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白云山并不知他与柳素心的那一茬,只听闻柳家小姐,便以为是柳如烟,顿时一张苍白的脸又臊又红,颤抖着手指着周海佟半天说不出话来。
世交之女,儿女之友,他竟然都能起些龌龊的心思,这个男人当真是没救了!
周海佟见他变了脸色,认真一想,便知他是误会了,也红了脸,却是为他的不理解,和将他想得那般不堪而生气。
“你瞎想些什么,我怎会对那孩子……”周海佟真是恨不得上前拍几巴掌白云山,将他的脑袋瓜子给敲开了,看看里头装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想来他自小在戏楼里长大,见过太多那些阴暗龌龊之事了吧。
他叹了一声,道:“我说的是如烟的姑姑,柳素心。当初我与素心青梅竹马,自小便有了婚约,后来她爱上了一个拉黄包车的小子,要与我退婚,我不想拆散他们一对有情人,主动退出了。但是与她的关系,不曾因这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就变成了陌路人。”
周海佟在心中轻叹一声,暗暗鄙视自己一把,为了不泄露如烟的秘密,他竟然将死人都搬了出来。
“她一生未嫁,将如烟视如己出,临终前将那孩子托付与我,凭借我们的交情,我怎么也该照拂一二的。”
白云山听他说完,心中虽对他这说辞存有怀疑,却也没再咄咄逼人的追问。
说是照拂一二,如今他对柳如烟所做的,早已超过了一二的范畴,说是他的亲生女儿也不为过。
周海佟却在说起柳素心之时,想起了兰非来。
说起来,兰非与他是连襟,又曾爱过同一个女人,柳素心临死前,定然是将柳如烟托付给他照顾的,不然他不会突然带着文人界各人士,疯狂的针对他与唐少末等人了。
想起这个,他便有了去上海联系如烟,救出如烟的人选。
四月,上海的春雨依旧淅淅沥沥的下,丝毫不似西山般,视春雨贵如油。
唐少末在午后收到了一张请帖,看完后,随手扔到了如烟床头柜面上。
如烟侧卧着,见他动作极大,故意惹起她的注意,也仅是瞥了一眼,什么都没问,埋头看自己的书,准备培养午休的困意。
如今她已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开始有些显怀了。
但是白日里怎么都睡不着,晚上却一沾枕头便睡到大天亮。
一开始,她醒来后已是午后,便直接吃过午饭,然后看看书。
直到某日她小腿抽筋,半夜突然醒来,骤然见到她床上躺着一个人,吓得她没差点摔下床。
定睛一看,竟然是唐少末这厮,趁着她熟睡之际,偷偷摸摸爬上了她的床。
被她抓了个现行,唐少末却脸皮极厚,冷淡着一张脸,无所谓似的道:“这儿睡得比较香甜。”
如烟要与他换房,她搬出去,他没反对,直接让人将她的衣物都搬到了他的房间,而他更是堂而皇之的要与她一起住。
如烟大怒,只能折腾着新来的下人,让人将她的东西又搬了回来。
但每日一入夜,趁她睡得死沉之时,唐少末便会过来,早上早早的离去。
几次之后,如烟已察觉异样,她便开始强迫自己改变作息习惯,白天培养睡意,让自己睡个够了,晚上保持清醒,若是唐少末一进门,她便能一脚将人踹出去。
然而自从她开始习惯白天睡觉,晚上看书的生活后,唐少末已不曾再偷偷摸摸的过来了。
自那日与他争吵过后,他每日都会督促她吃下安胎药。
一开始,她总防备着他,怕他在药里给她落些流产类的药物,便死活都不肯吃。
唐少末便威胁,若是不自己吃,他很乐意用嘴喂她。
如烟被他这流氓模样气得浑身颤抖,最后无法,只能不甘不愿的喝了下去。
喝多几次后,她能感受到身体状况越来越好,隐隐似开始有了胎动。
“你就不好奇,究竟是谁发来的喜帖?”
唐少末见如烟问都不问一句,忍不住先出声打破屋中的沉默。
“谁?”
如烟头也不抬,继续看着自己的书,顺便又翻了一页,心中却想,为何还没有睡意,难道是昨日白天睡得太多了?
“崔贤文。”
崔贤文三个字从唐少末嘴中吐出后,如烟翻书的手一顿,许久没有动作。
“崔芝芝要与宫家的少爷订婚了,就在三日后。”
如烟“啪嗒”一声合上书,满脸怒气的反问:“她与谁订婚,与我有什么关系?”
唐少末定定的看着如烟,他从她眼中看出了怒气与恨意,似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知道如烟为何会恨不得他去死了。
她是误以为他与崔贤文联手,害死了商寒煜。
本欲解释,但是又怕,解释清楚后,更加坚决了她要离开的心。
若不是他下的手,他与她便没有任何的关系,她没有强烈的感情支撑,不会因为恨他,而愿意继续待在他身边,消耗她的生命。
若是他下的手,他与她便是杀夫之仇的关系,她起码会因为这强大的恨意,与他交锋,与他争斗。
如今只要多看她一眼,都觉得是好的。
“对,如今是与你无关了,只不过是对我不利罢了。对你有什么威胁呢?反正商寒煜又不在了,商家的势力又被崔贤文吞并了……”
“一半”还未说出口,如烟已将手中的书扔了出去,正砸在唐少末的脸上。
再好的脾气,被人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打脸,也会忍不住暴露出满是戾气的一面。
如烟却越发的不怕他,与他冷厉的眼对视,双手环胸,道:“怎么?要打我吗?”
“打倒不至于。”唐少末深吸一口气,再开口时已带上了笑容:“只不过需要你陪我出席这次的订婚宴罢了。”
如烟冷笑道:“我不会出席的。”
“这可由不得你。”
“你……”
如烟伸手指着他,眼底欲喷火。
唐少末扯了她的手臂将人扯到面前来,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双眼紧紧锁定了她的双眼,哑声道:“别忘了,你肚子里的孩子还没生下来呢。”
“你又威胁我?该死的,你又威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