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副官在岸上码头上来回走动,不时伸长脖子探看,却依旧不见如烟的车辆回来,便不停的派人往前去查探。
小薇站在船甲板上,见孙副官焦头烂额的模样,就要上踏板回岸上到他身边。
黄妈从一边过来一把拉了她,推着她进了一旁的一间小暗房,关门后双手就往她身上“啪啪”的招呼,小薇一边闪躲一边拿双手格挡,惊呼道:“婶婶你这是做什么?为何要打我?”
黄妈手上不停,不知从哪找出了一根鸡毛掸子,狠狠地往小薇身上抽,嘴里骂骂咧咧道:“你个臭丫头,死丫头,胆子肥了?翅膀硬了?哈?竟然敢在背后作妖作怪?看我不打死你个坏东西。”
“我怎么作妖作怪了?”
小薇被抽得全身痛,东闪西躲的躲不过,伸手一把抓了鸡毛掸子,气呼呼地瞪黄妈。
黄妈手上的用具没了,又抽了根手臂粗的木棍,只一下,正敲在小薇手臂骨头上,痛得她抱着手臂躺地上打滚。
黄妈还要再落下一棍,小薇躺地上红着眼冷冷地看她:“你就抽死我算了,当作没生养过我这个女儿。”
黄妈被这般一冷喝,突然下不去手了,指着她直喘粗气:“我养你……我养你就是要你做坏事的?你这般做,是想要害死我们俩,还是拉上商家做垫背?老夫人对你不好吗?总长对你还不好吗?你就是这样报答商家的?”
小薇倔强的撇嘴,艰难起身,往后靠在船窗沿,“他们待我好?他们曾如何待我好?不就是成全了你与我爹,一起回到江南吗?可那是对你的恩情,与我何干?”
黄妈被堵得差点透不过气,指着她的手颤啊颤的,许久才憋出几句话来:“你就是一个白眼狼!东家少你穿少你吃的了?你就是这样为了一个男人,连给你吃穿的东家都要算计吗?”
小薇双手紧紧攥成拳,手背上因长期浸水被秋风吹得皲裂的伤口,被这样一绷都迸裂了,然而她感觉不到痛,不甘地道:“我有错吗?我爱孙副官有错吗?凭什么她商寒妃因为一个好的出身,就能轻易嫁给孙副官?我爱慕他为何就不能跟在他身边?”
“大小姐的身份是你能比的吗?孙副官是你能觊觎的吗?”黄妈将手上的棍子往她身旁一掷,木棍敲击在船身墙上,反弹到地上,打了小薇的小腿一下。
小薇对着她不管不顾的怒吼起来,“对!我就是失在身份上!为什么你要嫁给没权没势没钱的老爹?为什么让我从一出生开始便低人一等,只能给人当使唤丫头?高兴了就称赞两句,不高兴了就扔到后厨不管不顾。”
说罢,眼泪汹涌,却倔强地不哭出声,只恨恨的瞪着黄妈。
她恨这个身份,恨其他身份比她高的人,恨她婶婶的不争,恨命运为何这般不公,为何让她爱上孙正期,却给孙正期这样一个高不可攀的出身。
她更恨,商寒妃明明不爱孙副官,却不拒绝这门亲事。所以她要毁了她,让他们这婚事无法谈成。
黄妈被她眼中的恨意吓到,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后背紧贴在冰冷的船舱门上,双唇动了动,却是发不出一丝声音。
“回来了回来了!”
一阵欢呼雀跃的声音传来,随即便是纷杂的踢踏脚步声跑过,将房中沉默的两人惊醒,小薇愣了愣,突然觉得心揪痛起来。
冲过来大力推开黄妈,开了门,背对着黄妈道:“对,我为了一个男人不择手段,那你去告发我啊,让你唯一的女儿被杀被卖了,从此就一了百了了,我也不会再拖累你,不会惹你嫌了。”
小薇冲到船甲板上往码头上看,见兰岳已搀扶着商寒妃下车,两人见了孙副官,不知说了什么,孙副官急得冲到车旁,对随后下车的几个士兵左右各搧了几巴掌,气得跳脚。
小薇心跳得厉害,不曾想到商寒妃竟然真遇到了兰岳,那她是否有与孙副官说,是她在中间挑拨,她才会去城东的?
越想,便越忐忑不安,心不高不低的提着,见孙副官往甲板上看来,她吓了一跳,怕从他眼中看到厌恶与嫌弃,然而孙副官的视线只是一掠,并未在她身上多停留,便看向了船舱内。
孙副官让人将兰岳与商寒妃送到船上,柳如湉和妞妞听到声音,从船舱中跑出来,奔向两人。
“兰岳哥哥!”柳如湉见了兰岳,却是自来熟一般,要挤进兰岳怀中要他抱。
兰岳此时见了他,就想起如烟,心情十分复杂,放开了商寒妃,将柳如湉紧紧抱在怀中。
“兰岳哥哥,你见到我姐姐了吗?我在船上找了她好久好久,她都没回来。”
商寒妃闻言,在车上已哭得红肿的眼,又开始冒眼泪,妞妞见了,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袖,“姑姑,你怎么哭了?有人打你了吗?”
商寒妃蹲下/身子,将妞妞抱入怀中,痛哭起来。妞妞便小大人般,轻拍她的后背,一下一下的安慰:“乖,别哭,谁欺负你了,告诉爹爹,让他去教训坏人。”
张汉上前来,说是要带他们到安排好的房间,商寒妃便强忍了泪牵着妞妞与柳如湉,对兰岳道:“你与孙副官一道,想想办法,这事还要通知我哥。”
兰岳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便转身又上了岸。
“报告孙副官,前方发现敌军,正往这边追来。”
兰岳方上岸,听得这话,大惊,对孙副官道:“如烟在唐少末手上,这事已派人去通知商寒煜了吗?”
孙副官阴沉着脸色点点头,然后对他道:“我现在恐怕不能亲自送大小姐和小小姐她们回西山了,麻烦兰少爷护送她们回去。”
“你在说什么呢?”
正说着,孙副官推了一把,将兰岳推上了踏板,两个士兵便随后推着兰岳上船。孙副官在岸上扬手示意船上的人开船,而不远处已有敌军快速围攻过来。
“孙副官!”小薇见他要带着这一丁点兵抗敌,顿时急了,在船还未完全驶离港口,便三两步踏上颤抖不已的踏板,往孙副官身边跑去。
“小薇!”
黄妈见了,在船舷边伸手,也要追上去,然而踏板在船驶离港口后掉入了海里,黄妈依旧大叫着,声音带着惊恐与不安。
“砰砰砰……”
子弹纷飞,从头顶飞过,小薇蹲身躲过,听到身后重物落水的声音,一声,两声。她疑惑的回头,恰好看到黄妈头着水面,脚朝上的消失在海水里。
“婶婶!”大呼一声,奔到河边,伸手徒劳地往河面伸出去,却什么都抓不到。
“找死!”孙副官低喝一声,靠近小薇,一手抓着她的手臂,拖着她往海里跳,不忘对身后的士兵吩咐:“全体跳河里,游到船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