂之力,不知小炽可否愿意?”洛妗有些纠结地开口道。
“在这宫中,姐姐待小炽向来是最好的。姐姐有何需要小炽的地方,只管说便是了,小炽定会为姐姐殚精竭虑,达成心愿。”
“既然小炽愿意帮助姐姐,那你便要为姐姐保守秘密,不许与旁人提起一丝半毫,你能做到吗?”洛妗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莫非姐姐还信不过小炽,这倒是让小炽有些难过了。”
“姐姐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兹事体大,若是被旁人知晓,你亦逃脱不了干系。”说罢,洛妗便在洛炽的耳边低声说着些什么。
好半晌,洛炽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道:“姐姐,你当真决意如此,人心险恶,你又从未离宫半步,我实在是有些不放心你。”
“我只是想去见一个人罢了,当日便能赶回来,姐姐会武,定能保护好自己,”洛妗浅笑着保证道,“若是姐姐这次不去,恐怕,日后便再也没机会了。”她的身子,不知能撑到何时。如今,她亦只有这个愿望了。
洛炽心想,即便姐姐能说服母皇为她与林桓纾指婚,但却是无法逃避当储君这一事。若姐姐成为储君,母皇定然会为她再择良人。姐姐既然不愿透露她的意中人是谁,便有极大的可能是因为,母皇绝不会允许她与那人在一起。如今,何不助姐姐离宫,与那人做最后的道别?是以,洛炽道:“既然如此,小炽便帮着姐姐想想法子。”
“小炽,我就知晓,你一定会帮助姐姐的,”洛妗一把抱住洛炽,激动地说道。若不细听,她定然不会发觉,自己的声音中有一丝哽咽,“既然如此,我们便说好了,你可不许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