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活命,我已经把自己的反应和动作都提升到了极限,戴草帽的人有几个,我只有一把枪,不知道该对准谁。但太一明显是他们的头领,我想都没想,拔枪的同时,枪口遥遥的对准了太一。
我并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出手伤人,我只想凭借枪的威慑,逃出困境。在我的判断中,太一老道士肯定有点本事,不过他毕竟是凡夫俗子,血肉之躯是阻挡不住子弹的。可是我连说话的余地都没有,枪一伸出去,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嗖的飘过来一团稀薄的影子。
黑影的速度很快,一下就翻滚着从我身前冲了过去,我的手腕一疼,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手里的枪拿捏不住,应声落地。
我还想挣扎,一弯腰,用另只手去捡枪,但在这帮人面前,一秒钟的疏忽都是致命的,我的手没有触碰到地上的枪,枪被人死死的踩住了,我一抬头,一个草帽人的拳头已经挥到了面前。
“太一!别伤他!”小红花大喊了一声,这时候,宋金刚他们总算察觉到这边可能有什么情况,纷纷加快了速度,几个人像是坐滑梯一样,在坡上狼狈的朝下滚,想赶过来救我们。
草帽人的拳头就在我鼻子前不到十厘米的地方停住了,我能感觉到拳头荡起的一股劲风,这一拳如果真的砸在脸上,估计会把鼻梁骨彻底打碎。
“我只带他走。”太一显然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不动声色的对小红花说:“与你无关。”
“是尚远秋请你来的?”小红花接着就对太一说:“他给你什么价钱,我再加两成给你。”
太一沉默不语,但是他的眼神分明已经拒绝了小红花。这人虽然身在道门,但他做事,有自己的原则。
“不要跟他说了,他要找的,就是我,你和老帽先走。”我低头看看自己的右手腕,刚才从身前一晃而过的黑影似有似无,但我的手腕上,却留下了一个漆黑的牙印。
我心里很清楚,尚远秋可能能在某种程度上控制“影子”,用影子去杀人,但影子杀不掉我,这一点,我是很诧异的,之前妖人在瓶子空间里的时候,就跟我说过,影子奈何不了我。
妖人不怕影子,甚至能把影子赶走,因为他太猛,但我呢?
尚远秋活了那么大岁数,经验比谁都丰富,他不知道为什么,见了我以后就跟挖了他家祖坟一样。他依仗的影子没有用,就借古行的人来对付我,但他也知道,我背后是李立威的势力,真刀真枪的斗起来,老帽他们再拼命,古行的人不一定管用。所以尚远秋又加了一招后手,把太一从河北搬了过来。
“尚远秋给的起,我一样给的起,你先把人放了再说。”小红花是多精明的一个人,从太一的眼神里自然能看出他已经隐然拒绝了,但小红花还在商量,她想拖延时间,等宋金刚的人赶过来。
“算了。”我捂着自己的手腕,心想着事情到了这一步,可能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即便宋金刚那几个人真的跑过来,又能有什么用?他们对付不了太一老道,我不想再连累小红花了,今天这件事已经让大半个古行和李立威的人产生了矛盾,要是再闹下去,会把他们逼入绝地。我顶着草帽人架在眼前的拳头,站起身,对太一说:“走。”
我能想到的细节,小红花也能想到,她很不甘心就这样让太一把我带走,但无计可施。太一不多说什么,抬头又看看已经快要爬下山坡的宋金刚他们,转身就走。
两个戴草帽的人一左一右架起我的胳膊,这些人练功夫不知道练了多少年,一身蛮力,架着我就好像架着一只装着棉花的麻袋,丝毫不费力气,迅速跟在太一身后。
“回去吧。”我回头看看小红花,她很急躁,又很无奈,眼睁睁看着我被人架走了却无计可施。
“太一!放开他!”小红花真的急了,爬起来就想追我们,老帽在旁边紧紧拽着她,遇到太一这样的对手,就牺牲我一个人,已经是很幸运的结果了,如果再纠缠下去,不知道还会有什么变故发生。
我被人架着,越走越快,当我看着在后面被老帽死死拽着的小红花,那一刻,我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股很酸,又很痛的感觉迅速蔓延到了全身上下。
这好像一场生离死别,谁都不想,却又不得不面对的生离死别。我和小红花并没有多深的感情基础,但是当她的身影快要离开我的视线时,我突然就酸楚难忍。
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生命里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突然被人拿走了。
我依然没有反抗的余地,被两个人架着一直走出去最少十几分钟,他们才把我放下来。我是被硬架着走过来的,双脚一落地,我就开始磨蹭,不配合。几个戴草帽的人年纪不大,也没有太一那样深沉内敛,看见我磨蹭,就不耐烦的伸手推我。
我被推的一个踉跄,太一转过头,示意手下的人不要动粗,他的脸依然被草帽遮挡了大半,但我知道,他正在注视我。
“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太一就说了一句,然后继续朝前走。
我就被这句话给弄的一头雾水,他这是什么意思?是在示好?还是在蒙蔽我?用脚趾头都能想的出来,太一肯定是尚远秋请来的,但太一的这句话,又让我糊涂了。
身在这种境地里,我磨蹭是没用的,跟着他们从这条大沟里翻出来,走到大沟对面的小路上。小路上停着一辆车,前后的车牌都被卸掉了,说明这辆车用完之后就会被丢弃。
两个戴草帽的人不由分说,把我塞进车里。这边刚刚上车,我就听到一阵手机震动的声音,坐在副驾驶上的一个草帽人拿出电话,道门的人如今也与时俱进了。
车里的空间小,电话一接通,就能听见话筒里传来的声音。我隐约分辨出,电话是尚远秋手下那个老年打来的。
老年没有啰嗦,说了两句,就问,人是不是已经抓到了。
接电话的草帽人没有回答,回头看着太一。太一把头上的草帽慢慢摘下来,冲着草帽人轻轻摇了摇头。这帮人之间的默契度非常高,就一个细微的动作,草帽人就明白了太一的意思。
“没抓到。”草帽人对着电话说:“我们卡着时间和地点,最后还是慢了一步。”
老年顿时就在电话那边毛糙了,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草帽人不回话,任凭他一个劲儿的牢骚。等老年发完牢骚,草帽人就挂了电话。
我心里就犯了嘀咕,毫无疑问,这个太一就是尚远秋请来专门对付我的。但太一为什么撒谎?
挂了电话之后,车子就启动,顺着小路朝前开。我满心疑惑,可是我知道问太一也没有用,他不会讲。
车子开了能有半个小时,我真的有点忍不住了,因为我看得出,车不是朝市区开的。我不知道太一要把我带到什么地方去,所以明知道不会问出什么结果,还是开口问他:“现在,要去哪儿?”
“我没有想到,他让我抓的人是你。”太一摘下草帽,整张脸就呈现在我面前,他很有几分仙风道骨,那双眼神蕴含着一片让人无法琢磨的光:“如果知道是你,我就不来了。”
“你认识我?”我怔了怔,据我所知,太一老道这十多年时间,活动地点就在四九城和河北,从十年前开始,他就不太跟古行的人打交道了,十年前,我还在远离河北的地方上学,他怎么见的我?在什么时间和地点见的我?
太一看着我,嘴唇动了动,他可能不想在这里进入深入交谈。车上都是他的人,但太一非常谨慎,不能让人听到的话,一句都不说。
我也只能忍下来,同时就开始冥思苦想,在没有被卷进这个事件之前,我的生活很普通,做做自己的小生意,偶尔来给李老帮帮忙,但就是从卷进来以后,好几个让我拥有熟悉感的人就接二连三的出现了。我从记忆里搜索不到任何关于他们的信息,可这些人总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想了很长时间,连脑袋都想疼了,最后,我只想出一个结果,我没见过这个叫太一的老道士,从来没有见过。
车子在疾驰,连夜开到和河北的交界处,在这里,我们又换了一辆车。到了这时候,我隐隐的察觉出,太一真的没有把我交给尚远秋的打算,按照我们行驶的方向,他应该是朝自己的老窝赶。
“能问一句吗?”我在车上呆了这么长时间,尽管太一碍于环境,不跟我做多余的交流,但他没有敌意,对我照顾的很周到,让人拿水和食物给我,还有一包烟,所以我的胆子大了一些,试探着问他:“你要把我带到哪儿?”
“三元观。”
“我有很要紧的事做,真的不能耽误太多时间。”我跟太一商量道:“我对道观没有太大的兴趣,你把我带到三元观去做什么?”
“兑现一个承诺。”太一的眼睛连眨都不眨,慢慢对我说:“把你托我保管的东西,交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