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寒煜自从那晚一走,便是四五日不曾回府。如烟揽着妞妞在廊下一边乘凉,一边为她说着故事,偶尔抬头看向已渐渐结了花蕾的荷花池,忽觉时间这般难熬,似经历了万千事,原来只不过走了一季光阴。
商寒妃从灰桥上见了她转身便往回走,如烟正要出声唤她,却见有个丫头带着安妈妈进来,便让奶妈抱了熟睡中的妞妞回房,快步上前。
“安妈妈,你怎么来了?”
“侄小姐,我可见到你了。”
安妈妈一见如烟,未语先落泪,抓着如烟的手一脸的焦急无措。
“怎么了?是姑姑出了什么事吗?”如烟见她这模样,心也跟着慌乱,上前抓了她的手,焦急的问:“究竟是怎么了?你先别哭啊!”
“大小姐她……侄小姐,您快去看看大小姐吧,她……她病得快不行了!”
如烟脑中轰然一声,有什么炸裂开来,再顾不得其他,慌忙提了手提包,便跟着安妈妈匆忙出门,然而方到商府大门,却被外面的侍卫兵给拦住了。
“夫人,总长吩咐过,近日您都不能出门。”
如烟从恍惚中回神,脸色苍白,“我有急事,必须出去一趟。”
“对不起夫人,没有总长的命令,我们真的不能放您出去。”
“如果我今日一定要出这个门,你们是要拿枪对着我吗?”
“夫人,您就别为难我们了。”值班的侍卫兵围着大门,小队长试图上前与如烟缓声商量,“您有什么急事,吩咐一声,我们马上去办,您看这样可好?”
“夫人……”黄妈听得风声,匆匆从内院赶了出来,想要劝如烟回去,然而如烟眼中带着怒气:“黄妈你也要阻拦我出去吗?我姑姑都快不行了,我连去见见她都不行吗?”
“这……”黄妈见如烟怒红了双眼,也有些慌了。这般大的事,她也不能做主,可若不放如烟出去,往后若柳家姑姑真要有个三长两短的,怕是夫人也会记恨着她。
转身与值班的小队长到一旁商量道:“估摸着夫人是到西厢小街去,应无大碍,要不这样,张队长你派一队人与我一起跟着,再另外派人去与总长说一声。”
“这……黄妈你也是知道的,若是总长怪罪下来,我们不好交代啊。”
“你怎么这般死脑筋?事从缓急,懂不懂?”
张队长无奈,只能马上安排出行的车与护卫的士兵。
如烟进门直奔往柳素心的厢房,黄妈在身后心惊胆战的一直碎碎叨叨地念着:“夫人当心脚下……小心身子……”
“姑姑……”
柳素心没什么精神气头,让人把枕头垫在背后靠着,轻咳几声才缓了下来,见如烟脸上满是惊恐,额际满是不及擦去的汗,“你怎么来了?”
“安妈妈说……”如烟扑倒在床沿,路上的担惊受怕,强撑的坚强,在见到她安然躺在床上时,突然都泄了出来,脚软无力,再也站不起来。
“安妈妈就是爱大惊小怪,我这老毛病啊,都这么些年了,我都习惯了她还不习惯?”
说着,似责怪地看了安妈妈一眼,安妈妈却不怕她,吩咐柳公馆里的下人去端茶点过来。
如烟陪着她说了一会话,见她精神不济,便不再打扰让她好好休息。
到了外间,吩咐安妈妈给她将厢房收拾了,她要在这边小住几日。
安妈妈回头见黄妈搓着手,脸上的褶子都皱在了一起,便试探着问如烟:“侄小姐住这不打紧吗?”
“不打紧,你去安排吧,我回去了也是不放心,还不如留下来。”
“夫人……您不能擅自留在这,若是总长问起……”
“他问起便问起,你们照实说就是了。”
如烟心中闷烦,叫来伺候柳素心的丫头,让她将诊治的大夫请来吃茶。一一细问起柳素心的病情及近日的吃食,见大夫直唉声叹气地摇头,心里又沉了沉,更是打定了主意在西厢小街住下来。
黄妈无法,一边派人去请商寒煜的指示,一边让人回商府将如烟吃惯的补品及换洗衣物一并送些过来,顺道让小薇那丫头带几个贴身伺候的人过来。
一时间,来来往往的人在柳公馆的大门进进出出的,好不热闹。因一下子涌进来的人多了,清冷了许久的柳公馆显得有些吵闹得过分,也拥挤了不少。
“姑姑,你这病反反复复的拖了这般久,还是到洋医院去瞧瞧吧。”
潮气渐消,夏时的闷热渐起,柳素心这一病,如山倒般,断断续续,却总不见好。如烟见她越发消瘦苍白,忍不住又要劝说一番。
“无碍,都是些老毛病了,治不治都一个样。”
柳素心这一躺,几天下不来床,着实将如烟吓得够呛,更别提从小伺候她的安妈妈了。
“要不……换一个大夫?”
“这大夫是自小就帮我瞧病的,这么些年还不是这样过来了?我的病情他最是了解,换了反倒不习惯。”
“是是是……你还老说我性子倔,我瞧呀,我这性子倒是随了你。”如烟见劝不动她,无奈又焦急,这几日心里焦急,加之每日不断的补品进补,火气上涌,唇角上起了个火疱,偶尔不小心牵扯到,痛得难受。
“人皆说:女似姑,儿随舅,所以你这般性子确实是像了我。”
柳素心淡淡一笑,拢了拢肩头的梨花丝绸披肩,倚靠在窗前,透过窗外墙上葱葱郁郁的一片爬山虎,眼神悠悠的看着窗外的暖阳。
阳光斜斜的洒下,照在她身侧,投下一个短小的阴影。
如烟看着那被笼罩在金光里的女子,突然喉间一紧,心一跳,已身不由己的上前一把抓了柳素心苍白如纸又瘦削的手。
“怎么了?”柳素心回头对她一笑。
“姑姑还是回去躺着吧。”
“难得这阴霾天气散了不少,今日还是大放晴的,我想在这多待一会。”柳素心拍了拍她的手,看着她的嘴角道:“这几日让你操心了,我无大碍,你可以静静心了。”
“姑姑说的什么话?你这样我不操心你,谁操心你?”
“对啊,现如今,除了你,还有谁会为我操心。”
无奈一笑,眼角眉梢都是浓得化不去的孤寂。
如烟还要再宽慰几句,见她不愿在说话,心里堵得难受,却只能出了她的厢房。
迎头见小薇来回走着,似有什么为难事。
“怎么了?”
“夫人,周少爷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