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殊言听韫彧之这般说,伸手摸了摸挂在颈间的白色羊脂玉,脸色这才好看些。她反手拥住韫彧之,道:“阿之,晏晏相信你。但是,阿之你不许骗我,负我。否则,这一生,下一世,生生世世,晏晏都不会原谅你。”
韫彧之闻言,眸色黯淡,苦涩一笑。即便她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但她内心深处,还是如以前那般傲然,令他不可直视。如若有朝一日,她忆起了往事,便会知晓,自己骗了她。届时,她是否真会如她所说那般,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他将她紧紧拥住,轻声呢喃道:“不会的,不会的。”倒是不知他是在回答她的话,亦或是其他。
……
御花园的凉亭中,坐着三位妃嫔,居中之人,正是当今南韫的皇后,甯珍。其随行的宫人众多,阵仗倒是极大,其余两位妃嫔争先恐后地逢迎,皇后的心情倒是极佳。
“皇后娘娘,据说昨夜,陛下留宿长门殿。如今陛下还记得娘娘,果真是与皇后娘娘鹣鲽情深,令我等着实歆羡不已。臣妾都快记不得,上一次陛下来臣妾宫中是何时的事了。”云嫔谄媚地对皇后说道,言语之间又带有一丝不可忽视的酸意。
皇后闻言,笑着说道:“彧之待本宫自然是不薄,时时刻刻还记挂着本宫。彧之还未登基时,对本宫亦是极好的,饶是他当年在北临当质子时,也时常与本宫鸿雁传书,以寄相思之情。即便是本宫想要那九天之上的月亮,彧之都恨不得将它摘下来送给本宫。”皇后说罢,拿出手绢,抬手去拭额间的汗,露出一截如藕色雪白的手腕,以及手腕上的玉镯子。
今日天气倒是凉爽,哪里会热出汗?皇后此举无非便是想在这些妃嫔面前,将手腕上的玉镯子展现出来。云嫔瞧见皇后手腕上的那玉镯子,眼中尽是艳羡。那手镯子乃血玉所制,玲珑剔透,周身不见一丝瑕疵,是玉中的珍品。她手腕上的镯子虽好,只是与皇后娘娘手上的这玉镯子相比,却是逊色几分。她不动声色地拉长衣袖,将手腕上的玉镯子遮住。皇后见状,眼神中的得意又加深几分。
“皇后娘娘手腕上这玉镯子真真是好看,陛下果真还是将皇后娘娘放在心尖尖上。”良妃见状,谄笑地恭维道,心下却是嗤笑不已。也便只有皇后娘娘天真地以为,陛下是真心喜欢她。若她不是甯家的嫡女,陛下的表妹,若甯家不曾扶持陛下登基,她又岂会荣登这一国之母的宝座?如今,还一口一个“彧之”叫得欢,殊不知,陛下听闻她唤他“彧之”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陛下心中唯一的女子,便是栖梧宫中的那位。陛下将那女子保护得极好,藏着掖着,还不许她们前去栖梧宫叨扰。她倒是不知,这皇后娘娘究竟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那是自然。我与彧之青梅竹马,感情自然是深厚的。”皇后闻言,一脸得意之色,轻笑着说道。
云嫔闻言,心下有些嫉恨,面上又不可表现出来。她思量后便开口道:“皇后娘娘确是得陛下的宠,只是,这皇贵妃娘娘又是如何回事?陛下下令,不许我们前去打扰,亦下旨免去她每日前去长门殿请安之事。那栖梧宫,自臣妾入宫以来,便从未得机会前去,不知皇后娘娘可曾去过?这贵妃娘娘,我也只听闻其闺名唤作晏晏,其余之事,一无所知。陛下将她保护得这般严密,可见,她在陛下心目之中的地位,或许与皇后娘娘你相比,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皇后娘娘,恕臣妾之言,对这女子,你可得多上心些。她毫无来历,便能一举成为皇贵妃,若是日后……”云嫔余下的话,不言而喻。
皇后闻言,脸色黑沉了几分。那栖梧宫,她自入宫以来,也一直不曾去过。陛下对那女子的宠爱,她亦是有所耳闻,只不过,这几个月来,她一直在自欺欺人罢了。如今,此事被云嫔提起,她才惊觉,她不能再袖手旁观。是以,她冷冷地说道:“若是陛下再沉迷于那狐媚子的美色,本宫定然不会再袖手旁观了,势要好生教训那狐媚子一番。”
良妃闻言,有些鄙夷地笑了笑。这皇后,果然还是太过年轻了些,云嫔简单几句话,便将她激怒了。倒也难怪,陛下对她一直不冷不热的,也便只有她自己以为陛下宠她、爱她,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
良妃的话音才落,自御花园的一条小道上走来一队宫人,这阵仗,竟比皇后出行的阵仗还大。皇后见状,心中极为不悦,问身边的宫人道:“来者是何人?不过是来御花园赏花而已,竟会有这么大的阵仗?”
良妃见状,笑道:“回皇后娘娘,若是不出臣妾所料,来人应是栖梧宫中的那位娘娘。”如今,放眼整个后宫,除却皇后,谁还敢这般大的阵仗?
皇后闻言,脸色霎时便冷凝几分,有些气愤地说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今日,若是这狐媚子敢来招惹本宫,届时你们便看看,本宫是如何整治她!”
昨日,韫彧之在栖梧宫中呆到晚膳时分才离开,晏殊言自然是不曾有机会出栖梧宫。今日,她听子珑说,韫彧之在宫中处理朝事,许是不会来栖梧宫。是以,她便央着子珑带着她前去御花园赏花。虽是盛夏,南韫的御花园倒是凉爽,园中花草种类繁多,三色堇、锦葵、凤凰木,应有尽有。
“娘娘,你慢些走,当心摔倒了。”子珑见晏殊言在御花园中飞奔,焦急地喊道。众宫人闻言,急急跟在晏殊言左右,生怕她一个不慎,跌倒在地。若是如此,届时,他们定然逃不了陛下的责罚。
晏殊言跑到三色堇的花圃前,见那三色堇开得正艳,伸手便摘下一朵,拿在手中把玩着。子珑赶了上来,正欲阻止,晏殊言却把这三色堇戴在她的发髻间,笑着说道:“子珑姑姑,这花好看,你也好看,你戴着这花,便更好看了。”
“娘娘,使不得。”子珑说罢,正欲伸手将发髻间的三色堇取下,便听得另一位年长的姑姑道:“贵妃娘娘所言甚是。子珑姑姑配戴这三色堇,确是相得益彰。”
“姑姑所言甚是,子珑姑姑你不许将这花取下来,不然,我便要生气了!”说罢,晏殊言双手环胸,一脸愤然的表情。
子珑见状,自然是不敢有所动作。放眼这整座皇宫,连陛下都舍不得将贵妃娘娘惹恼,若贵妃娘娘当真因自己而生气,陛下届时定会降罪。是以,子珑有些无奈地说道:“娘娘,子珑很喜欢这花,多谢娘娘赏赐!”
晏殊言闻言,这才开心了些,又伸手摘了一大把三色堇,道是要给每人戴上一朵。众位宫人,便连那些小太监,见状也只能无奈地俯下身子,等待晏殊言的赏赐。
云嫔在这凉亭中远远地瞧见御花园中的景象,轻笑出声:“皇后娘娘,你瞧,这贵妃娘娘莫不是脑子有些问题?虽说这太监不再是男子,但亦不是女子,她竟亲手给这些个太监簪花。若是传出去,倒真是贻笑大方。”云嫔说罢,抬眼便瞧见皇后娘娘一脸黑沉,她这才忆起,这三色堇,乃皇后娘娘素来最喜欢的花儿。如今,却被贵妃如此糟蹋,皇后娘娘心中的怒火自然是再难抑制了。思及此,云嫔一脸笑意,等着看接下来的好戏。
皇后一拍石桌,一脸怒色地站起身,吩咐身边的宫人道:“都随本宫过去。本宫今日一定要好生教训教训这目中无人的狐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