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诧异的看看爬行人,这块好像胶泥硬块儿的东西里面,会包裹着一个活物?我的感官算是很敏锐的,不过隔着一层壳,我感觉不到里面会有什么。爬行人在这个时候应该不会胡说八道,他早年间的职业经历让他养成了后天的判断和感知能力,他既然这么说,那么实际情况可能真的就是这样。
爬行人看到我质疑的目光,他干脆解释都不解释了,轻轻的在地上移动了一下,手里拿着刀子,就守在硬块儿的旁边,然后对我做了个继续的手势。
他肯定是想把硬块里的东西给挖出来,这个东西只要一出现,就已经处在被爬行人威胁的局面中。
硬块儿的外壳将要被敲碎了,剩下的一层好像和纸一样薄且脆弱,我知道这里可能是活着的东西,下手就更慎重,得做好随时后撤的准备。
噗……
在我又一次用铲子轻轻的敲击外壳的时候,薄薄的外壳突然就像冰河表面的冰层,咔擦崩裂。崩裂荡起了一片飞扬的灰尘,尽管灰尘会影响视力,但距离这么近,我还是能看得出,硬块儿完全崩开了。
崩开的同时,硬块内部包裹的东西,终于映入眼帘。
此时此刻,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甚至怀疑是不是弥漫的灰尘影响了我的视觉神经,导致出现了些许幻觉。爬行人提示过,硬块里面包裹的东西肯定是活的,我也有相应的心理准备,但是硬块崩开的一瞬间,我看到斑驳的粉尘里,率先露出的是一朵红花。
鲜艳的红花,好像刚刚才从花枝上采摘下来一样。在这个黑暗又死寂的地下空间里,到处都是冰冷的石头和无尽的暗色,这朵红花顿时如同死寂中唯一的一点点生机,刹那间,甚至有点点惊艳。
咔……
红花露出的时候,硬块儿又发出一声崩裂的轻响,整个外壳破碎成了几块,这一次,所有的一切毕露无疑。
我看到一个女人,很年轻的女人,静静躺在硬块的碎片中间,那朵鲜艳的小红花就放在她的胸前。
她的皮肤很白,是那种健康而美丽的白,尽管置身在一片尘埃中,但她似乎粉尘不沾,焕发着一种活力。
爬行人的判断是正确的,硬块儿里面果然包裹着一个人,活生生的人。
这个白皙的年轻女人在硬块破碎的同时,眼神一转,立即看到我。本来,这应该是正常人很难想象的一幕,但这个女人没有丝毫的诧异,目光流转,嘴角竟然微微的一撇,露出一个很精致的微笑。
我尚未做出任何反应,守在旁边的爬行人已经动了,他拿着刀子,眨眼间的功夫就逼近到跟前,闪着寒光的刀锋架在年轻女人的面前。
“别动!”爬行人曾经当过盗墓贼,见过的怪事多了去了,所以尽管这一切发生的有些诡异,有些突然,但他毫不犹豫,手里的刀子几乎顶到女人的脖子上:“你动一动,我就要你的命!”
这个女人不知道是害怕了,还是不屑于跟爬行人计较,一言不发,只不过当她的目光再一次投射到我身上的时候,嘴角那抹精致的笑容依然还在。
“把她先弄出来。”爬行人看到控制了局面,稍稍后退了一点,招呼我把女人从硬块的碎片中弄出来再说。
我的脑子有点乱,这个女人是谁?是什么来历?她为什么会在这儿?一连串的问题都是未知数。
我没有爬行人那么丢份,在这种环境下至少得保持一点风度。我伸出手,那个年轻女人竟然非常配合,直接就拉着我的手,从碎片中慢慢的坐起来。她拈着胸口那朵小红花,抬起头又看了我一眼。
“谈谈吧,我也不想为难你。”爬行人很警觉,一边问这个女人,一边不停的暗中观察周围的动静,因为女人出现的很反常,就不能不让人怀疑这种反常背后是否隐藏着危机:“我是最好说话的,我问几个问题,你好好的说说,大家各走各的路,怎么样?”
“我什么都不知道。”年轻女人拿着手里的小红花,淡淡的答了一句,爬行人一脸凶相,发起狠来,就连我心里也发颤,但“小红花”的心理素质出奇的好,语气波澜不惊。
尽管小红花就说了一句话,不过我还是从里面听出一点点端倪。这几年,我要么就呆在家,要么就在李老那边帮忙,前后在北京住过很长时间,我能听的出,小红花说的是非常标准的普通话,但话里带着些许的京腔。
“这样就不好了。”爬行人举着刀,在小红花的脸前慢慢晃了晃,刀子锋利无比,这么近的距离,刀锋的寒气几乎能把人的脸皮给划破:“你这张脸长的这么标致,要是横七竖八的割几刀,恐怕不美,你说呢?”
“那你试试。”小红花根本就不怕爬行人,只是柔柔的眼神突然冷峻起来:“你不怕,可以试试。”
“你他妈吓我!?”爬行人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在这种情况下,他必须要保持绝对的主动,才能控制别人,逼问出自己想知道的话,我很担心,担心爬行人一急之下真的会把小红花的脸给划花。但爬行人嘴里一边恶狠狠的恐吓着,眼神却不停的朝我这边瞟。
最开始,我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毕竟跟爬行人同行了这么长时间,他的脾气性格,以及做事的风格,我多少知道一些,他瞟了好几眼,我就发现,他不是在瞟我,而是在瞟我身后。
爬行人的眼神让我意识到,我身后,可能突然出现了什么情况,甚或出现了什么东西。
我没有紧张的回过头,爬行人不断的用眼神在提醒我,要谨慎,要镇定。我心里七上八下,却装着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挠挠头,视线慢慢的扭转到了身后。
回过头的一刹那,我一下子就知道爬行人在注视什么。我和他在裂谷的边缘忙活了好一会儿,随身的装备都放在后面,我的负重有限,所以装备并不多,只有一大一小两个背包。这时候,我就看到大背包在动。
很慢很慢的动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就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慢慢的拖拽它。
看到这个,我顿时紧张,背包无声无息的移动,已经朝后移动了三米远,这很不正常,而且,几乎所有的食物饮水还有急救药品都在大背包里,如果大背包丢了,我和爬行人就要面临缺水断粮的困境。
我又回过头,看看爬行人,他没有再说什么,但是不停的用眼神在指示我。说实话,我很讨厌爬行人,恨不得一脚把他给踹到裂谷下面去,可是这个人的眼睛,毒的很,我又不能不佩服。在这么昏暗的环境下,爬行人看出来,我们的背包不是无缘无故的在动,背包被一个很小的钩子勾着,钩子上有细的几乎看不到的线。
这时候,爬行人的手轻轻朝我挥了挥,根据眼前的情况,可以推断出大概的结果,很明显,有人想偷我们的背包,偷背包的是什么人,暂时不得而知,但对方的实力有限,如果他能对付我们,那肯定就不会用偷的方式,而是直接出来明抢了。
爬行人继续用眼神和我交流,他让我看好小红花。
紧接着,爬行人整个人都伏到地上,他习惯了这种行动方式,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蜿蜒着爬了出去。根据他爬动的路线,我简单看看,就发现身后不远处,几块凌乱的大石头后面,就是钩子和细线延伸出来的源头。我不得不配合爬行人,这种鬼地方本身就够呛,如果背包丢了,那会更加致命。
我的心情很矛盾,很想让那个偷背包的人把爬行人给做掉,但又怕爬行人挂了之后,唇亡齿寒,危及到我。
可是现在,我能做的只有等。
爬行人越怕越快,已经快要爬到那几块大石头后面去了。我本来一直在注视爬行人,偶尔回过头,就发现小红花默默的望着我。
“你还好吗?”她轻轻问了一句。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再联想她的眼神,我心底某块地方猛然就被触动了。我可以确认,我这辈子第一次见到小红花,在此之前,我绝对跟这个人没有任何的交集和来往,但可能就是她的一句问候,还有流水一般闪光的眼神,让我感觉熟悉,无比的熟悉。
一个陌生人流露出让自己熟悉的目光,这感觉,很难形容。
“你是谁?”我被小红花的目光吸引了,忍不住就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小红花笑了笑,那笑容说不出的温暖,也说不出的亲切,但是她不说话,笑着对我摇摇头。
我还没有来得及问第二句,大石头的后面,猛然爆发出纠缠扭打的声音。爬行人肯定偷袭了偷背包的家伙,这不是普通的斗殴,爬行人显然是要对方的命。
紧跟着,两团厮打的身影从大石头后面滚了出来,搏斗关系着个人的生命,谁都不肯留手,两个人翻翻滚滚,也看不出谁占据上风,短短两分钟时间,他们扭成一团,朝这边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