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球上那条不规则的线条被扳动了一点之后,周围的亮光连同空气好像都骤然扭曲了,一瞬间,一种如同陷入了噩梦般的感觉,就直接把我淹没了起来。这种感觉非常不好,说不清楚原因,却让人毫无来由的心慌。
我真的分辨不清楚这到底是为什么,但总是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那种感觉就如同一个人经过了一场睡眠之后苏醒过来,等到一苏醒,就发现眼前的一切似乎已经不是自己临睡之前的样子了。
我使劲晃了晃头,左崇石节还在,危机并未完全解除,这个时候不适合长时间投入的思考一个问题,我马上回过神,转脸盯住了左崇石节。
左崇石节被踹的不轻,尽管在我的“帮助”下,他终于扳动了线条,但是那一脚几乎把他踹的半死,左崇石节的手终于从半球上松开了,软塌塌的坐到地上,鼻子嘴巴都在隐隐的渗血。
但他好像一点都不怕,也不忌讳我已经恢复了所有的实力,反而用一种幸灾乐祸嘲讽般的眼神望着我,嘴角还露出了一丝冷笑。
我的心顿时一紧,仅仅从左崇石节现在的表情,就能分析出,他完全就是为了来封神台的废墟扳动半球上的线条,这是他唯一的目的,至于自己的生死,可能左崇石节已经不在乎了。我本来想趁着他重伤的时候制服他,然后逼问出一些情况,可是左崇石节连死都不怕了,我还能拿什么去威胁他?
我浑身上下有种非常非常疲惫的感觉,虽然现在还不知道,这个半球被扳动以后,会发生什么,可是我在冥冥中能预知,我之前所做的很多努力,可能现在都白费了,铭文大事件,又陷入了一个混乱而且复杂的局势中。
心里的预感很不还,同时也不能放松对左崇石节的警惕,我害怕他会拉我垫背。但是左崇石节好像能看出我心头的顾虑,他咧着满是鲜血的嘴巴笑了笑,慢慢拿出身上的枪,在我面前一晃,直接把枪扔了过来。
“给你。”左崇石节这个人完全被汉化了,可是他的骨子里仿佛还带着那个民族所特有的极度的偏执:“拿着这把枪,打死我,来!”
我看看被丢在脚下的枪,连捡起它的意思都没有,左崇石节似乎已经完成了他的任务,只求速死。
我不理会他,对一个把生死置之度外的人,的确没有任何办法。我转移注意力,去看那个半球,想大概了解一下。
半球是直接从石壁上凸显的,和我之前观察的一样,半球上面,只有很多很多扭曲的线条,除了线条,再没有别的任何可以值得推断的痕迹,没有文字,没有铭文。
我的不安的感觉,其实来自自己的猜测,诸神早已经知道封神台黑湖的作用,那么多人在漫长的时间里不止一次的来过这儿,我想,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在封神台下方的地层断裂带中,有这样一个半球。半球看上去好像是精工雕刻出来的,年代不祥,如果猛一看,很容易会让人联想,这是诸神时代所留下的东西,但是只有亲自站在半球面前的时候,才会模糊的感觉到,肯定不是,这个半球存在的年代,已经远远朝出了诸神时代,或许在诸神时代之前的若干年,已经有了半球。
诸神都知道这个半球,也知道半球上那条贯穿缠绕在球体上的线条可以扳动,但那么多年里,诸神之间的斗争那么激烈,却没有谁来扳动它。可是诸神消失,这个世界上所有和司母戊铭文有关系的人几乎消失殆尽的时候,左崇石节就来扳动了它,这意味着什么?
站在半球面前,看了一会儿,实在看不出什么,我只能拿出手机,从各个角度拍下了很详细的照片先储存起来,留待以后慢慢的琢磨。
“你什么也看不出来,看不出来。”左崇石节靠着石壁的一角坐着,好像在勾动我的心火,我越是看不出名堂,他就越让我急躁。
“我有的是时间。”我不跟他计较,只不过心里在想,该怎么处置这个人,把他杀了,我可能下不去手,把他放了,又很不妥当。
“那么,你想不想知道,我扳动的那条线,是什么东西?”
我没答话,因为不想让左崇石节看出我的急迫,的确,我很想知道这个半球,还有半球上那条神秘的线到底有什么作用。
“你要是想知道,可以问我啊。”左崇石节继续跟我说,言语中充满了忽悠,我知道他,他也知道我,我们各自有不同的阵营,属于生死敌人,我不相信他会把实情这样轻易的告诉我。
“我问了,你会说吗?”
“会。”左崇石节很肯定的点点头:“我一定会说。”
“这个半球,是什么东西?你扳动的那条线,又是什么东西?”
“这个问题,说起来很复杂,可能要说很久,为了让你听的明白一点,我尽量简单直白的跟你解释。”左崇石节慢慢的擦掉嘴角还有鼻子渗出的血迹,他似乎真的想跟我做什么解释,在努力的组织着语言:“这个东西从很早以前就有了,它存在的时间,你连想都想象不出来,为了说明它的作用,我先给你举个例子吧。”
我很认真的听,现在得听明白他的话,一个字也不能落下,同时还得自己去分辨,他的话里到底有没有什么水分,要知道在线索匮乏的情况下,他的任何一个刻意性的误导,就会干扰线索链,让后面的推理全部失去依托。
“在这个地下断层的上面,也就是地面位置,大概一百二十公里远的地方,有一个叫夹河的村子,那个村子很小,村里的人都姓刘。”左崇石节真的被踢的不轻,估计胸膛上的骨头已经出现了骨折,而且很可能伤及了内脏,一边说话,鼻子一边就在冒着带血的泡沫,但他毫不在意,继续说道:“那村子里,有一个叫刘大名的人。”
“那个人,有什么背景?”我感觉很奇怪,因为左崇石节这个人对我来说是陌生的,而且他的所作所为,明显跟我处在对立面,我本来应该对他的话嗤之以鼻,可是我却总是觉得他没有骗人,他说的都是实话。
在这种关键时刻,左崇石节所说的人,估计都有很深的背景,我就怀疑,诸神消失之后,这个世界上是不是还隐藏着某个很关键的人物。
“没有什么背景,他就是个很普通的村民,普通的家庭,普通的身世,他和村子里所有的同龄人一样,在固定的环境下长大。”左崇石节说着话,缓慢的检视着自己胸膛上的伤,创伤给他带来了痛苦,但左崇石节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我有点心慌,不是怕他熬不住痛苦,我只是害怕他的伤势会出现意外,导致话还没有说完他就挂了。所以我打断他的话,想给他拿点药,甚至想用长生诀帮他疗伤。
“不用,你的担心是多余的,在话说完之前,我不会死。”左崇石节拒绝了我的救治,继续说:“刘大名今年十九岁,如果没有任何意外的话,他会在二十一岁的时候结婚,娶一个邻村的女子为妻,然后终身以耕种为生,他会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他没有财运,所以这辈子都不会大富大贵,但他的寿命很长,可以活到九十岁。”
“你,到底想表达什么?”我越听越糊涂了,左崇石节像是一个算命先生,本来问他半球的事,他却在仔细的说着这个叫刘大名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