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西哥，你怎么来了？”
周镜西正坐在厅中喝茶，现如今柳素心身子不便，如烟只能代主人出来招待。
周镜西一身休闲装扮，靠在一把古董太师椅上，回她淡淡一笑，“听说柳姑姑病了，我过来瞧瞧有什么帮得上忙的。”
如烟坐在主位上，“我代姑姑先谢谢你了。”
“我们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生分客气了？”
小薇在一旁掌茶，偷觑周镜西一眼，见那斯文俊秀的脸上虽带着笑，然而笑不达眼底，倒给人种不阴不阳的感觉，与上次在商府时远远看见的，似有些不同。
见周镜西那双漂亮的丹凤眼毫无情绪的抬眼看来，吓得小薇手一抖，差点打翻了手中的茶壶。见如烟看她，便低头放下茶壶退到一边。却感觉到有一道视线，一直停留在她身上，让她局促不安。
如烟见周镜西一直看着小薇，眼神复杂，便出声吩咐小薇：“你去厨房拿几样新鲜点心过来。”
“是。”
小薇出了门，周镜西才收回视线对如烟一笑，如烟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上陌生的笑容，心中有些不适，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便无话找话与他说，“镜西哥，那日在商府，你是故意拿相片刺激商寒煜的是吗？”
周镜西无所谓的抿一口茶，耸耸肩，“我只是想让你看清楚那个男人的真面目。如烟，他不是你的良配，那人野蛮霸道不讲理，发起疯来不知会做出什么伤害你的事来，一如当年他对雲儿……”
“镜雲的事，不能全怪他……”
“如烟，你这是在帮他说话吗？镜雲的死不关他的事？蒹葭的事不关他的事？他究竟哪里好了，值得你为了他变得这般的是非不分？”
周镜西将手上的茶盏往桌子重重一掷，杯盖摔落，茶水四溢。
如烟被他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这还是周镜西第一次对她用这般重的语气说话。
“我如何就变成了是非不分了？难道不是你们感情用事，一味的认定就是他的错吗？”
周镜西气得将桌面的茶杯全扫落在地，指着如烟的鼻子一步步逼近：“你说什么？感情用事？没错，我就是感情用事，那又怎么了？他强抢我亲妹妹是事实吧？他囚禁雲儿是事实吧？他害死雲儿是事实吧？那是我捧在掌心呵护的亲妹妹，你自小一起玩儿的好姐们，你说我感情用事？难道不是该你反省自己的冷漠无情吗？”
“……”
唇动了动，如烟被噎得说不出话。
“没话说了吗？我还有话要说呢！那边雲儿尸骨未寒，你这边却与商寒煜眉来眼去郎情妾意，这般寡情薄意，未免让人心寒！”
如烟被周镜西咄咄逼人的话，逼得整个人往后仰，从下往上看着周镜西的黑影靠近，压迫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你与蒹葭姐妹相称，如今却眼睁睁的看着他打压韩家，不但不帮忙斡旋劝解，反倒说我们是非不分？难道你就是非分明了？”
“蒹葭的事……”
“够了，我今天不是来听你的马后炮的。”
如烟被堵得无话可说，屋中两人陷入冷寂尴尬的气氛中，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了柳素心的声音，“镜西来了啊。烟儿怎么都不派人与我说一声？”
屋中两人都是一愣，如烟对周镜西扯了扯嘴角，却怎么都笑不起来，周镜西这一通火气发/泄出来，反思自己方才的话也说得重了些，但一时面子上下不来，轻咳一声，上前去搀扶柳素心。
“柳姑姑，你觉得怎样了？身子可有起色？”
“我这是老毛病了，就这样死活白赖着呗。”
周镜西搀着她往如烟方才坐的主位去，如烟弯身先垫上了坐垫靠枕等物。抬头与旁边的周镜西视线相遇，两人别扭的移开了视线。
柳素心看着这两人间诡异的气氛，见地上打碎的茶杯等物，而如烟脸色有些苍白，周镜西笑得有些牵强，“你俩这是怎么了？吵架了吗？”
“没有！”俩人异口同声的回答后，相互看了对方一眼，又移开视线，不再说话。
“周柳两家是世交，你们也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感情本就不一般，可不要因为一些小事闹得两家不愉快。”
“姑姑，我跟烟儿没事，她就闹闹公主脾气，我一个男子汉大丈夫，自然是要谦让着她的。”
周镜西耍赖皮地先告了一状，如烟被气得抬眼去瞪他，两人一来一回间，似多了些小儿打闹的模样，柳素心便放下心来。
“你会这般想自然是好，若是烟儿有什么不对的，你也不必一味的忍让。”
“姑姑……”
“姑姑放心，我的性子你还不清楚吗？”
得了，越来越没脸没皮了。
柳素心在厅中说不了多久话，便又疲惫得双眼皮往下掉，如烟唤来伺候的人，一起将她送回厢房，喂了药躺下。
周镜西跟着进了厢房外间，见如烟出来，便上前探询，“怎么这般虚弱了？方才见姑姑气色好像不太好，大夫怎么说？”
如烟摇摇头，带着他出去，就在院中的凉亭坐下。
“不太好。大夫说她这病拖太久了，一直不得根治，这些年虽然一直用药养着，但是药三分毒，吃多了对身子损害极大。”
“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我本想劝她去洋医院看看，兴许使用外国的医术会有法子治好她，但她性子倔，犟着不肯去。我与安妈妈说了这事，安妈妈也只是摇头，什么都不说，真是让人心急又无计可施。”
周镜西若有所思地看着如烟不说话。
如烟被他看得不自在，“你怎么突然看着我不说话？”
“烟儿，你难道没想过，为何姑姑这般排拒去洋医院？”
如烟惊讶，“你知道原因？究竟是因何事？你别卖关子了。”
“我只是听到些长辈间的恩怨纠葛，具体的也不太清楚，但是应与柳叔父与柳姑姑之间的心结有关，或许，你可以回去问问柳叔父，让他劝劝柳姑姑。”
如烟听罢，更是愁眉苦脸，她姑姑的性子她是再清楚不过了，那日如烟醒来后，将如烟接到西厢小街照顾，她亲耳听到的是她爹说老死不相往来。
亲兄妹间，究竟是有多大的纠葛，才能做出老死不相往来的决绝？
如烟一夜辗转反侧，总想不通透。迷糊间想，为了姑姑，总要回去劝劝她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