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副官一头雾水,见几人回了房,才回头对那几个惧怕得全身打颤的丫头道:“都起来吧!真是事儿多,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几人不敢起来,与被如烟赶出府相比,她们情愿跪在雪地里直到被如烟原谅。
不多时,已送如烟进房的小柔折返回来,私心的一人给猛踢了一脚,将人踢得跌倒在地,紧咬下唇不敢出声。
孙副官见她这模样,忍不住皱眉伸手拦着,责备道:“诶,这样就太过了!她们都是些小姑娘,跟你又无深仇大怨的,下手怎么这般狠?”
小柔大怒,仰头瞪着孙副官,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怎么样?你心疼了?我都不知道,原来孙大少爷这般懂得怜香惜玉,还这般博爱呢!”
孙副官觉得她这通脾气发得莫名其妙,自己究竟何时得罪她的?
“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小柔懒得理他,对着跪在地上的几人道:“小姐让我来督促你们起身的,她说了,若是府里再死什么人,又有人要在背后说三道四,造谣说是我们家小姐给克死的!”
孙副官听得这话,约莫知道了这几个小丫头嘴巴不严实,在背后乱嚼舌根被如烟给听到了。
如烟不与她们计较,小柔却不是好相与的。她向来就护短,只要有人说她家小姐的不好,她就恨不得上前跟人拼命。
加上这段时日如烟与商寒煜将她宠得无法无天,六六又依赖她,她更是傲得二八五万似的,他如今轻易都不敢招惹她。
小柔见几人麻溜的起身跑了,便在背后扯着声音高声道:“去告诉那个胡乱造谣的假惺惺的女人,别以为这般中伤我们家小姐,姑爷就会高看她几分。守在府中这些年,姑爷可曾分给她几个笑脸?”
孙副官闻言大惊,这话可不是针对盈彩的?
商府里多数人都认为,盈彩得老夫人的眼缘,事事都被高看几分,在府里也是有资历的大丫鬟,迟早会是大少爷的妾室。
然而大少爷这些年都在江南结婚生子,却丝毫没有收纳盈彩的意思,她这般一拖,也蹉跎了岁月,错过了女子嫁人的最佳年华。
在众人眼中,已是老姑娘了,老妈子小丫头间多少都会有些闲言碎语。
也亏得她长得标致,人也机灵,待人亲切,会做人,才少了些白眼。
小柔回头瞪孙副官一眼,重重的哼一声,回头往如烟房里走。
孙副官跟在她背后,叫唤道:“嘿,你跟我置什么气啊?我又没说你家小姐什么坏话!”
“哼!”小柔脚步匆匆,懒得理他。
如烟方回来,便有人将六六带来给如烟抱着,几日不见,小家伙白白胖胖了许多,已能让人扶着坐在沙发上,见了如烟就笑得露出嫩嫩的牙肉,伸出两只小胳膊要如烟抱。
如烟手上受伤,桃红怕六六不知轻重给碰到,便在中间隔着,如烟只上前亲了亲他肥嘟嘟的两颊与饱满的额头。
“六六可想娘亲了?”
只有四个多月大的孩子哪能回答?只咿咿呀呀的发出高兴的笑声。
孙副官跟着小柔一脚跨进了门槛,小柔回头凶他:“你跟进来做什么?姑爷又不在,男女大防你懂么?你这是想让我们小姐的名声再被败坏吗?”
如烟听得小柔的声音,转头看来,道:“怎么了?跟吃了火药似的。”随即对孙副官道:“有事吗?若是有事就先到正厅,我随后过去。”
孙副官有些悻悻的收脚退回门外,对如烟道:“我等会要驱车到西山,原本过来要看下府中有什么需要安排处置的,如今您回府了,我便放心了。”
如烟淡笑,拢了拢滑到臂间的披肩,对他道:“正好我也有不懂的,你来指点我一二正适合。”
说罢就吩咐其他人看好六六,带着小柔跟在孙副官身后去了正厅。
这边被打发走的小丫头们回到下人院子里,依旧惧怕的心似要跳出胸腔般,倚靠在廊下墙边歇息。
“幸得少夫人是大度的。”
“谁说不是呢?若是方才她借机赶我们出府,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快别说了!我现在心里还不踏实着呢。”
几人道别过,各自回了房间。
一个小丫头看了下盈彩紧闭的房门,犹豫一阵,还是上前敲门,在门外怯怯地向房里唤道:“盈彩姐……”
盈彩低声道:“门未锁,进来吧。”
小丫头进门去偷瞄了盈彩的房间几眼,有些艳羡。
她是刚进府没多久的小丫头,还跟其他几个丫头挤在阴暗的小房里,盈彩是府里十几年的大丫鬟了,吃穿用度都比她们好许多。
而这房子虽算不上大,可五脏俱全,采光也极好。
盈彩见她进门后半天不说话,便笑着道:“有事么?坐下说吧。”
小丫头局促不安的摩擦着手,低声道:“盈彩姐,方才你在廊下说的话,少夫人都听到了。”
盈彩闻言,手中抓着的针不小心就狠狠扎进了手指里,痛得她手一缩,已渗出了血。
“你没事吧?”
“我没事。”盈彩假装若无其事的继续低头绣着一个荷包花纹。
“哎呀,你怎么都不着急啊?你得想个法子,如今老夫人与少爷都不在,若是少夫人要将你赶出府,你可是没有办法的!”
小丫头见她不急不躁的,不禁为她着急。
像她如今在商府享受的这些,是她再拼搏十年也得不来的。若是因为言语无状而被赶出府,这得多憋屈啊?
“我着什么急啊?我说错什么话了吗?”盈彩低头不慌不忙摆弄着手中的活计,淡淡道。
“你方才……方才不是……”
“你觉得我有说错吗?”盈彩一改往日笑意盈盈的模样,面无表情的看着来人,这模样让小丫头忍不住心一寒,觉得被她盯得浑身难受。
“呵呵……”
“她未婚生子,本就名声不好,方到商府又出了这么多事,难道她做得就不让人说了?人在做天在看呢,老天可是有眼的。”
小丫头听她越说越激动,越说越不像话,担心自己好心来给她提个醒,却会不小心惹个一身骚,便慌忙找了个借口开溜。
盈彩看着小丫头远去的背影,将手中绣着的荷包抓紧,却被埋在荷包中的针狠狠的扎进了掌心里。
鲜血缓缓渗出,弄脏了荷包。她低着头愣愣的看着掌心的针口,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没有机会了……真的没有机会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