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他掌管这江南的军政与海关要务,我也从不插手他的正事,你今日来找我,怕是也没办法。”
“什么叫不插手?难道你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我的人被欺辱吗?”
“这中间可能有什么误会,若非是确有实事,我相信他不会平白无故抓人,闹出这般大动静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的人被抓是因为他们果真犯了事?是活该吗?”
韩蒹葭瞪圆了一双水汪汪地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如烟。
“我不是这个意思!”
如烟上前,想拍拍她的手安慰,却被她一掌推开了,“那你是什么意思?你让我帮你递消息去拿药,我二话不说就帮你把这事办了。如今我就这件事来找你,你还推三阻四的,连帮我去问一句都不愿意,你对我究竟有几分真心?”
“蒹葭……”
“不用叫我!从你与镜西哥间的关系我就看出来了,你这人就是忘恩负义,为了个男人,连青梅竹马长大的哥哥都不放在心上,更何况是与我这个只相识不过月于的人?柳如烟,你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
说罢,拿了包包,推了一把端着姜汤进来的小薇,一双带跟小洋靴踩得“咯咯”作响,恨不得在商府大院内踩出几个窟窿来。
小薇被推得猝不及防,滚烫的姜汤大半泼倒在胸前及手臂上,痛得她松手,碗与盘托落地的声音清晰可闻,然而如烟却愣愣地坐在原处,恍若未觉。
小薇痛得嘶嘶吸气,只觉得身上手上火烧火燎的痛,痛得忍受不住,开始呜呜咽咽的抽泣起来,如烟回神,见她在哭,忙上前查看伤势,“烫伤了吗?赶紧回房去把这衣服换了,我让人去大夫那拿伤药。”
安排好小薇后,如烟又回去躺着,不想再动。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那日他派人将张润胜抓到商府她就该猜到的,他这个人本就是斤斤计较的,对提供产流药物的张润胜尚且不放过,又怎会放过为她送药过来的韩蒹葭?
但方才面对韩蒹葭之时,她却本能的维护了他。
他这人是霸道又斤斤计较,但在大事上,他却是公事公办,一切都处理得井井有条。
几年前,南北两方军阀在争夺江南这块区域时,他便身先士卒,带着长途跋涉而来的北地军抢夺了先机,长期盘踞于此,这几年来也将这边的军政要务打理得让人找不出错漏。
内心深处,她还是不相信他会为了这点私下恩怨而特意去寻韩家的不是。
几经反复,越发觉得忐忑难眠。
商寒煜回来后,黄妈说如烟不曾出来用晚饭,商寒妃则带了妞妞缩在房里用饭。
“发生什么事了?夫人不舒服吗?怎么没人拨电话到军营?”
“下午时分韩家小姐过来找夫人,因为什么人被抓的事,与夫人大吵了一架,还烫伤了小薇,然后夫人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里。”回话间,黄妈脸色有些沉郁,语气也免不了带上了些怒气。
商寒煜整个人都陷在进口的西洋真皮沙发上,疲惫地揉揉眉心。“伤得怎样?大夫去看过吗?”
说到这个,黄妈便觉得有些委屈,“伤的位置不方便让大夫看,我给她抹了烫伤药,红肿了一大片,估摸着伤好后也会留疤。”
抬头见黄妈眼眶开始泛红,知道她担心什么,便安慰道:“让大夫尽量除疤吧,小薇出自总督府,只要不犯大错,伺候好了夫人,往后婚嫁方面府里自然不会委屈了她。”
“老身替那丫头先谢过总长了。”
“你先下去吧。”
厅中的下人都退了出去,商寒煜闭眼休息,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如烟思索了一下午,觉得只是顺口问一两句,探探实情,也并非不可,便披衣到厅中,见商寒煜躺在沙发中睡着了,又有些犹豫。
两人这几日来都在冷战,她突然开口问他,便是先服了软,往后想要再强硬起来,恐怕也没了这个底气。正站在门边犹豫着,孙副官突然如鬼魅般无声出现在她身后,一声响亮的“夫人”,差点没把她的魂都吓没了。
以手缓着气,回头瞪孙副官一眼,对方却咧着嘴笑,露出一口白牙明晃晃的晃眼。
“你走路怎么没声的?”
“是夫人您在出神,所以没留意我。”
如烟无话可说,回头去看,见商寒煜不知何时已醒了,头发有些凌乱,眼神还有些迷茫,正看着门边的她与孙副官。
“夫人麻烦让一让,我有事进去禀报。”
如烟往旁边一让,孙副官便进了门,如烟转身就要走,商寒煜却已起身向她走来牵她的手,“听黄妈说你今晚又没吃饭,这样下去身子怎么扛得住?”
如烟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却并未挣开,低声回道:“我等会就吃。”
“人都过来了,就一起吃吧,我也还没用饭。”
说着,将人拉到桌边,让孙副官一同用饭,孙副官埋头扒饭,当对面两人的嘘寒问暖你侬我侬不存在。
如烟吃了几口,终究还是忍不住放下了碗。
“怎么了?又想吐么?”
“不是,我有件事想问你。”
商寒煜放下筷子看着她,见她深深地皱着眉,嘴张了张,却又不说话。
“与今日韩蒹葭找你的事有关?”
“你都知道了?她说你无缘无故让人抓了她的人,你们之间是否有什么误会?”
“我们之间没有误会,这事你不要管。”
如烟一把抓了他的手,双眼带着水汽看着他:“那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跟她计较?这事因我而起,你能大度些将她的人放了吗?”
商寒煜脸色瞬间变得极难看,嘴角微勾带了个嘲讽地笑:“你是在怀疑我抓她的人,是在追究她帮你带产流药物这事?”
如烟低头不说话,算是默认。
商寒煜额头青筋突突地跳,一把抽出自己的手,起身往后退了几步。
孙副官见状忙起身,怕两人一言不合又产生了误会,忙帮忙解释道:“夫人误会了,我们抓人可是有证据……”
商寒煜不等孙副官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在你眼里我就是这般小气的人?会耍手段使阴招去对付一个女人?”
“我……”
商寒煜却已不再看她,拿了军帽就往外走,对跟在身后的孙副官道:“我回来之前,不许夫人踏出商府一步。”
又来这一手?孙副官回头看一眼如烟,无奈地回道:“是!总长!”
“商寒煜!你这是又要囚禁我吗?”如烟闻言,快走几步去拉他,眼睛泛红,在憔悴的小脸上,越发的楚楚可怜。
“如烟,为何你总说我囚禁你?你怎么不为我想想?现今吴地的情况微妙,敌暗我明,我需要顾全大局,在外奔波设防,无法分心来顾全你的安危。”
“这是你们派系之间的事,与我何关?”
“你是与我商寒煜扯上关系的女人,他们若要动手,必会从你开始下手,但是你总是心软,一个韩蒹葭上门说几句话,你便乱了方寸,失了思考,这样的你……”
“这样的我,根本就不适合留在你身边,不是吗?”
如烟仰头,储在眼中的泪终于落了下来,商寒煜上前将人揽入怀中,一手为她抹去眼泪,一边柔声哄道:“可我就是忍不住,想要永远把你留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