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妖人看来,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是碌碌无为的,甚至包括李老这样在业内享有盛誉的专家学者,也不值一提。对他来说,李老只是这盘棋里一颗旗子而已。
话说回来,妖人在制定计划之前,进行过非常周密的准备,他很了解李老的性格,习惯,还有人际关系,那个时候,我已经很受李老的青睐,但凡有什么比较重要的课题,李老都会以私人的名义邀请我参与一下。
所以,妖人用一个看似非常正常的程序,把部分司母戊铭文暴露给李老。李老搞了一辈子相关的研究,凭借职业敏感,就觉得这些铭文里,可能隐藏着了不得的秘密。
果然,李老一得到铭文,马上不可自拔。妖人认为,他在独立破解铭文未果之后,一定会像过去一样,把我叫过去,然后进行一段时间的攻坚研究。
然而妖人还是算错了一步,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李老当时并没有叫我,而是跟明珠的父亲开始接洽。这其实也很正常,我毕竟年轻,有一些天赋,但缺少的是经验和积累,明珠的父亲则不同,有资历,有见识,自身的基本功也很扎实。
他们开始合力对铭文进行破解,当然,这个工作完全是处于地下的,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们在搞什么。他们的一举一动,其实瞒不过妖人,但妖人没有阻止,因为他操纵的戏已经开演,他不想中途更改计划,直到那时候,他还觉得自己可以掌控局面,觉得李老和明珠父亲这两个老头儿搞不出什么名堂。搞不出名堂,李老的研究就要搁浅,妖人就打算在他们放弃破解以后,稍稍的做点手脚,再把李老引到正路上来,然后,牵带出我。
可是,妖人低估了李老还有明珠的父亲,尤其是明珠的父亲,他不是专业的古密码破解专家,但他很有可能破解了部分铭文。
再之后,两个人就结伴跑到雷口那边去,这件事,明珠以前跟我讲过。
到了雷口以后,发生了一点意外,导致李老和明珠的父亲反目成仇。事实上,他们遭遇意外的时候,妖人暗中帮了他们一把,否则两个人不可能活着离开雷口。妖人并不是发善心,他只是不想自己的计划中断。
李老对司母戊铭文有非常浓厚的兴趣,但说起来很奇怪,他这个古密码破解方面的专家,最后的收获竟然没有明珠的父亲多。明珠的父亲解读了部分铭文,然后,给妖人制造了一场麻烦。妖人用了相当的时间和精力,才勉强把这件事给压下去。
事情发展到当时那个程度,换了别的人,可能硬着头皮也要改变策略,但妖人还是坚信自己的感觉,他感觉李老不会轻易放弃铭文,只要他不放弃,还要继续解读,迟早都会牵扯到我。
这一等,妖人足足等了两年。因为和明珠的父亲翻脸成仇,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李老可能不再相信别的人了,也抵触跟人合作,自己独立在破解铭文,只不过他一直没有新的发现。
就在这时候,国博二号地下库内,发生了类似灵异事件的隐秘,监控录像拍摄了整个过程。那件事对李老的触动比较大,他不由自主的想加快进度。在李老的朋友还有学生里,我应该是年龄最小,涉世不深的一个,所以李老在最后还是默然走上了妖人早已经安排好的路,把我叫了过去。他没告诉我以前的事,让我误以为司母戊铭文事件,是刚刚才发生的。
“李老的死,也是你安排的?”我一想起李老一家人最后的结果,心里压制下来不久的怒火,又开始升腾了。
“他必须死。”妖人连眼皮子都不眨的说:“他知道一部分铭文,他的任务完成以后,我就不能让铭文再流散出去。”
“你!”
“你无需指责我,也不用站在自己主观立场或者道义的制高点来告诉我孰是孰非。”妖人知道我可能要发火了,在我还没有说话之前,一下打断我:“我坦白告诉你,这件事如果出现纰漏,后果是任何人都承担不起的,他不死,就可能会有更多无辜的人死掉。你要以为李长荣是一个谦谦君子,他锲而不舍的破解铭文,是因为他知道破解铭文之后,会给他带来丰厚到无法想象的回报,如果他真是一个品性高尚的人,他真正应该做的,是把这件事原封不动的上报,可他没有,为什么?他想独吞破解的结果,他不愿意任何人分享!”
“你……”我的脑子一晕,后面的话就说不出来了,妖人说的,或许没错。
“不管谁,甚至包括你在内,在这件事面前,都是渺小的。”妖人叹了口气,他很少会流露情感,只有在说起这个大事件的时候,他才偶尔闪现一丝忧虑和惆怅。
我沉默不语,在平息心情,也在努力消化妖人的讲述。
“时间匮乏,我们的敌人,已经越来越多,要是抢不到他们前面,局面会很糟。”
“我要做什么?我该做什么?”我感觉心烦的有点痛苦,妖人讲了一堆,我听得似懂非懂,小红花下落不明,老帽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我真的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你能告诉我吗?算我求求你,为什么要把我卷进来?”
这是我一直都想知道的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很重要,要是我能搞明白自己被卷进大事件的真正原因,那么我可能会更主动一些,还能借此做出很多推论。我相信,妖人肯定是知道的,只不过他已经说的很明白,他知道,却不能说,因为有一个要命的誓言。
“我很了解你,你是一个相信动机,也相信因果关系的人。”
“算是吧。”我也没有心情再去吃惊了,妖人就是妖人,如他所言,他已经在暗中观察了我五年,这五年时间里,我所做的一切或许都在他的注视里,大到我的性格,小到我入厕时的习惯,他可能都知道。
“很可惜,你的眼睛看不到那么远,假如你的视线无穷尽的话,那么你放眼看过去,就能在时间的轨迹上看到一条因果链。”妖人说:“你自己惹的祸,难道要交给别人去给你收场吗?”
“你说什么?”
“不要再问了,除非你想害死我。”
我难受的要发疯了,对我而言,世界上最痛苦的事,就是自己面前有一个知道真相的人,可是他却不能把心里的真相说出来。
这一刻,我很想扯开嗓子用力的喊叫,可能是这么长时间以来所发生的事带给我的情绪到达了一个临界点,心里装不下那么多事,神经也承受不了那么重的压力,堆积到现在,情绪几乎要爆发了。
谜团,全部都是谜团,就连以往那些看似已经明了的事,也都随着新近才出现的情况而模糊起来。
我就像一个瞎子,在完全看不到一丝光明的路上蹒跚摸索,我不知道起点在哪儿,同样不知道终点在哪儿,我想,如果一直这样走下去,可能总有一天,我会崩溃,会一步跌倒,永远都再爬不起来。
“如果你说的那条因果链条真的存在,我会慢慢去找。”我用了很长时间,才把情绪稳定下来,深深吸了口气,抓起桌上的烟点燃一支,妖人说了,有些事,他不能说,但除了他,我不知道还能去问谁:“我相信一切都有原因,我觉得,我要只是一个普通人的话,我可能什么都做不了,我连闯祸的资格也没有,是这样吗?”
“大概是吧。”
“那么,我很想知道,我究竟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或者说,我有什么特殊之处?”
妖人对我的问题一点都不感觉意外,他可能早已经想到,我会提出这个疑问。我不知道这个问题是否属于禁忌,妖人没有说话,只是低头保持沉默。大概过了两分钟,他才重新抬起头。
“你真想知道?”
“我想知道。”我很果断,一件事憋在心里太久,会把人憋疯,我觉得就算付出代价让我得知真想,我也愿意。
“把你的刀子给我。”
我一怔,不知道妖人是什么意思,但我很快反应过来,起身到床边,把放在枕头旁的刀子拿过来,递给了妖人。
妖人接过刀子,什么都没说,只是看了看锋利的刀刃。紧接着,他突然就抬起手,握着刀的手快的像一道闪电,在我没有产生任何反应之前,一刀就捅进了我的左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