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少末入主商府后不久,惯常见风使舵的那群人,便陆陆续续的登门拜访,却都被守门的士兵给拦了。无法,便都转往龚爷那去混个脸熟,让给他们往后办事通个方便。
这些天里,闽军与粤军时不时的有人上门来,说是查乱党,将店中的商货糟蹋一番,甚至偷挪几个,便扬长而去。若是有伙计多嘴说几句,还被士兵拿枪托一顿狠打,他们也是被骚扰怕了,不得不来讨好。
龚宏对上门的江南豪绅倒是表现出一副和蔼亲近的模样,来者不拒,礼物也一一收下,甚至还会给些回礼,让那些士族豪绅皆有些受宠若惊。
将客人都送走了,龚宏笑脸一收,斜刁烟斗,问管家:“徐晏现今怎样了?”
“喉咙被烧坏了,加上后来又长时间嘶吼嚎叫的,现今还老犯烟瘾,大夫说怕是治不好了。”
“说不得没事,能写就成。”龚宏一双鹰目微眯,看着院中已开始枯黄落叶的树木,勾唇一笑。
明年春,将会是一番新景象了。
吴伟成进城后,龚宏便自作主张的将连着原商府后的那栋别墅给了他,他整日里无所事事,便派人去将在闽湘交界处养身子的杜潋水接了过来。
杜潋水经过那次小产,大出血后还未完全调理好,加之来回赶路,整个人便消瘦得脱了形,原本光滑细腻的皮肤,如今有些暗沉,尤其是两颊凹陷下去,颌骨凸出,显老不少。
吴伟成见了,有些乏味,喝酒玩乐的心思都没了。便又派人回广州,将他原司令府里的大小姨太太以及几个孩子,都一并带到江南来。
不久,一群女人叽叽喳喳,带着五六个蹦蹦跳跳的小孩,吵吵闹闹的到了商寒煜在园林府邸后建造的那栋别墅里。
杜潋水起了个大早,在脸上下足了功夫,涂脂抹粉一番,又翻出几套衣裳来回比对,选了套青春靓丽的水色旗袍,在外披一件齐踝白大衣,站在寒风瑟瑟的别墅门口接人,见人下来了忙带着笑脸上前迎接。
吴伟成的长子已有八岁大,长得虎头虎脑的壮实,这般小的年纪,却已学会了拿鼻孔看人。方下车,瞥了一眼迎上前来的杜潋水,冷哼一声:“丑女人。”
杜潋水脸上的笑僵了僵,车上又下来一个女人,有些肥硕,与那八岁大的小孩有些相似,应当就是吴伟成的正室夫人吴张氏,便忙敛眉低声恭敬唤道:“夫人好,欢迎夫人回府。”
那肥硕女子也瞥了她一眼,轻哼一声,道:“倒是个懂规矩的,赏。”
跟在她身边的一个丫鬟,听得吩咐便上前来,递给杜潋水几个大洋,杜潋水见了,脸色黑沉,脂粉都遮盖不住,气得她胸脯颤抖。
太欺负人了,将她当乞丐一般打发吗?
那丫鬟也是跟着吴张氏身边久了,惯常看不起这些无子女的姨太太,便趾高气扬的高声道:“喂,夫人打赏,你怎么不接啊?是嫌少吗?”
杜潋水忍气吞声,低头掩饰脸上愤愤的神色,摊开手掌心接过,低声道:“不敢不敢,谢谢夫人打赏。”
其他车子里的姨太太和庶出的少爷小姐都下了车,经过她身边时,故意撞她两下,然后回头呵呵的笑几声,虚伪的道:“哎呦,不好意思啊,光顾着打量新家了,都没注意这里站着个人,撞得不痛吧?”
另一个姨太太便接嘴道:“人说好狗不挡道呢,她这是在向谁学的?哦,山匪就专爱做挡人路的勾当。”
杜潋水双手握拳,深呼吸再吐气,暗示自己,忍下这口气。
“啧啧啧,看看这脸蛋,也不咋滴啊,怎么就将将军的魂给勾了?”撞了杜潋水的那女子围着杜潋水来回转了两圈,伸手掐一把她的臀部,再狠狠捏一把她的胸脯,杜潋水被弄得生痛,抬眼来狠瞪她。
然而对方却不怕她,两手指甲修长,戳着扯上她的脸,低声道:“怎么?瞪我?是想杀了我吗?我好怕哦~”
随后走来的几人只听到那女子前面一段话,便打趣接话道:“诶,七妹这就不懂了吧,脸蛋不够,功夫来凑呗。说不定啊,人家在窑子里从小到大都是学的在床上怎样伺候男人的功夫,这方面啊,往后我们可能都要向她好好请教呢。”
“咦……恶心。我这辈子可只有将军一个男人,其他男人要碰我,我都觉着反胃。”那被唤七妹的女子嫌恶地松了手,再在杜潋水有些绒毛的大衣领口处擦擦手,一撞她,踩着高跟鞋自觉走姿妖娆得进了别墅。
“那是妹妹单纯,不像某些人,不检点,惯常勾男人。”
其他姨太太也说几句难听话,便跟在那女子身后进门。
杜潋水微眯了眼,看着几个女子的背影,心中冷笑。
那就是吴伟成最宠爱的七姨太叶依依?也不怎样嘛,脸蛋一般,手段一般,这种人竟然也能受宠这般久,看来吴伟成也好糊弄得很。
若非她的孩子没了,身子还在调养中,怎会让这些人有机会出现在江南甩脸色给她看?
想起这个,她便又恨起柳复辛来。那老东西,不仅揭了她的短,还害得她小产,若非他跑得快,不在吴地,她定然让人抓了他,生剥他一层皮才解恨。
照顾杜潋水的丫鬟站在一旁,见她脸上露出一个阴测测的笑,冷冷的打了个寒颤,低头提醒道:“杜姨娘,夫人们都进去了,我们是否也要跟着进去。”
杜潋水冷瞥她一眼,无情无绪地道:“你方才是不是在看我笑话?”
一句话,吓得那丫头两股颤颤,差点就要跪下去了,带着哭腔道:“彩云不敢!”
“没出息。”见她这模样,便有些乏味,却又想起桃红那贱蹄子来,胆子大的不好使唤,也是个祸害,便让她伸出手来。
彩云误以为杜潋水要打她,紧闭了眼颤抖着伸出手来,心里揪紧得厉害。然而想象中的疼痛不曾传来,却是几个冰冷的玩意落在掌心,她睁眼一看,却是将军夫人方才赏的几个大洋。
“往后好好做事,认真伺候,这些就赏你了。”
“谢谢杜姨娘。”
彩虹见杜潋水不但没打她,还给她赏,顿时便觉得杜姨娘也不是那般难伺候的,心里高兴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