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寒煜的反问,又让兰岳被噎了一下,正涨红了脸要反驳,然而商寒煜已不再与他多说,转头与众人聊起这如今的天下大势,江南的航运与海关,商货与税收等一系列新政问题。
豪绅们本就为今年六月的重头戏而来探听消息,如今听商寒煜主动提起,更是欢喜,也将方才商兰两家的八卦与恩怨放到了一边,时不时有人就着商寒煜的话发问,一时间,前厅中又是热烈的讨论声不绝。
商寒妃午饭后便忙前忙后忙上忙下,越是到后面越是焦头烂额,焦急万分。然而商寒煜将如烟带走,也无人帮忙在旁给些意见,她忙到将要开宴时分,才急匆匆回去梳洗换妆。出来时,正巧遇上带礼登门的兰雪。
“兰雪姐,你今日歌厅不开门做生意了?”
商寒妃见她穿一身玫红色荷花绣纹的修身旗袍,将那凹凸有致的妙曼曲线勾勒得风情款款,眼中便带了些艳羡。
“这生意嘛,什么时候都有得做,而你花了大力气办的这场宴会,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机会参加的。”兰雪款款行来,将手上的礼物递给一旁的下人,一双雪白蕾丝手套从手中褪下一并递给旁人,挽着商寒妃往前厅行去,“今日这般温婉小巧的打扮,看得出花了不止一番心思吧?”
“你就爱说笑逗我。”
商寒妃的这身行头,还是去如烟那借来的,丁香色旗袍,以绾色勾勒出几朵俏丽的花纹,几片翠绿叶子点缀其间,十分衬她的肤色,穿在身上,就似为她量身订做的般。
临进门前,商寒妃突然拉住兰雪的手,一脸踌躇地看着她。
“怎么了?”
“兰雪姐,我也不知今日你来得是否合适?”
“为何这样说?”
两人已站在前厅的廊下,只要再往前几步,就可以看到前厅内坐着的那人刚毅冷傲的一张脸,然而此时她不得不停下,只站在宫纱灯笼下,听着那隐约传来的几句交谈声,努力去分辨哪个声音是属于他的。
“就……今日……我哥,我哥说他要宣布与烟姐姐订婚的消息,你……”
“他要订婚?”
恍惚的神智猛然回神,回头盯着商寒妃,挽在商寒妃手臂上的手忍不住重了几分力道,修剪圆润经过精心装饰的指甲差点嵌入她手臂中。
“痛……兰雪姐你抓痛我了……”
“抱歉,我……”
兰雪正心神纷乱间,抬头便见柳如烟一身大红晚礼服,娇艳夺目地站在前厅门前,朦胧的视线中,见她高傲地立在那,似要让她看到她所有的得意与成功。
她今日是来做什么的?来看柳如烟如何将她踩在尘埃里?如何在她眼前夺走她最爱的人?
兰雪就那般木着脸与站在灯火通明的前厅门前的柳如烟对立,不声不语,然后看见商寒煜从屋中出来,揽了那不盈一握的柳腰,看都未看她一眼,转身离去。
深深的不甘,化作握成拳的掌,指甲深深嵌入手心娇嫩的肉中,痛切心扉。
“兰雪姐……该入席了。”商寒妃扯了扯她的手,似做了错事的小孩儿,小心看着她的神色。“你脸色不太好,需不需要……”
“我无事。”
说罢,不再理会商寒妃,大步前往开席场地。四处打量,见兰岳静静的坐在正席侧坐,她便走过去沉默地坐在了他左手边。顺着他专注地地视线看去,见柳如烟四处忙碌的背影,似正安排各家入席,冷笑一声,低声道:“听说她今日就要宣布与商寒煜订婚了呢。”
闻言,兰岳终于回神,回头见了兰雪,脸色有些苍白。
“姐,你也来了。”
“你也不甘心是吗?”
“姐?”兰岳双眉微皱,那张五官精致的俊脸满是疑惑。
“你争取过吗?有向她真正表露过心迹吗?”兰雪那张妆容精致的脸上,满是冷冷的嘲讽,“是不曾还是不敢?”
“如今说什么都迟了,说了也只是给她带来困扰,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兰岳说完,回头见如烟嘴边那一抹温婉的笑。此时的她,在半明半暗的庭院中,如一朵幽兰,芳香四溢,却又夺人心魄。
“我就不会像你这般懦弱,我兰雪看上的,不择手段也要得到。”
兰雪满是愤怒的声音锲而不舍的在耳边响起,兰岳回头,见兰雪一脸不甘地看着商寒煜走向如烟,突然明白了什么,一脸惊讶地看着她,“你喜欢他?”
“我们两联手搏一把如何?”
“如何搏?”
……
“兰岳,有什么事一定要到这里来说?”
如烟上了后院的八宝亭,亭中的兰岳却不知在想什么,看着亭外几棵修竹抽出的新芽发愣。
“你……你来了。”兰岳被身后骤然响起的温婉声音吓了一跳,回身见如烟站在离自己七八步外远,亭外不远处还能看见几个丫鬟安静的立在那。
眼中失落的神色便深了几分。
“我想告诉你一声,今日镜西出院了,但因伤及脑部,医生建议还需要静养一阵。他说想见见你。”
“嗯,我改日登门亲自去看看他。”如烟点点头,却不再说这事,只道:“今日你是主角,这戏只开了一半,你就跑出来了不太好,寒妃可是花了大心思去安排的,你还是赶紧入席吧。”
“如烟,他不值得你爱!你忘记了镜雲的结局了吗?”
见她转身要走,兰岳一急,已顾不得其他,上前一把抓了她的手,迫得如烟被拉入一个带着些凉意的怀中。
“如烟,跟我走吧!我爱你!我会一辈子对你好,一辈子爱你宠你,带你去周游世界,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好不好?”兰岳一时失控,不顾她的挣扎,在她耳边大声说着。
如烟的力气不如兰岳,被他突然困在怀中,一时又惊又惧,用力去推面前的胸口,声音有些颤抖,“兰岳,你冷静些,别这样。”
不远处的几个丫鬟见这边似起了争执,纷纷停止了交谈,要上前去帮忙,然而在经过一旁高大伫立着石景时,“哐当”一声,惊得几个小丫头尖叫出声。
这边的动静也惊扰到了八宝亭中的两人,回头看去,只见商寒妃捧在手上的盆栽已离了手,瓷盆摔在鹅卵石地上,四分五裂,泥土四溅,已看不出盆栽中原来种的是何花草品种。
“兰……兰岳……你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你……你爱她?”
商寒妃呆呆地看着那两个分开的人,一瞬间,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声音颤抖,心里似被灌入了一股寒风,冷飕飕的,难受得不知喉间眼中堵了什么。
“寒妃,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如烟见她这模样,上前要与她解释。然而手还未碰到她,便被一把拍开,“柳如烟,你不知羞耻!你还有什么脸面纠缠我哥?你根本就配不上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