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老东西!这边与我虚与委蛇,那边却让许成三在背后捣鬼。”
江付从外面回来,拍去一身的落雪,将头上戴的扁方帽取下,见小薇半躺在沙发上看着火炉发呆,应也不应一声,一股火气窜起,便将帽子往她扔去。
小薇被他扔来的帽沿砸到脸,磕得牙齿痛,爬起来要骂人,却觉得嘴里一阵铁锈的味道,呸一口水出来,竟吐出了一口血。
江付也不曾想自己不过随手一扔,竟会让她流血了,忙上前来捏着她的下颌让她张嘴抬头,“怎么样?严重吗?”
小薇用力打开他的手,以手背擦去嘴角的血,嫌弃道:“打一下再给一颗糖,江副官平日就是这般对下人的?”
江付站在一旁盯着小薇看,手握拳又松开,深吸一口气,一言不发的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
他平日才懒得这般关心下人,真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
这丫头就是没心的。
“你每日都这般游手好闲的,不会是被唐少末赶出来了,没事可做了吧?”
小薇见他坐在一旁生闷气,这般看去,又有股小孩子气,忍不住就要逗逗他。
江付被她说中要害处,面子上过不去,抬头狠狠瞪她,“要你多管闲事!”
轻哼一声,起身就走。
小薇看着他的背影在夜色中走远,才慢慢起身,缓步跟在他身后。
他方才进门时说的那话她听得清楚,从他话中来理解,皮岱彤与许成三暗中有勾结。
如此看来,年中时许成三趁着商镇天南下江南之时攻打西山,赶巧了商镇天又被埋伏受伤,就没那么简单了。
那今日皮岱彤旧计重施,究竟是想要做什么?只是简单的分散商家兵力,让商寒煜在北平孤立无援吗?
想得入神,不知不觉便到了江付房门外,正要敲门,却听得里头隐约有说话声,她猫着身子将耳朵贴在门缝处细听,听得江付语气恭敬,便有些疑惑。
“是,今早商镇天已带着人走了。”
“对,昨日商寒煜与柳如烟遭人埋伏暗杀。”
“商寒煜没大碍,不过听说柳如烟受了枪伤,如今在医院。”
“不清楚,应该不曾伤到要害处,听闻两日后的婚礼如期举行。”
“好的,我明日派人去打探一下。”
江付说完,挂了电话,小薇忙躬身偷偷的往来路走。
江付看着门口处的黑影走了,一阵失落感袭来。方才她只要推开这扇门,无论是为了向他打探消息而来,还是为了方才的话来道歉,他都是欢喜的。
周海佟放下电话,看着虚空处出了一会神,忍不住长叹一声。
一个两个都是不让人省心的,一个还躺在病床上,另外一个也受了伤,难道周家的风水就这般不好?
一边寻思着是否该找个风水师来看看周家祖坟的风水,一边出门来,不曾想一开门,门外背光处站着一人,吓得他差点噎过气去。
定睛一看,竟是久病卧床多日的周镜西。一下床出门就来吓人!周海佟如此一想,忍不住就带了些火气,“终于舍得下床了?我还以为你下半辈子都打算在床上度过了。”
周镜西闻言回身,上下打量了周海佟许久,淡声道:“我若再不下床来,就会有更多的人被你害了。”
周海佟被气得胡子颤颤,伸手指着他道:“你个逆子,好了就想把我气病了是吧?”
周镜西不想与他吵架,让他指着骂了一阵,才出声问道:“我方才听你与谁说,什么如烟受伤了,因为何事?”
听他说起如烟,周海佟又叹一口气。
那丫头真是多灾多难,好不容易重生了,逃不开与商寒煜的那段孽缘不说,之前差点流产,如今又中枪,真是总让人放心不下。
他往旁边侧让开,示意周镜西进来,“外面冷,你病才好,还是进来说吧。”
周镜西一言不发的进门,坐到书房中正燃烧得旺盛的火炉旁取暖,周海佟在保温瓶中倒出半碗鸡蛋党参黄酒递给他。
“先喝些,暖暖身子。”
“谢谢爹。”周镜西伸手接过,咕噜咕噜喝完,将碗一放,看着周海佟。
周海佟见了他这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官晚吣去世早,俩个孩子都是他一手拉扯长大的,两人嘴都挑剔得很,不知为何就喜欢吃这鸡蛋党参黄酒,每当到冬日,他都会让厨房备着,给他们当甜品吃着,驱寒补身。
然而他每次给的不多,周镜西每次吃完都会讨巧卖乖,眼睛一眨不眨的,就似如今这模样。
周镜西见他笑了,也想起小时候之事,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轻咳一声避开周海佟满满慈爱的眼神,低声道:“如今我已长大了,不喜欢吃那个了。”
“可不是么,都长大了,都有自己的想法了。”
周海佟长叹,坐到他对面,淡淡道:“雲……”想起周镜西还不知那事,便忙改口道:“如烟去了北平,方才听人汇报,她昨日与商寒煜遭了埋伏暗算,中了一枪。”
周镜西闻言,焦急的站起来,指着周海佟道:“是不是又是你的人?上次没将商寒煜置于死地,此次竟是将如烟也扯进去!她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你的心怎会那般的狠?”
周海佟缓和下来的脸色突然冰冷起来,冷冷地看着他,听他说完,才冷哼道:“在你眼里,我就是这般不堪?为达目的,这般不折手段吗?”
“难道不是吗?之前你可是亲口与我说,你为了权势地位,可以不折手段!”
周海佟面对他的指责,没有再反驳。
曾经他也认为自己可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然而这些日子,看着他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模样,就似看到了当年官晚吣缠绵病榻时,让他那般的揪心,那般的不忍。
他的几个孩子,被他逼走了两个,他不想连周镜西也走了。
他的这些心事,却不知要对何人说,此时连他的儿子也不再相信他了。
周镜西见他眼中涌起的哀伤神色,一时怔愣,笨拙的不知该说什么。
“若……若不是你做的,你只要强烈否认就好了,干嘛摆出这样的神色。”
周海佟起身背对着他站立,淡淡道:“西儿,你很喜欢如烟吗?”
周镜西闻言一愣,随即轻嗯一声。
周海佟猛然转身,瞪着他道:“不可以!你不能对她产生那种感情!”
周镜西被他吓一跳,听他那话,觉得疑惑不解,却清楚他误解了他对如烟的感情,辩解道:“我只是将如烟当亲妹妹,自小就将她当亲妹妹。”
“那就好。往后你就将她当亲妹妹对待吧。至于韩家那门亲事,若是你还有意娶韩家大小姐,我便去上门说说,若是无意,就此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