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风雪伴君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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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子珑去拿来蜜饯时,晏殊言将将喝光了碗中的药膳,正一脸苦色。抬头见着她拿来了蜜饯,脸色这才好看些,伸手便欲过来拿。

“晏晏,这蜜饯类的东西多吃无益,偶尔尝尝味道便好。”韫彧之见状,急忙提醒她道。晏殊言正欲开口反驳,但见他一脸正色,不曾有回圜之余地,便只得讪讪地点点头,无奈地应下了。韫彧之望着晏殊言如此不谙世事的模样,像是天真无邪的稚子,只希望时间能够停留在此刻,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当日,他将她带回南韫时,便已下定决心,要将她永远地留在此处。是以,他对拓跋铮道,定要将她的回忆抹去。如此一来,他才会安心。只是,待拓跋铮为她诊治病情之后,便无奈地告知,道是她伤势极重,内力气血本来便不稳,如若为了抹去记忆而盲目喂食丹药,或许会适得其反,加重其伤势。更为严重时,便会导致她永远醒不过来,这一辈子,便只能当一个活死人罢了。闻言,他思索良久,他不能拿她的性命做赌注。若是他只能望着她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沉睡,不会哭,亦不会笑,只有时光令她日渐苍老,还不如早日放手,让她有机会做一只自由的飞鸟,不被世事羁绊。是以,他忍住内心的不舍,道是拓跋铮安心为她治病便好,令她失忆之事,便权当他未曾提起过。谁料,苍天待他果然是不薄。她受伤极重,加之昏睡了许久,记忆出现了偏差,那日醒来后,便将前尘旧事忘得一干二净。他想,或许,这便是上苍赐予他的机会,能护她后半生安乐无忧,他便已是足矣。

“阿之,我真的不能出栖梧宫吗?成日里待在这宫里,饶是没病,我都快闷出病来了。阿之——”晏殊言吃罢蜜饯,便拉着韫彧之的衣袖,晃着他的手臂说道,一脸讨好的意味,“我发誓,若是出了栖梧宫,我定会乖乖听子珑姑姑的话,不惹是生非。”说罢,她便向子珑眨眼,示意她助自己一臂之力。

子珑是这栖梧宫中的老人了,加之韫彧之去北临当质子前,便得她照料,是以,她甚得韫彧之的信赖,在这宫中的地位亦是不低。她见晏殊言对自己使眼色,便斟酌着开口,对韫彧之道:“陛下,贵妃娘娘所言极是,如今她的身子还不曾完全痊愈,多外出走动走动,对她的身子亦是有益无害。放眼南韫皇宫,这栖梧宫虽是最美的一座宫殿,但若是久呆,难免会将这些美景看腻了。且娘娘素来喜动不喜静,自然是坐不住的。娘娘她虽不谙世事,但依旧聪慧无比,即便是陛下你禁她的足,她也自会寻得机会偷溜出去。”

韫彧之闻言,沉默地望着晏殊言,半晌也不曾开口。一时之间,也不知他究竟是何想法,子珑见状,复而道:“陛下将娘娘接入宫中后,下令禁止各宫嫔妃踏足这栖梧宫一步,而陛下,也不曾去其他娘娘的宫殿,后宫已颇有怨言。虽说娘娘在这栖梧宫中是安全无虞的,但若是其他娘娘有心刁难,自会寻得机会前来。如若各宫娘娘的娘家借此事对陛下发难,陛下届时应付起来也有些费心力。”

韫彧之望着晏殊言,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如今虽是不谙世事,但也确如子珑所说那般,聪慧无比,且有些莽撞。若是她当真要闯祸,这栖梧宫中的宫人们,又怎能拦得住她?将她困在这栖梧宫中,也确实是难为了她。再者,此前南韫出兵北临,亦是损兵折将不少,朝中大臣对此已有微词。在文武百官眼中,他册封一位无名无分的女子为皇贵妃,已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如今,他因偏宠她一人而冷落了后宫,确是有些不当。是以,他便只得笑着对晏殊言道:“既然如此,那我便答应晏晏,只是,晏晏必须答应我,若出栖梧宫,定要子珑与你一路……”

晏殊言生怕韫彧之临时反悔一般,忙忙答道:“我答应!我答应!”

听韫彧之答应了她,晏殊言这便想出栖梧宫去,子珑见状,急急给她使眼色,示意陛下如今尚未离开,她这栖梧宫的主人若是不在,倒是有失礼数,待陛下离去后,再出去亦不迟。而韫彧之将将才大发善心答应了她,晏殊言生怕自己若是此时赶他走,他便收回成命。是以,她只得在心中祈盼,他能早些离去。然而,韫彧之在这栖梧宫中坐了许久,不见有丝毫离开的迹象。晏殊言见状,更显坐立不安。

“阿之,你要在这里待到何时?”半晌后,晏殊言终究耐不住性子,装作无意地问道。若是阿之他在这里久待不走,自己怎还能得此机会出栖梧宫去?

韫彧之闻言,当即便知晓她现下是巴巴地盼着自己离开,当即便轻笑不已。她倒还是个急性子,连这点时间亦捱不过。只是,他觉得,只要能在她身边静静地看着她,守着她,他心中亦是万分满足。因为,兜兜转转,她终究留在了自己身边。“我今日闲来无事,便在栖梧宫多待一会儿,晚膳之前便离开。”韫彧之笑着对晏殊言说道。

晏殊言望着窗外高高的日头,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有点伤感。午膳时间还不到,这便意味着今日阿之会一直在栖梧宫待到天黑。这般讲来,自己今日根本就没有机会踏出栖梧宫。她正欲开口,便看见韫彧之似是想起何事,唤来近侍,吩咐道:“相九,你这便去长门殿一趟,与皇后说一声,今日,朕会前去长门殿与她共用晚膳。”

相九领命而去,晏殊言闻言,一脸不满,偏头望着窗外盛放的木槿,装作韫彧之不在这殿内一般。韫彧之因她突如其来的冷落有些不解,问道:“晏晏,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哪里不舒服吗?”

晏殊言本来是打定主意不理睬他,奈何韫彧之一直关切地望着她,令她实在是有些不自在。是以,她有些忿然地回首,对他说道:“戏折子里说,世上男子都是这般,贪心不足,总是吃着碗里的,还想着锅里的。原来,阿之也与那些男子一样。”

“这是哪本戏折子里的戏言?语言如此粗俗不堪,子珑你成日里便给贵妃娘娘看这些书?”韫彧之闻言,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

子珑闻言,吓得急忙俯身在地,解释道:“陛下,奴婢亦是情非得已。娘娘她如今虽是识字,但她理解力有限,那些太过于深奥的书籍,晦涩难懂,并不适合她看。而娘娘她,对这些民间的戏折子倒是感兴趣得紧。是以,奴婢才斗胆差人从民间寻来了些戏折子,以供娘娘消遣时光。”

“这些戏折子哪有阿之你说的那般粗俗不堪?我看着倒是挺有趣的。再者,这书中所言,确实是有些道理的。阿之你不正是这样吗?现在虽是待在我身边,然而,心中想的却是皇后,哼!”晏殊言有些酸溜溜地说道。

自她睁眼的那一刻起,脑中一片混沌,而她,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阿之。阿之待她极好,是以,她便像那新生的雏鸟一般,极为依恋他,下意识地便将他当做了自己的所有物。如今,阿之他竟然在她面前提起其他的女子,她心中自然是不好受的,仿若自己珍藏许久的宝贝被旁人觊觎、夺去了一般。一想到将才阿之他所说的那番话,晏殊言心中更是有些愠怒了,她赌气地站起身,便要往外走,却被韫彧之一把拉住手腕。

“晏晏,我虽是九五之尊的皇帝,但却亦有许多身不由已。你只须知晓,我心中,由始至终,只有你一人罢了。否则,我怎会将我母后临终前留与我的玉玦赠与你呢?”韫彧之站起身,拥住晏殊言,深情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