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烟不言,寒着张脸去了六六与妞妞、柳如湉等人的房间看过,才回了自己的卧房。
小柔见如烟脸色一直不见软化的迹象,便知她是生气了,不敢再去撩拨她,低声吩咐下人打热水进来,她好伺候如烟梳洗后睡觉。
待得将外人都遣出去后,如烟才冷肃道:“这些日子下人间的闲言碎语你听得还少吗?”
小柔又羞又愧,红着眼低头帮如烟搓洗热毛巾,如烟也不心软,继续冷声道:“你知你今日犯了什么错吗?”
小柔吸了吸鼻子,低声道:“方才不该口无遮拦,不该同情兰少爷。”说着,没忍住,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如烟强迫自己坐着不动,等小柔哭了一阵,依旧冷声道:“你还是不曾醒悟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小柔红着眼,不解的看向如烟,却因眼泪模糊了视线,只看到如烟端坐着的身影,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今日在诊所,我让你出去守着你不肯,若是让跟踪我们之人在门外偷听了,你道会如何?此其一。方才在客厅,我不愿多说起我的伤势,你却出头抱怨,差点酿成大错,此其二。而你方才同情兰岳,说他可怜,这又是何意?是让下人们去猜测揣摩,或是借机生事?挑拨商府与兰家的关系?”
如烟一点一点的指出,小柔越听越心惊,也不敢再哭了,擦了眼泪焦急上前解释:“小姐,我也是担心您,怕您受了委屈,没细想那么多,我……”
如烟摆手,示意她不必再多说了,揉揉额头,语气中都充满了疲惫之意:“我累了,你也早些睡吧。”
小柔本要说方才她听下人们说起,一整日都不见盈彩的身影之事,如今见如烟这模样,再也说不出口来烦她,便收了洗漱用品无声退了出去。
如烟觉得头痛欲裂,伸手摸了摸,十分烫手,鼻子呼吸也有些不顺畅,知道今日是一惊一吓,又多事缠绕,寒风入体,夜里要发热了。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都没有睡意,便又将今日之事在心中一一梳理,想要寻个更加稳妥的办法,才好为商寒煜铺好回北平之路。
想着想着,隐隐有了些睡意,恍惚中听得外间有声响,却又眼皮耷拉着重得厉害,如何都睁不开眼。
屋中亮起一盏小灯,她觉得有些晃眼,拉了被子盖在头上,躲被窝里去。
突然被子又被拉下来,一阵寒风扑面似的冷,让她打了个寒颤,随即一双冰凉的大手覆盖上额头,让她在睡梦中舒服的嘤咛出声。
随即便觉得有人出去了,随后便是嘈杂之声响起,如烟挣扎着要起身,却怎样都睁不开眼。
“你是怎么照看着人的?高烧这般严重,都没个人在身边伺候着。”
如烟在梦中,似听到了商寒煜暴怒中呵斥人的声音,她一下惊醒,睁眼四顾,屋中点了盏昏黄的灯,莹莹暖暖,耀得眼晕。
“是我粗心大意了,方才小姐要睡的时候,我都不曾察觉。”
小柔的声音从卧房外厅传来,如烟挣扎着起身,觉得浑身似被抽尽了力气般,又摔跌回床上,浑身滚烫得厉害,而额头则盖着一条温热的毛巾。
她伸手将毛巾扯下,低声唤道:“谁在外间?小柔是你吗?”
外间的人听得如烟的声音,一时寂静,随即脚步声响起,如烟不及睁眼,便被揽入一道宽厚的怀中。
“如烟……如烟……”
对方低声呢喃着如烟的名字,如烟从他怀中嗅到一股冰雪清凉的味道,愣了愣,才试探着问:“商寒煜?”
商寒煜冰凉的唇印上她滚烫的额与两颊,亲了又亲,紧紧抱着,又满足又心疼,“怎么照顾自己的?病得这般严重也不知请大夫。”
“我病了吗?怪不得觉得头这般重。”
商寒煜对她这模样,真是想要责怪两句重话都舍不得,伸手将被子紧紧裹在她身上,要将人安置回床上躺着。
如烟却伸手紧紧揽住了他的双肩不肯松手,呢喃道:“病了也挺值得的,感觉就像是你回来了一样,真真实。”
商寒煜闻言,心脏似被狠狠揪住一般,将人抱紧了,抚着她的后脑勺低声道:“说什么胡话呢?什么叫感觉就像我回来了一样?我可不是真回来了?”
说着,还轻咬了咬她的脖子,如烟一阵吃痛,又清醒了几分,睁着一双美丽迷蒙的眼,看着商寒煜不说话。
商寒煜见了她这迷糊模样,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到心坎里了,将人搂紧几分,嗅着她身上传来的清香,“看来真是病糊涂了。”
如烟猛然回神,用右手去推他,将人推开了些上下打量,只见他穿着一身灰色毛衣,内衬的白色衣领外翻着,有些凌乱。额前头发也被打湿了,此时也是支楞着,看起来有些随意慵懒。
如烟却是眼眶一热,一手回抱着搂着他的腰,不舍得移开视线,仰着头看着他冒出些胡渣的下颌,用脸蹭了蹭,低声道:“你怎么回来了?”
上午的时候孙副官才回来,还说他要处理与滇军对抗事宜,暂时不能回北平来。
商寒煜揉乱了她的一头秀发,很是宠溺的道:“因为想你了。”
因为想你想得要发疯发狂了,所以在知道孙正期可以回北平之时,他简直嫉妒得要发疯,快速安排好大致事宜,在孙正期前脚刚走没多久,他后脚就马上往北平赶。
却因车在半道出了些故障,耽误了半日,日夜兼程的赶,才赶在半夜归来。
原本不想吵醒如烟的,却在碰到她滚烫的手及额头后,知道她发着高烧,便忍不住对下人发起了脾气。
一句想你了,让她又感动又暖心,觉得这个男人真是越来越会说甜言蜜语了,让她再也冷不起脸来。
两人抱着不再说话,直到如烟又忍不住开始昏昏欲睡,商寒煜才翻身躺进被窝里,将人揽在怀中。
如烟迷糊间低声问:“你何时走?”
商寒煜沉默不语,看着她昏睡过去。
他想说不走了,就留在她身边。然而肩上的责任,众多将士的生命,让他不得不继续奔赴战场,守卫北地寸土山河。
分明只分别了十几日,却似过了许久许久般,让他怎么都无法抽身离开。
他吻了吻如烟的额头,在她耳边低声道:“明天再走,怎么也要等你清醒了看见我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