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国古籍看日本历史
互不相干的邻居
唯一一次例外是蒙元
——唇亡齿寒
没有嘴唇,牙齿就失去保护,暴露在寒风中。
——辅车相依
“辅”是颊骨,“车”是齿床,双方相辅相成,缺一个都不行。也有人说“辅”是固定在车辆一侧的木头,仍然是说“辅”和“车”是不可分离的搭档。
“唇齿辅车”连在一起,形容利害关系十分密切。该词出自《春秋·左传》,自古以来常被引用。
用这个词来形容日本和中国的关系,绝不少见。但是,两国真的是唇齿辅车的关系吗?
十九世纪中叶以前,两国关系如此密切,只有一次例外,那是蒙元的时候。蒙古灭了宋,又要进攻日本。失去了宋这个嘴唇,日本这个牙齿就得暴露在风中哀鸣。
这种状态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所以明显应该视作“例外”。在近代以前的日中关系里,“唇齿辅车”仅仅是传说。
近代以前,对中国虎视眈眈的势力,经常从塞外(万里长城以北)南下。位于中国背后的日本,对中国来说并非是抵抗敌方的防护壁,即起不了什么用。
而且,席卷中国的势力,光是在这片广阔国土的治安维持和经营上,就已经耗尽精力,因此不会再兴起渡海进攻日本的念头。蒙古人是个例外,那是非凡能量的异常泛滥。在以人力为主要能量的时代,从中国进攻日本,在常识上来说不可能发生。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去开发海南岛或云南,更为现实和聪明。
日本位于中国以东,日本的东边是广阔无垠的太平洋,越过太平洋和日本来进攻中国,长久以来更是没人想过。也就是说,日本也不会成为中国的“唇”。
哥伦布发现美洲是在十五世纪末,麦哲伦的世界航行是在十六世纪二十年代。但是,在帆船时代,新发现的航路还不能立即成为强势势力的通道,最多只是为海盗和商业冒险家提供了活跃的通道。
这些航道成为强势的军事侵略势力扩展版图的通道,要等到产业革命以后。
从相交淡如水的邻居到不幸的邻居
产业革命产生了新的能量,地球一下子变小了,企图吞并中国的势力,能一下子轻易跨到玄海滩[2]了。太平洋也不再太平,浮动着形迹可疑的黑船。从对岸的大陆跨过这片大洋,也不再是件难事。
从此,日中两国才形成“唇齿辅车”的关系,至今不过百数十年。
讽刺的是,自从成为唇齿辅车的邻国,两国的关系开始恶化。虽然遗憾,但认识到这个事实,是思考两国问题的出发点。
前面说过,直到一百多年前,对日本来说,中国只是先进技术、文化的供给源,在政治上并未感受到中国带来的影响;对中国来说,日本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东海岛国。双方当然希望互相友好,但就算不友好,实际上也没什么关系。
互不相干的邻居。
也许说得有点过分,至少双方很少强烈地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幕府明治期以后,这种互不相干的情形一去不复返了。
日本文明是“掺水”的中国文明
从历史上来看,日中两国的相互理解意外地有限,让人不禁大吃一惊。
这也是事出有因。互不相干的邻居,犯不着用锐利的眼睛去观察对方。
而且,对“外来的东西”不感兴趣,是中国的传统。
在十九世纪中期的鸦片战争中,被迫“开眼”之前,原则上中国并不承认外国的存在。
中华即世界。因此,“外国”这个观念无法进入当时人们的脑海。
我们的文明,就是世界的文明。离文明的中心越远,文明的内容越是掺了水,人越是粗鄙野蛮。属邦、朝贡国、没有接受文明洗礼的蛮夷之国,虽然知道这些,但如果称他们为“外国”,过去的中国人会一时反应不过来。在这些土地上,即使有文明,也是中华文明的稀薄阶段,中国做梦也没想过还有“其他的文明”。
如果是其他的文明,还会有兴趣,但如果是我们的文明“掺水”后的东西,还有研究的必要吗?只有少数的好事之人,用掠过古董店门面的眼神稍微瞥了一下邻居日本。
明治之初,作为清国公使馆书记官来日的诗人黄遵宪,在其著作《日本杂事诗》的后记中大叹:
日本研究中国之书数量甚丰,中国写日本之书数量与质量都无法相提并论。
确实,日本更多地吸收了中国的文化。但那只是文化,写下的东西、创作的东西,都只是“理念”。日本直到明治开国,关于中国的“理念”是接受了,但中国的“现实”一点也没有接触到。
只从中国学到了“理念”的日本人
头上梳髻的日本人,对中国的认识,有敏锐的一面,也有错误的一面。敏锐的一面是,没有被现实遮住眼睛,抓住了“理念”。错误的一面是,没有看到“理念”背后隐藏的“现实”。
明治开国后,中国的“现实”也对日本开放了。
在明治以后的日本人眼里,这种残酷的“现实”只映照出一个“理念”被污染殆尽的中国。实在可悲。
过去中国人了解日本,主要是从旅行者、九州古代政权的使者等那里听来的。不论是关于理论,还是关于现实,都很遥远,是朴素的传闻。
众所周知的《魏志·倭人传》,是中国最早记录日本的史书。
魏是《三国演义》的反面角色曹操的儿子曹丕于220年建立的王朝,存在了四十多年,为西晋所篡朝。《日本书纪》、《古事记》在五百年后才成书,当时的日本还没有历史记录,还处于被称为“古坟文化”的时代。
魏景初二年(238),倭女王卑弥呼派遣大夫难升米赴魏请求朝贡。关于卑弥呼统治的邪马台国,一说在九州,一说在近畿。众所周知,战后对此展开了激烈的争论。
没工夫感受相互的体温……
中国人的日本人观,以《魏志·倭人传》为原本,此后的史书,多以此为根据。日本人的性格被普遍描述为:
——聚会时无父子男女之别。
——性嗜酒。
——妇人贞节,不善嫉妒。
——少纷争。
——少盗贼。
史书上记载的都是突出的特征,太普通的特征都被舍弃了。特别是《三国志》的作者陈寿,又是以文章简练著名。因此,《三国志》中的日本人观,是选取了日本人性格中最突出的特征,与中国相比,显得怪异,或是作为蛮夷之国来说不可思议。作者把自己感到吃惊的东西写了下来。
例如,写“少盗贼”时,惊叹:
中国盗贼都这么多!
或是另一种惊异:
这不是与中国一样吗(蛮夷之国本应该盗贼更多才是)?
这种惊奇感,是记录的原动力。
不论如何,明治以前,两国只通过文书和传闻来交流。皮肤与皮肤相互接触,感受对方的体温,这样近距离的接触还很少。
蒙元时,双方刚一打照面就兵刃相见,擦肩而过,杀气倒是传达到了,却没工夫互相感受对方的体温。
明治以前,仅有的一次,日中两国各派数万人,长期血肉相搏——那是丰臣秀吉对朝鲜出兵,即所谓的文禄、庆长之役。
日本将士第一次遭遇中国人——不是书上的,而是活生生喘着粗气的中国人。从辽东的军营被派到这个战场的明军将士,大部分也是第一次听到“日本”这个词。
暗号之扇
日本发现的“梦幻之书”《两朝平攘录》
我手头现在有本《两朝平攘录》,诸葛元声撰,刊行于明万历丙午年(1606)。当然,这种贵重资料的原本是不会落到我们这种人手里的。我手上的这本书是把原本照下来,即所谓的“影印本”,记述了明代的军事行动,其中卷四是关于日本的内容,不用说,是有关丰臣秀吉的军队在朝鲜的战争。
不过,有趣的是,只有卷四有日本式的读音顺序符号和送假名。这也是因为,用于复制的原本,是在日本得到的,肯定是来长崎的中国船只带来的。买下这本书的日本人,只在与日本有关的卷四中,边读边标上读音顺序符号和送假名。
为什么把有标注的书作为复制的底本?理由很简单,因为没有别的原本了。《明史·艺文志》里也记载了这本书,但在中国已经流失。
中国出版的书,在中国已经亡佚而在日本还能找得到的例子,并非只有这本《两朝平攘录》。
中国人是目录专家,日本人是保存天才
乾隆年间,中国亡佚已久的皇侃的《论语义疏》从日本传回来,收录于《四库全书》。日本的根本逊志[3]在足利学校发现了《论语义疏》的刻印本。
这在当时的中国文化界是个大新闻,读书人都很兴奋。公羊学者、著名诗人龚自珍期待着日本是否还有其他中国已亡佚的古书,曾托付贸易船去寻找。
《定庵文集补编》的《与番舶求日本佚书书》一文中,表达了龚自珍得知从日本传来佚书的喜悦:
海东礼乐之邦,文献彬蔚。天朝上自文渊著录,下至魁儒硕生,无不欢喜。翘首东望,尤见云物之鲜新……
满篇溢美之词。
龚自珍在这封信里,附上一张单子,写明中国亡佚的古书书名、亡佚年代,托付贸易船寻找。
为什么龚自珍连亡佚年代都知道?这是因为中国对制作“书目”有超乎寻常的热情。历史中正史的艺文志,几乎罗列了当时公开刊行的所有有价值的书籍名。稍有名气的藏书家,必定会列出自家藏书的书单。官民都以令人难以置信的热情忙于制作书目。从这些数量庞大的官民书目中循迹调查,大致就能查出某本书何时佚失。
在前述黄遵宪的《日本杂事诗》里,关于日本保存了中国佚书一事,吟咏如下:
论语皇疏久代薪,海神呵护尚如新。
不仅是古书,正仓院[4]的收藏品也是个好例子。很多中国文物在本家早已流失,流落到日本被妥善保存。
关于这一点,后面还要提到。请先记住,日本人是保存的天才,中国人是制作目录的专家。
“以寡敌众”——日本人的兵法
话说远了,还是回到《两朝平攘录》上来。这本书中记录了日本人打仗的方法。
让中国人睁大了眼睛的是,日本人的伏兵战法和机动作战的巧妙:
用兵擅埋伏。每每于我军之后,两面夹攻,以寡敌众。
还有:
战前三五成群分散,一人挥扇,则伏兵四起。此谓蝴蝶阵。
书中有这样的记述:
扇子是暗号,为了在夜战中也能看见,大概用的是白色扇子。扇子翩翩挥舞,就像蝴蝶飞舞,所以起了“蝴蝶阵”这么个风雅的名字吧。
这是被称作倭寇的日本海盗部队的战法。
与倭寇交过手的明人胡宗宪在《筹海图编》这本书里写道:“倭夷惯为蝴蝶阵,临阵以挥扇为号,一人挥扇,众皆舞刀而起,向空挥霍,我兵仓皇仰首……”
朱九德在《倭变事略》中写道:“(倭寇)有称二大王者,年二十余,每战辄挥扇。”不光是扇,同书中还记载有:“执白旗吹螺,整队而来。”
白旗和蝴蝶阵的白扇一样,是暗号,并非投降的标志。
说些题外话,白旗代表投降或是军使的标志,过去只是欧洲的习惯,中国人理所当然不知道。鸦片战争时,广州附近发生了清军炮击挂着白旗的英国军使船的事件。英国以此谴责:“中国人野蛮。”
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白旗的用法只有欧洲才有,欧洲人却认为到哪里都通用,不得不说是一个大错误。毋庸置疑,这种误解还以其他的形式存在着。
“这种做法对方能理解吗?”我们应该时时刻刻把这个问题放在心上。
扇和旗是诉诸视觉的号令,视觉有限度。远距离的联络,当时似乎是以吹螺为号。
“绝对服从精神”的古老传说
“队不过三十人,每队相去一二里,吹海螺为号,相闻即合救援。”
根据《倭变事略》的描写,日本部队的活跃跃然眼前。
除了蝴蝶阵,还有种名号恐怖的“长蛇阵”。
这种阵法是这样的:排成蛇一样的长队行军,先头遭遇敌人,后尾迅速迂回,从背后夹击敌人。
与日本战国时代的“车悬战阵”、“鹤翼阵”,大概是类似的阵法。
总之,日本人号令一下,行动整然,而且相当敏捷。整个部队像一个生物,在扇子、旗子、螺号的指挥下,随心所欲地行动,这是操练的结果:
绝对服从命令。
这种精神也必不可少。
扇子向右边挥,就不能往左边跳。违反的人不仅自己性命堪忧,而且也会关系到整个团队的安危。
不许随便行动。
互相争执,行动就无法一致。因此在《魏志·倭人传》里,才有“少纷争”一说。原文为“诉讼少”,指诉讼、摩擦很少。
从身边的战友口袋中摸东西,很明显是扰乱团结的行为,所以“少盗贼”也是理所当然。
总之,《魏志·倭人传》里记述的日本人的特征,在一千三百年后秀吉出兵朝鲜时没有什么变化;在四百多年后的现代,也没有多大变化。
当然,中国的战争理论,以掌握大军,驱使他们像小部队一样灵活行动为理想,因此,强调暗号之旗和阵鼓的重要性。
《孙子》的《兵势第五》中说:“斗众如斗寡,形名是也。”
注释中说,“形”指旗,“名”指金鼓。对“众”(大部队),要像“寡”(小部队)一样轻松自如地操纵,需要旗和鼓。
尽管如此,日本军队的蝴蝶阵让中国军队睁大了眼睛,这说明他们集体行动的迅速敏捷,并非中国军队所擅长。
痛感这样下去不行,明朝名将戚继光创立了名为“鸳鸯阵”的阵法。其名之优雅可与日本的蝴蝶阵匹敌,但从他的著作《纪效新书》来看,鸳鸯阵只是练兵用的阵形。荻生徂徕[5]不知为何,对此书十分推崇,甚至在日本翻刻此书。
戚继光在追悼兵部尚书(相当于国防部长)谭纶的祭文里说,这种战法连胜八十余战。就像结婚仪式的祝词中夸奖“新郎是秀才,新娘是才女”一样,在悼词里夸耀故人功勋,听者应该打个折。
引以为豪的鸳鸯阵,也是在日本人的蝴蝶阵、长蛇阵的刺激下创出来的。这种整体统一作战的巧与拙,也正反映了日本人和中国人性格的差别。这和《魏志·倭人传》里,中国人了解日本的情况后感到“吃惊”是一样的。
唯锦旗是瞻
民族关系深处的和人与满人
丰臣秀吉出兵朝鲜,未能掌握制海权,所以无法取得成功。虽然海守卫着日本,但在进攻对手时,海又成为一种阻碍,至少在蒸汽船出现以前是这样。
如果没有海,秀吉的军团将会更深入中国,跨过鸭绿江直至威胁北京,也不是没有可能。弄不好(从日本方面来说,是一切顺利的话),还可能征服明朝,实现太阁[6]的梦想。
夺取大明四百余州,是太阁的“夸大妄想”。确实不太现实,但也不能断定就是妄想。
明朝在半世纪之后,为满族所代。据推测,当时满族的人口不过数十万。同时代的日本人口,据说约有两千万。不是一个重量级别。
不过,在太阁的时代,时机还未成熟。明王朝真正腐败堕落是稍后的事。满族抓住了这个机会,再加上邻接中原,长期与汉民族接触使其掌握了与汉民族打交道的要领,同时还拥有杰出的指挥者,便如秋风卷落叶一般席卷了中国。
前面说到了暗号之扇,从打暗号这个功能来说,扇也可以换成旗。例如说“唯锦旗是瞻”,就是按旗的暗号行动,发誓绝对服从的意思。在这里,我们头脑中一定会浮现日本的武士近卫兵团“旗本”。
从“旗本”再产生飞跃联想,自然而然会联想到满族的“八旗”。满族和日本同属于乌拉尔·阿尔泰语族,不能说完全没有关联。按照近年来风头正劲的“骑马民族说”,和满两族的关系更是深了。
那么,满族八旗又是什么呢?
汉族有所谓本籍,如江苏省某县,台湾省某市出身。但游牧的满族人没有籍贯这种固定出生地,取而代之的是以“旗”为自己的籍。
“旗”就是军团,男女老少,每个人都属于某旗。无所属则被弃于荒野,只能等死;有所属,意味着能活下去。
一开始只有黄、红、白、蓝四旗,后来加上镶边的四旗,成为八旗。黄旗是主阵;蓝旗在狩猎时寻找猎物,在战争时引出敌人;红旗和白旗负责包围,把对方逼进黄旗翻舞的主阵。
平时的狩猎,就是一种军事训练。旗人原则上过的是游牧生活,所以家族也会和军团一起行动。
在集合或转移的紧急时刻,如果还讲究男女有别,就十分不便。另外,孩子坐在父母下座、不并排坐的礼仪,在这种场合也显得过于烦琐。
在战争中,男人的数量不断减少,要维持氏族延续必须留下子孙。因此,自然形成了一夫多妻制。但是,在集体生活中若发生女人嫉妒、歇斯底里的事情可不行,所以要多加教养、训练。
我并非要一一列举和人与满人的类似点。古今中外军事集团的集体生活,大多都有以上特性。这是我想说的。
辫子和月代[7]异曲同工
满族的风俗中最引人注目的是辫子。征服明朝后,清王朝强迫汉族也蓄辫,甚至用死刑强制推行。剃去前额的头发,留长后脑的头发,编成辫子。
日本的月代也要剃头。据说是因为戴头盔闷热,所以剃去头发。这样看来,剃头风俗产生于要经常戴头盔的军事民族。北亚的民族经常“露顶”,有剃头的习惯,他们也是出名的勇敢战士。
日本的丁髻是向上梳起,如果留长垂下来,不就变成辫子了吗?
提到了满洲,就顺便说一句,作为地名,它对中国人来说是个很不愉快的名词。
满洲——这是一个民族的名字。关于这个名字的起源,有很多说法。
他们是通古斯系的女真族,接受了佛教的教化,特别是从很早就开始崇拜文殊菩萨。族长中也有很多人就名叫文殊,用汉字也写作“满住”或“满珠”,后来统一为“满洲”。
这是最有权威的一种说法,还有其他好几种说法。
据说满洲王朝爱新觉罗氏的发祥地是长白山,而内藤湖南[8]考证的结果是朝鲜咸镜北道会宁。总之,满人几经迁徙是毋庸置疑的。前面提到过,清朝开国时满族只有数十万(一说是十万)人。最近的统计为二百四十万,清朝灭亡时人口应该不满二百万吧。而且,禁旅八旗、驻防八旗等大部分满族人,都迁往关内了。
对“满洲”一词有所感触的中国人
日本人通常称为“满洲”的地方,从清朝始祖努尔哈赤开始,就有汉民族在那里从事农耕。后来,不断有移民从山东迁来,现在已有四千多万人口,其中满族人口能有十万就不少了。
用“满洲”来称呼中国的东北,因为它本是民族的名称,所以听起来,就觉得是在说“满族的地盘”。
正如阿富汗族居住的地方就叫阿富汗,人们常用民族的名称来命名他们居住的地方。但是,满洲的情况并非如此。这里汉族占压倒性优势,就连蒙古族和朝鲜族的人口都比满族多。
历史上,这里也不光是满族的地盘。明代,这里设置了军事基地“建州卫”,有记载显示,清太祖将其改名为“满洲”。一定要用“满洲”做地名,那应该只是指旧建州,即沈阳(奉天)一带。
满族人自己也不把日本人叫作“满洲”的地方叫“满洲”,他们分别称之为奉天、黑龙江、吉林,或者总称为“东三省”。
日本人扶植傀儡国“满洲国”,中国的抗议游行队伍却举着“收复东三省”的横幅,绝不用使用“满洲”这一名称。
现在人们已经不再称其为“东三省”了,而是使用“东北”这个称呼。举个例子来说,日本的奥羽地方被叫作“阿伊努”,这一叫法就和“满洲”相似。何况,满洲又和受压迫的阿伊努族不一样,是曾经领有中国的民族的名字,更容易唤起人们的记忆。
有人大概认为,不用管别的国家的内部情况,我们按自己的习惯来称呼就好了。但是,“满洲”这个名字带来的不快,很大程度上来源于日本人所扶植的傀儡“满洲国”。这点不得不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