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商寒煜似幻听般，忍不住低问出声。
如烟羞红了脸，若无其事道：“没什么。”
商寒煜将人扶起站稳，见她左手玉白的手臂上黑色明显的五指印和红紫痕迹，顿时大怒，摸了摸如烟的后脑勺，强忍怒气低声吩咐道：“乖，将眼睛闭上或捂着耳朵。”
如烟听话的捂上耳朵，见他转身一脚踩在那男子的手腕上，那男子痛得手掌张开，他伸手利落的对着那手掌“砰砰”两声，子弹贯穿掌心，顿时鲜血飞溅血肉模糊，那男子嚎叫两声，痛得晕了过去。
“扔河里喂鱼！”
孙副官招手，便有人来将人拖走。
如烟被这血腥的一幕吓得身子往后一颤，却并未闭眼，见商寒煜伸手抹去溅到脸上的血迹，便将自己的手绢递过去。
“吓到你了吗？”商寒煜将她递帕子的手包入掌心中，双眼紧紧地看着她。
如烟摇头，低声道：“他方才说他是龚爷的人，你要不要将人留下来审问一番。”
商寒煜摇头，道：“这事我会处理。”然后揽着如烟低声商量，“我们回去吧，你今日受惊吓了。”
如烟倔强的摇摇头，看了兰府萧条凌乱的大门一眼，坚持道：“都到门口了，我想进去看看。”
商寒煜无奈，让人去叫门。
方才一直躲在园子假山后偷瞅大门的下人，见商寒煜今日去而复返，并将门外闹事的人都赶跑了，顿时又感激又敬佩，忙出来开门。
“有劳商总长给我们解决麻烦了。”
两个家丁一脸谄媚样，商寒煜只冷漠地点点头，却细心的将自己的军装外套脱下披在如烟身上，如烟皱眉阻止：“我不冷，你穿上吧。”
商寒煜却强硬的披上她肩膀，“穿着，你这模样不适合在外露面。”
如烟红了脸，她的披肩在方才的挣扎撕扯中已脏破不成样，手上还有印痕，这模样确实不太适合上门吊唁。
商寒煜宽厚的大手牵着她有些冰凉的小手，大步向兰府而去，却并不经过兰府主院，而是直接绕到侧院去。
认真算起来，如烟到兰府侧院的次数少之又少，虽说兰非与周海佟是连襟关系，但是她母亲与她姨娘的关系并不亲厚，而她与兰雪也没什么情分。反倒是兰岳，与她们几个走得比较近，所以去主院的机会比较多。
三房分了个二进的侧院，虽无主院的气派宽敞，但是也别致清幽，但是此时正值深秋，万物萧条，花木凋零，清幽的院子便略显凄清。
走过长廊，到了兰雪的房间，此时外间已洒扫干净，房门到檐下四处都摆了满满的花圈，触目皆白，让人涌起一股无力的伤感。
如烟扫目而过，却发现花圈的挽联都是署名商寒煜，有些惊讶，抬头去看，却只看到他紧抿的双唇和坚毅的下颌。感受到如烟的视线，便垂眼来看她，牵着她的手紧了紧，神色淡然，如烟却从他眼中看出了别的情绪。
死后停灵只能在闺房，四处看冷清无什么来往的人，这般冷寂，确实让人觉得可怜。他这般安排布置，让这朵曾经倾城美艳的交际花不至于走得太凄凉，也算是一份心意。
两人进了灵房，见正对着门的棺椁，兰雪静雅的躺在里头，梳洗化妆后，五官精致美丽，一身雪纺纱衣，素带蹁跹，似古画中睡颜恬静的女子，比往日刻意描画的妩媚，多了几分周镜雲的静雅影子。
然而，如烟转首看着满目贴心的布置，心却忍不住一阵阵的抽痛。
她的男人，为其他女子这般费心精心的布置，究竟是为了送兰雪最后一程，还是为了悼念他心中的周镜雲。
如烟被自己心中的想法惊到，回神间看了身旁沉默捻香的男子，见他神色平淡，无不舍，无不忍，也无任何的怀念，似只是在送别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她的心便又沉下来，接过他点燃的香，释然地对她鞠了三躬。
人都走了，她哪能再吃一个死人的醋呢？
上过香，环顾四周却不见兰非，如烟又为兰雪的境遇哀悼几分。
毕竟是自己的亲女呢，虽死得不太光彩，可为人父的，又怎能真的嫌弃，不出面主持吊唁？
两人出门要离去，与挽手进来的周镜西与韩蒹葭碰了个正着，如烟动了动唇，最终还是忍住了不曾出声，商寒煜另外一只手揽上她的腰肢，护着她向外走：“小心路滑，你生产后身子就不曾好好调理，最近又劳心劳力的伤神，当心身子吃不消。”
如烟惊讶，偷偷瞪他，见他依旧一副严防她不小心便摔着碰着的认真模样，手下便用力掐他手臂的软肉，却只掐到一股硬邦邦的肌肉。
周镜西脸色难看，认真打量如烟，见她脸色确实不太好，心中便愧疚几分，先开口道：“如烟……你最近可过得好？”
如烟回以一笑，淡淡道：“托福，还算不错。”
如烟这话本无别的意思，然而周镜西毕竟是心里有愧，曾在背地里做了些对不起她的事，听了这句，便是听出了别的意味来，以为如烟在讽刺他。一时便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继续寒暄下去。
商寒煜却也是不想如烟与他再多接触，便要带她回去，低声道：“我们该回去了，你出来这般久，六六醒了见不到你该哭闹了。”
如烟便对两人点头，真诚地对他们道：“还未来得及恭喜你们订婚，那日刚巧撞日子了，便无时间上门讨杯喜酒喝，改日你们结婚，我一定要讨回来。”
“一定一定！哪日你与商总长结婚，我们也定要上门讨杯酒喝。”
商寒煜闻言，脸色便冷了下来，一言不发的强硬带着如烟出门，留给两人冷硬的背影。
如烟便挣扎着要从他怀中出来自己慢慢走，并挤兑他：“没见过像你这般小心眼的人。他也没说错什么啊，只不过是寒暄两句，顺道说了句实话。”
商寒煜睁眼瞪她：“你还说！你还帮他们来挤兑我？”
见他已经有些气急败坏的模样，如烟方才压抑的心情便好了许多，“噗嗤”笑了一声，揶揄他道：“就你这样的能耐，不明白你是怎么做上江南总长的。”
“我的能耐怎么了？你对我的能力有意见吗？”
“我可什么都没说，你别污蔑我！”
两人低声说着话，出了门，上车后，在回去的路上，却都出奇的沉默，这般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让孙副官觉得诡异非常，不时回头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