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看过后,只说如烟最近是操劳过度,身子骨有些弱了,让人开几副补品,补补就无碍。
如烟让下人跟着医生一同去拿药方后,便靠在床上稍歇息。
这一睡,便睡到了黑夜沉沉。
半夜被外间杂乱的脚步声惊醒,她吓了一跳,门外的下人也匆匆来推她的房门。
如烟拥被坐起,问进来的下人:“出什么事了?”
“少夫人,快起身穿了衣服走吧,外头有暴民要闯进商府了。”
屋中光线昏暗,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小灯,那下人一边说着,一边拿了如烟的衣服往她身上一套,推着人就往外走。
如烟一边脚速不减,一边让自己镇定下来:“怎会突然有暴民?”
虽说各处军阀混战不休,也有人趁乱发些横财,但是北平治安一向良好,商寒煜治军严谨,北平警察署巡防营也不是摆设。
“据闻是南方来的,南方打仗,他们年前就逃到了我们这边,在风雪中过了个凄惨的年节,今日还被警察署的人故意刁难,所以那些人暴怒起来,就合力开始抢一些大家族的房子。”
如烟快走的脚步一顿,蹙眉不解的问:“即便如此,也不该立刻攻到商府来吧?商府还有侍卫兵驻守,等闲的暴民还不会造成大伤害。”
那下人低着头,支吾着道:“那个奴婢不清楚,不过张将军让我过来送少夫人从后门出去,先去外头躲躲。”
如烟审视着这个有些面生的丫头,方才她分明说暴民有抢夺其他家族的家宅,那就是外头也不甚安全,如今是留在商府,由商府的侍卫兵,及张汉带兵守着才是最安全的。
可她还劝她出府?
她不动声色的往侧旁退了几步,伸手抓了一根固定着被积雪压断了枝丫的竹竿,指着那丫头问:“你是何人?混入商府是为了什么?”
或许是因前段时日商寒煜向孙副官要了几个丫鬟过来伺候她,所以这府中出现了些陌生的面孔,她一时有些习惯了,方才便不曾起疑,如今是想要不疑心都不行。
那丫鬟一脸委屈,吸着鼻子向如烟靠近,抽泣着道:“少夫人,我是孙副官身边的使唤丫头啊,这几日都有在一旁照顾您的饮食起居的……”
如烟用竹竿抵在她胸前,冷声道:“我可不记得见过你。”
“我……我真的……”那丫鬟说着,趁如烟皱眉看她之时,突然一个侧身,往如烟身上扑来。
如烟一惊,若是真被她扑倒在地,她这一胎的孩子,可不是又要遭罪了?
她护着肚子,灵敏的一躲,避开了。
然而那个丫鬟反应也快,追着又扑过来,如烟见她手中不知何时已抓了一把小刀,刀刃在灯光的反射下,泛着寒芒。
这一下,似躲不过了!
“砰”一声巨响,那个狰狞着一张脸,向她扑来的丫头,就在离她一步远的距离,突然往下倒。
如烟堪堪躲开,回头一看,见沪锦荣快步向她走来。
她突然觉得浑身的力气被抽空了般,往地上坐去,腿脚酸软,一直颤抖。
沪锦荣焦急的走近,颤声问:“少夫人,可有受伤?”
如烟摇摇头,却还说不出话来。
沪锦荣不敢掉以轻心,先上去查看了一下那倒在血泊中的年轻女子,见她出气多进气少,也是活不成了,才伸脚踢了她几下。
“小小年纪,竟然这般歹毒!”
如烟眼睛发热发烫,差点就哭了出来。
这真是劫后余生了。
方才她真的以为自己会死在这个丫头片子的手上。
未知的死亡或许还没那般可怕,方才预知的死亡,突然让她特别渴望活着。
“沪……沪将军……”
如烟颤抖着声音,小声的唤沪锦荣。
沪锦荣闻言,忙回身查看如烟:“少夫人怎么了?可是受了惊吓?等会我让人给您弄一杯压惊茶,好压压惊。”
如今可不是一杯压惊茶就能解决的事。
她伸手,沪锦荣趁势搀扶着她起身,低声问:“能站稳吗?”
如烟摇摇头,半个身子的重量都靠在他身上。
沪锦荣要扶她回房间休息:“外头有人装作暴民来攻府,恰好我与鲁止衡赶到,三两下便将人都压制住了,已没什么大碍,少夫人可放心回房歇息着。”
如烟摇摇头,闹出这般大动静,加上自己经历生死一遭,哪放心得下六六与妞妞等人?
“你扶我去六六的房间。”
沪锦荣听她吩咐,将她送去六六的卧房,再去将被吓得哭闹不休的妞妞与柳如湉也一并送去。
只他不知该如何哄这些孩子,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如烟见他为难,便让他出去帮着鲁止衡处理善后。
沪锦荣道:“外头有他与张汉在处理善后,我也插不上手,还是候在一旁,等候少夫人吩咐吧。”
如烟是有些心力交瘁了,也没了心思去打发他走,再加上她心中还是有些惊惧,未缓过神来,也就随他。
丫鬟手忙脚乱一阵,帮如今泡了一杯安神静气的茶。
如烟喝下了,才觉得身子暖和些,手脚也不那么颤抖了。
将六六与柳如湉和妞妞哄睡后,她揉着欲裂的头,到了侧厅,见鲁止衡已进来了,正在与沪锦荣说话。
“鲁将军处理好外头的事了?”
鲁止衡听得如烟的问话,终止了与沪锦荣的交谈,给如烟行了一个军礼,恭敬回话:“少夫人放心,外头已处理妥当了。”
如烟点头,示意两人都坐。
她扯出一个苍白的笑,“没想到去西山一趟,鲁将军反倒拘礼了。”
鲁止衡有些不好意思的憨笑。
他以前多有鲁莽,总闯祸,被沪锦荣骂过不少次,这段时日在西山,跟在商沁姝身边,想不守礼都不行了。
如烟本也只是想随便说一句,好活络活络压抑的气氛,也不是真的心中就放松了。
她低叹一声,询问今日之事:“今夜究竟是何事,你们清楚吗?”
沪锦荣与鲁止衡对视一眼,沪锦荣道:“今日,可能是崔贤文动手了。”
“怎么回事?什么动手?”
鲁止衡老大三粗的,说话没什么忌讳,大着嗓门道:“就是要杀少夫人,也要杀司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