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沁姝带着盈彩来看如烟,见她即便睡着了也因伤口疼痛而辗转难眠,有些心疼她,便坐在床边伸手为她拨了拨额前的发。
“她昨夜又发高烧了,总是断断续续的,医生说比较危险。”
商寒煜坐在一旁吃着商沁姝带来的补品,见她看着如烟不眨眼,便与她说起如烟的病情。
商沁姝轻叹一声,回头见商寒煜因这几日不眠不休的照顾如烟,整个人都消瘦憔悴不少,很不赞同。
便对他指着进门后安静的站在角落里的盈彩道:“你先回府洗漱休息一下,这里先交给盈彩照看着,你可以放心了。”
商寒煜看了盈彩一眼,一言不发的将碗中的汤水喝完,再倒一碗出来,轻轻的吹凉些,坐在床边对着如烟的耳边吹气。
“小懒猪,起来吃些东西吧。”
如烟正难受着,他又在耳边呵气,又痒,顺手就去推他的脸。
商寒煜的脸被她推得有些变形,却锲而不舍的又靠近来,继续哄她醒来。
商沁姝在一旁看着,觉得他这般宠溺人的模样,让她真是受不了,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商寒煜看到她的反应,心情大好的笑了笑,空出一只手来挠如烟脖子的敏感处,如烟受不了,脑袋转了转,躲不开,蹙眉醒来。
一睁眼便看到了商寒煜那张放大的笑脸,嘟嘴抱怨道:“我是病人呢!你怎么还来折腾我!”
商寒煜亲了亲她的脸颊,低声道:“娘来了,给你带了老母鸡汤,快起来趁热喝了。”
如烟听得他这话,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就要起身,商寒煜早有准备,一手轻压着她受伤的手心,不让她过大动作,“小心手臂上的伤,放心,她没那么快走,你还看得到她。”
如烟轰然红了脸,转头看到商沁姝的笑脸,便不好意思的低唤一声,“娘你过来了。”
“你起身吃些东西再睡,我不知你昨夜又发烧了,不然今日就迟些过来,就不会吵着你休息了。”
如烟在商寒煜的搀扶下小心坐起身。
当着商沁姝的面,如烟不好意思让商寒煜伺候,便示意他给盈彩,盈彩闻言,上前来要接过商寒煜手中的碗,伺候如烟喝汤。
商寒煜平稳地端着碗,一言不发地看了盈彩一眼。
只一眼,盈彩双手僵硬地停顿了下,尴尬的往回收。
“我伺候得你不舒服吗?让你这样惦记着个下人?能得我亲自伺候,可是你修了几辈子的福气。”
商寒煜一调羹一调羹的勺起,喂到如烟嘴边,如烟不好让他难堪,乖巧的喝了。听到他这臭屁的话,差点给呛着,轻咳几声。
若是往日听他这般说,她定然会不留情面的怼回去。
今日就看在他娘的面上,不让他太难看吧。
如烟如此一想,便心安理得的喝将起来。
商沁姝见两人相处融洽甜蜜,完全没有她插话的份,无声一叹,对商寒煜道:“盈彩我给你留医院里了,你有什么事就吩咐她做吧。如烟养伤重要,可你也别把自己的身子累垮了。”
商寒煜头也不回,拒绝道:“人你带回去吧,我这里不需要。”
“什么不需要?医院里的护士也不是用习惯的,哪有府里的人用得趁手?你就别给我逞强,让我担心了!”
商沁姝对他这倔强性子很是恼火,说话时便带了火气。
“报告总长!张汉回来复命!”
“进来!”商寒煜终于放下了碗,伸手揉了揉如烟的头,低声道:“先休息下,等会再吃别的。”
如烟点点头,探头去看病房门。
按说张汉被商寒煜留在上海有一段时间了,如今过北平来,可是因为两日前的暗杀?
张汉进门来,对着商寒煜恭敬的行了个军礼。
商寒煜点点头,“路途辛苦了!”
“能为总长效力,不辛苦!”说着,又对如烟行了个军礼,大声唤道:“少夫人好!”
如烟眨了眨眼,这人眼里没看到商沁姝吗,怎么先给她行礼,而不向商沁姝行礼呢?
商寒煜这才不紧不慢地向他介绍,“这是我娘,西山铁娘子。”
张汉再不卑不亢的对着商沁姝敬礼,“老夫人好!”
商沁姝满脸黑线,夫人就夫人,加个老字,是说她看起来很老吗?
张汉直来直往惯了,不懂这些弯弯道道,商寒煜却忍不住轻咳一声,掩饰方才的偷笑。
张汉背后跟着一个女子,如烟认真打量一番,惊讶道:“桃红?”
桃红一身半旧的棉袄子,与当时从香港到上海时不同,如今她的气色红润,青涩全褪,眼角眉梢都带了几分媚色,之前绑着两根马尾辫的发也挽起一个高髻,完全一副已嫁妇人的打扮。
桃红含着笑上前来与商寒煜和如烟见礼,随后羞红了脸支吾道:“听说少夫人与总长也要成亲了,我前些日子与张大郎刚办了个简易的婚礼,所以今日随他过来,到时候给少夫人观礼。”
如烟曾听到一个旧俗,刚成亲没多久的新嫁娘给待嫁娘梳头,是给她过喜气,能保佑她往后与丈夫相亲相爱,携手白头。
如烟对商寒煜的体贴很是感动,忍不住眼眶发热,看着他泫然欲泣。
商寒煜上前将人搂入怀中,亲了亲她的发顶,柔声道:“这样就哭了?那等会你见了那人,不是哭得更厉害?”
如烟抽了抽鼻子,不解的问:“那人是谁?你还带了谁过来?”
商寒煜刮了刮她的鼻子,宠溺道:“我爹带兵去打仗了,不能来观礼,你爹可没打仗, 你结婚这么大件事,他当然要亲临。”
如烟一愣,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我爹……我爹的病好了?”
“好了好了!”孙副官从外面进来,哈哈大笑道:“你们这婚啊,真是结得一波三折的,这回已万事俱备,应该不会再出差错了吧!你看,柳老爷都来了。”
说着往旁边一让,柳复辛消瘦的身影便出现在病房里。
他穿着一身厚厚的长袍,然而经过这一遭,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回来,去了半条命,整个人瘦得脱了形,满头白发,似老了二十岁。一身长袍穿身上,感觉空荡荡的,似小孩穿了大人衣服。
“爹……”一声叫唤,如烟已抑制不住哭了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