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镇天走后,商沁姝跟在商寒煜身后往如烟的病房中去,低声问道:“她的伤严重吗?”
“手臂被穿透,骨头处残留了些弹片,取残片之时,受了不少罪。”
商寒煜说这话时,声音平稳无情绪,商沁姝却从他的语气中,联想到了那血肉模糊的场景,即使征战沙场多年,还是觉得难以忍受。
沉默跟在俩人身后的小柔听了,忍不住又开始抽泣。
孙副官无奈,揽着她的肩膀安慰,“虽然吃了不少苦,但是她挺过来了,万幸不是伤到要害处。”
商寒煜却不是这般想,方才他一直留在手术室里,因之前在江南时,她被张润胜下了过量的麻药,对麻药产生了抵抗力,这次取残片时,麻药时效极短,痛得她忍不住咬舌。
他在一旁看得心痛,剥了外衣便将手臂塞她嘴里让她咬着,让医生给她再打麻药,医生却摇头,说若是加大剂量,对她身子会产生极大的伤害。
无麻醉的情况下取弹片,这是一个五尺大汉都难以忍受的,何况还要刮骨上残留的弹头的粉。
商沁姝见他不说话,只皱眉伸手按了按手腕,而他穿着单薄的西装外套,外套袖子有一处颜色深沉,一看就是被血迹浸湿的。
“你去换一身衣裳吧,这件又单薄又湿了,可别她还没好你又冻着了。”
说着,伸手来探他的手,方碰到,商寒煜忍不住痛得往回缩。
“你受伤了?”商沁姝着急,要挽起他的衣袖查看,商寒煜躲避着,无所谓道:“小伤,不碍事。”
“什么不碍事?受伤了就要让医生来包扎!”
说着,强硬的抓过他的手臂,将衣袖往上撸起,见古铜色的手臂上,布满了血肉模糊的咬痕,忍不住倒抽一口气,“这都见骨了!还叫没事?她痛我虽然也心疼,但是你也不能因为这样就让她往死里咬啊!”
毕竟是亲子与媳妇有别,有事时,商沁姝首先还是忍不住埋怨柳如烟,下嘴这般狠,她看着都痛。
商寒煜不动声色的抽回手,淡声道:“她之前在江南时,被人暗算,导致如今不能用麻醉药,此次中枪是无麻醉取残片,还刮了骨,她受不住,要咬舌。”
商沁姝喉头一抽,忍不住咽了一口水,所有的埋怨吞回了肚里。
小柔再也忍不住,鼻头酸涩,眼泪就汹涌而出,双手捂着嘴,蹲在地上痛哭起来,“小姐……呜呜呜……我们小姐怎么那么命苦,遭那么大的罪。”
商沁姝叹一口气,问商寒煜:“如今她伤得这般重,三日后的婚礼要延迟到年后吗?”
商寒煜摇头,“不,按期举行。”
商沁姝与孙副官皆惊讶,要劝他,他却坚持道:“为免夜长梦多,婚礼照常举行,我要通过这次婚礼,揪出在背后暗算我们的人。”
他决定了的事,没人能劝他。
商沁姝带着妞妞等人进去看了如烟一阵,见她昏迷不醒,也怕两个小孩子会吵到她休息,便先带人回去了。
小柔不肯走,要留在医院中照顾如烟。
商镇天面无表情地道:“你回去照顾六六,不要让如烟养伤期间还要忧心六六。”
小柔无法,被孙副官连拖带抱的往外送出去。
孙副官将人送走后,回来问他:“总督派了人留在医院里保护你与少夫人,安全问题不用多担心。”
“嗯。”
“那你有别的事需要我去做吗?”
这还是孙副官第一次主动问他拿活计,商寒煜却没心情调侃他,沉默一阵,吩咐道:“你带一队人去酒店那条街,挨家挨户的去查,看看两边都是哪些人的产业,他们的平时都与什么人物来往。”
孙副官闻言,似吃了一只又臭又硬的苍蝇。这真是典型的自找苦吃啊!
看一眼如烟那凄惨的模样,无奈的摸了摸鼻子,认命的领命而去。
如烟在睡梦中痛得难受,觉得全身发烫,似被架在火堆上炙烤。
迷迷糊糊间,骤然惊醒,商寒煜在黑暗中抓着她未受伤地手,低沉安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做噩梦了吗?别怕,我在你身边。”
虽还痛得难受,如烟心中却安心不少,往一旁挪动,让出一个位置,“你也上来休息吧。”
方说话,觉得舌头痛得厉害,想抽手回来捂着,却被他紧紧的握着。
商寒煜在黑暗里摇了摇头,伸手为她盖好被子,低声道:“我要看着你睡,你赶紧闭上眼休息,睡着了就不痛了。”
“我觉得有些热。”如烟大着舌头,抽手将被子往下拉,喘了一口气。
商寒煜闻言,忙拧开床头灯来查看,见她脸色不正常的绯红,伸手往她额头一覆盖,烫手得厉害。
“伤口发炎了吗?有些发烧了。”
如烟低沉的嗯了一声,觉得头痛欲裂,难受的将头在枕巾上蹭了蹭,商寒煜双手在她脸颊处触了触,回头按了床头的电铃,不多时病房外传来焦急的脚步声。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商寒煜大声道:“进来吧。”
两三句交代了如烟的情况,医生再查看一阵,为如烟配药打针,随后她又昏睡了过去。
一番折腾,天色已大亮。
商寒煜出门去寻冷水洗了把脸,醒醒神。回来见如烟还在睡梦中,便想着给她寻些吃食。
才出了如烟的病房,商镇天带着几人匆匆走来,见了他也来不及多问,直道:“许成三那孙子趁火打劫,已带了大军往西山攻去。我听你娘说你坚持要举行婚礼,我与你说一声,我准备带兵去将许成三揍得他娘都不认识,没时间参加你的婚礼了。”
商寒煜闻言一愣,“这般凑巧?”
他昨天才遇埋伏暗杀,今日就西北传了急报,这里头肯定有猫腻。
商镇天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你今日便去军政部坐镇,我已安排好了。若是有人反对,你替我收拾他们,不必心慈手软。”
商寒煜明白,点头,低声道:“那你小心。”
“放心,你老爹我打了一辈子的仗,金戈铁马什么大场面没见过?会怕他一个许毛头?”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之前你就被人埋伏过,这次要万分小心。”
商寒煜还是不放心,再三交代。
商镇天觉得他过于婆婆妈妈,捶了他胸口一下,“好了,你替我好生照顾你娘,婚礼要举行便举行吧,结婚礼物等老子打胜仗回来再给你补上。”
商寒煜看着商镇天离开的背影,心里总有总不踏实感,似将会有大事要发生,让他禁不住想要阻止商镇天。
追着到门外,商镇天却已上了车,扬尘而去。
商寒煜摇摇头,甩掉心中的那种不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