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与杜甫并称为唐诗两大高峰,据说他出生于西域。
《新唐书·李白传》中有:
——李白,字太白,兴圣皇帝九世孙。其先隋末以罪徙西域,神龙初,遁还,客巴西。
隋朝灭亡于618年。
文中提到“神龙初”,这个年号仅仅持续了两年。神龙元年即705年。
“以罪徙”指被处以流放西域的刑罚。大致可推算李家在西域居住的时间约为九十年。
李白出生于长安元年(701),据说这个时间是学界公认的。李家从放逐之地逃回巴西(即现在的四川省)的时间如果按《新唐书》所说是在神龙元年的话,李白生于西域的说法就应当是正确的。
像李白这样举世闻名的大诗人,传记中却未曾记载他父亲的名字。或许因为,在扬名天下的儿子的传记之中,一个擅自从放逐地逃亡的罪人的名字是不允许出现的。
李白死后五十年,得以新建一座坟墓。为他撰写墓铭的是范传正。铭文写道:
——绝嗣之家,谱牒难求。
众所周知,李白有个名叫伯禽的儿子,但其后如何却无从查考。为李白建新墓的时候,李家已无子嗣。范传正依据已知的资料写道:
——隋末多难,一房被窜于碎叶。流离散落,隐易姓名。
“一房”在狭义上可理解为一个家庭,不包括堂兄弟等亲戚。如果当初触犯的是大罪,必当株连九族,由此可推断李白的祖上在隋末触犯的并非大罪。
在被处以窜(放逐)刑的九十年间,李家改换了姓名。对盼着回归的流放家庭来说,一定想尽量抹消这段被放逐的历史吧。要想使这段生活不留痕迹,最好的办法是改名换姓。
我们当然无法得知李白的家族在西域使用的是什么姓氏。李白应当知道,但那是绝对不可触动的秘密。
宝应元年(762)十一月,李白病死于远亲李阳冰家中。临终前,他把大量的诗文草稿托付给李阳冰。
李阳冰是当涂县令。当涂县位于现在的安徽省,李白被暂时葬于此地。如前所述,直到五十五年后才得以重新改葬。
李阳冰把李白托付的遗稿辑为《草堂集》并公之于世。在李阳冰撰写的序文中,有如下记述:
——中叶非罪,谪居条支……
所谓“非罪”,应理解为罪状轻微。“谪”有因罪被放逐远地之意。李白的友人称他为:
——谪仙人。
意思是因负罪而被从天上流放至下界的仙人。
关于李白一族因罪被放逐远地这件事,所有资料的记载都是一致的。但是关于放逐的地点却各不相同,或者应该说,不是地点不同,而是地名的表述不同。
如前所述,《新唐书》写作“西域”,范传正的新墓铭写作“碎叶”,李阳冰的《草堂集序》写作“条支”。
唐朝正史有《旧唐书》和《新唐书》两种。如书名所示,宋代欧阳修等人撰写的后者较新。以“新”为名,并不只是因为成书年代较晚,更因为前者质量不高。
《旧唐书·李白传》把李白的籍贯写作“山东人”。
所谓山东,并非现在的山东省。依唐代的用法,以“圣山”华山为中心,华山之东称为山东。依照这个用法来看,李白自中年以后,常年生活在山东一带,所以人们才会误以为他是山东人。
如新墓铭所记,李白原籍陇西成纪。不过李白本人对祖上的出自应该并无感念,而对少年至青年时代生活过的四川,似乎也没有表示过眷恋之意。
李白一家离开放逐之地西域,是属于擅自行动。回原籍陇西恐怕不安全,而四川外来者众多,又有少数民族居住,对于逃亡者而言,应是一块可以不惹人耳目地安心生活的土地。我想李白的父亲抑或祖父,一定是出于这样的理由而选择了四川。
——遁还,客巴西。
这是《新唐书》中的记述。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客”字。
对当地土著来说,外来者被称为“客”。现在中国南部仍居住着“客家人”,他们在当地作为后迁入的居民,不能像土著居民那样拥有条件较好的土地,只能耕耘贫瘠的土地。要想过普通水准的生活,也必须付出巨大努力,甚至还会遭受来自土著居民的歧视。对他们的勤俭刻苦,当地人肯定也心怀戒备。
对于新来的“客家”,目前所居住的地域,也不能算是可以安居乐业之处。而感性丰富的李白,在四川这个地方也许有着诸多不愉快的回忆。
作为一个漂泊诗人,李白流浪各地,终于没有再主动靠近过四川。即便得知挚友杜甫身在四川,他也不曾动身前往探望。
说起出生地时,也难以把西域那个放逐之地的地名说出口,但又不想自称四川人,而陇西也太过陌生。也许正是因为如此种种,李白才只好自称山东人。杜甫在诗中不时称他为“山东李白”。另外,也有一些文献把李白记作山东人。《旧唐书》的撰者未经明察,就沿用了这个说法。
《旧唐书》关于李白出生地的疏忽,在《新唐书》中得到了订正。
但是《新唐书》的记载仅只说西域,所指并不明确。大诗人李白在五岁之前生活过的西域到底是指哪里?对我们来说,这是个值得深究的问题。
如前所述,已知的两种说法是,新墓铭的“碎叶”和《草堂集序》的“条支”。
郭沫若对李白的出身地作过相当详尽的考证。据他的观点,唐代“条支”这个地名的用法与汉代《史记》中的用法有相当大的差异。
简单说来,“碎叶”是一座城市的名字,而“条支”则是包括碎叶城在内的一个更广泛的地名。就像说大石内藏助[18]既是播州人,同时也是赤穗人一样。
据《史记·大宛列传》记载,大月氏国往西数千里为安息国,再从安息往西数千里有条枝,以北有奄察、黎轩。《史记》以后的史书大多写作“条支”,下文随之。
——临西海,暑湿。耕田,田稻。有大鸟,卵如瓮。人众甚多,往往有小君长。而安息役属之,以为外国……
在《史记》这段记述中提到的“卵如瓮”的大鸟所指应为鸵鸟。有人说这里的“西海”是指里海,我认为是更西边的地中海,位置相当于现在的叙利亚一带。如果说安息包括现在的伊朗和伊拉克的话,其西部邻接的属国就应当是西临地中海的叙利亚一带。
东汉时期活跃于西域的班超为了拓展外交,曾派遣属下甘英前往大秦国——罗马。甘英去到条支以后就掉头返回了,因为有人告诉他说,要想渡过这片宽阔的大海,遇到“善风”的话,大约需要三个月,而如果遭遇“迟风”,则需要两年。凡是要渡海的人,都必须预备三年的粮食才敢出发。既然如此,甘英只好放弃前进的计划。
从汉朝的角度来看,条支大概算是可以想象得到的最遥远的天涯海角。
《史记》中,在前文引用的记述之后写道:
——国,善眩。安息长老传闻条枝有弱水,西王母,而未尝见。
眩人即能令人眩惑者,应该是指施奇术之人,也就是说该国人工于奇术。另外,据安息长老的传闻,条支有河名弱水,传说西王母住在那里,但尚无人得见。
中国人认为大地的东西两端都住着神仙。最东端有扶桑或蓬莱仙岛,上有长生不老的仙药。秦始皇派遣徐巿东渡,目的就是找寻仙药。
最西端则是西王母的仙境。
随着中国人对西方地理认识逐渐扩展,西王母所在的位置也越来越遥远。早先传说西王母住在昆仑山中,后来大概因为得知昆仑山并非极西之地,西王母的国度遂移至条支一带。
《史记》的说法是,迄今为止,条支是中国人所知的极西之地。然而再向西还存在着别的国家。关于大秦国——罗马,汉初的中国人或多或少已有耳闻。所以也无法断定条支是否就是西王母的国度。《史记》中记载的是,从安息长老那里得知的传闻,西王母住在条支,但因并非亲眼所见,所以没有用断定的语气。
到了东汉时代,条支的存在不再只是传闻。东汉人甘英抵达条支国,听说前方航路的艰险,于是便折头东归,没有继续向前。所以这时条支依旧被看做是极西之地。
唐朝的李阳冰在《草堂集序》中提到,李白的祖上没有犯什么大罪,而被谪迁至条支一带。这里所说的“条支”不过是指代西方之意,仅仅是用“条支”这个地名来代替整个西域地区而已。
作为地名,条支如果是指叙利亚一带的话,它与唐朝版图的距离相当遥远。唐朝应当不会把放逐地设在那么遥远的地方。
李白有一首题为《战城南》的乐府诗。所谓乐府,原为汉朝掌管音乐的官署名称。乐府负责搜集和保存民间歌谣,同时把新创作的歌谣推广到民间,相当于一种宣传工作。作为官署的乐府在汉朝末年即被废止,但是乐府收集的诗歌却作为一种诗体流传下来。后人把模仿古代民间歌谣创作的作品也称为乐府。
乐府诗原为配合乐器演唱的诗歌。至唐代,模仿民间歌谣创作的乐府诗不再以乐器伴奏和旋律配合为前提,逐渐形成一种单纯的诗体。
关于乐府的赘述就到这里。再回头来看李白的《战城南》,引用开头几句——
去年战,桑干源,
今年战,葱河道。
洗兵条支海上波,
放马天山雪中草。
万里长征战,
三军尽衰老。
桑干河发源于山西省,下游即永定河,其中一段流经北京近郊。日中战争[19]爆发的地点卢沟桥就建于永定河上。天宝元年(724),唐朝军队与突厥战于桑干河畔。天宝六年(747),唐朝又与吐蕃(今西藏)战于葱岭(帕米尔高原)河道。
“兵”指刀、枪之类的兵器。用条支的海水清洗带血的刀剑,在积雪的天山下的草原放牧疲惫的战马。行军万里,征战不知何时才能结束,三军将士日渐衰老……
乐府诗常常包含了人们对政治的主张和对社会的思考,这首《战城南》也一样。作者的寓意似乎在于对无谓战争的责难。这首诗的末尾写道:
乃知兵者是凶器,
圣人不得已而用之。
在桑干河源以及帕米尔高原的战斗结束后,士兵们清洗兵器的地点是条支的海边。考虑到帕米尔高原与叙利亚的距离,这里的条支并非是指叙利亚一带,而是一个泛指西方的地名。
或许,受托李白遗稿的李阳冰对这首《战城南》有着深刻的印象。所以才会在写《草堂集序》的时候,特意把条支这个地名用作对西域的称谓。
据郭沫若考证,在唐代西域十六都督州府中,曾设有“条支都督府”。至于设在何处却不明了,但可以确定不在叙利亚。因为叙利亚并不处于唐朝版图之内,自然不可能在那里设置都督府。
由此可知,条支这个地名久经风化,成为一个极其模糊的地域名称。与之相比,李白度过幼年时期的地方,即新墓铭所记的“碎叶”更值得信赖。
据推测,碎叶在现在吉尔吉斯斯坦的托克马克附近,唐朝曾筑碎叶城。筑城的年代据史书记载,是在调露元年(679)。这段记载相当详尽,从中可知筑城者是都护王方翼。李白的祖上于隋末被放逐此地,当时这一带应当还没有城池。
早于李白出生约七十年,有一个中国人从碎叶经过,他就是年轻的求法僧——三藏法师玄奘。
玄奘离开高昌国之后,经由阿耆尼国(今新疆焉耆)、屈支(今新疆库车)、跋禄迦(有人认为是今新疆阿克苏),然后又穿越西北三百余里的沙漠进入凌山。这就是天山山脉的汗腾格里峰,阵图上标注的海拔是六千九百九十五米,行走山中约四百里抵达大清池畔。
——东西长,南北狭。
这是《大唐西域记》里的描述。毫无疑问,这指的是伊塞克湖,原注称之为热海或咸海。
玄奘从哪里翻越汗腾格里峰,史书中没有记载。可以确定那是一段艰难的旅程,同行的脚夫十人中就有三四人冻死,牛马的死亡率则更高。
从大清池(现在中国地图上标注为伊塞克湖)向西北行五百余里,至素叶水城。
通常认为,这里所说的素叶就是碎叶。
从素叶往西四百余里至千泉,再从千泉行百四五十里至怛逻斯城。从怛逻斯城向南,行十余里,有一个三百余户人家的村落,那里是中国人的聚居地。
据《大唐西域记》记载,他们往昔被突厥劫掠至此地。虽然住居、服装都已突厥化,但语言和礼仪仍保留着故国的风貌。
在那座三百余户人家的中国村落里,也许有李白的祖父或曾祖父在内。那样的话,李白的祖上应该不是被放逐的罪人,而是因战乱被掳掠的俘虏。
玄奘说“往昔”云云,其实当时不过是隋朝灭亡后十余年而已。隋末被突厥掳掠至此地的中国人,理所当然还保持着固有的语言和礼仪。
突厥可汗顺服唐朝后,双方关系好转,唐太宗以金帛赎回男女八万人。这是玄奘经过此地之后不久的事。玄奘在怛逻斯遇见的三百余户中国人,估计也凭着皇帝支付的赎金得以平安回国。
然后又过了七十余年,李白一家才得以逃离碎叶。看来他们所处的地位截然不同于被突厥劫掠来的那群人。即使唐太宗付了赎金,李白家所属的群体也不能获准回归。
可见他们不属于被俘虏的无辜良民,而是出于某种特殊原因才迁移到西域的。“非罪”的说法,是否可以理解为不实之罪呢?有当事人虽毫无恶意,可是却被认定为有罪的事例。也有可能是政治犯。
杜甫的父亲杜闲,王维的父亲王处廉,在史籍中都可查到这些与李白同时代的杰出诗人父亲的名字。只有李白父亲的名字没有留下记录,这一定是出于某种特殊原因造成的。
《新唐书》、《草堂集》以及新墓铭,三者的共同记载是:
——凉武昭王李暠九世之孙。
这里所说的“凉”是五胡十六国之一的西凉,是5世纪初建立于中国西北地区的地方政权之一。以“凉”为国号的政权共有五个,分别被称作前凉、后凉、南凉、北凉、西凉,总称为“五凉”。
西凉的创始者名叫李暠。
李暠自称是西汉被誉为“飞将军”的李广的子孙。
说起李广,我们都会想到那段勇武的传说——李广把草原上的巨石误认为是一头猛虎,张弓而射,箭头竟然深深没入石中。李广的先祖是秦朝将军李信,而李广的孙子是李陵,他也是汉朝名将之一。
在与匈奴的战争中,李广战败自杀,而李陵力战之后以矢尽援绝而投降。众所周知,司马迁因为替李陵辩解一事得罪下狱,被处以宫刑(去势之刑),出狱后司马迁发奋完成了《史记》。
虽然各代武将辈出,但李家人似乎总也难以避免悲剧的结局。
李暠在北凉时期曾做过敦煌郡太守,400年独立,号称大都督、大将军、凉公,领秦凉二州牧。同年求法僧法显来到敦煌,准备踏上前往印度的遥远旅程。在法显的旅行记中,以李浩之名出现的敦煌太守正是李暠。
李暠建立的西凉是一个短命政权。李暠死后,第二代的李歆在攻打北凉时战死。西凉仅仅只维持了二十年。第一代李暠即武昭王。
唐代开国皇帝李渊自称是李暠的第七代孙,他在儿子李世民的辅佐之下,建立了大唐帝国。李渊即唐高祖。强大的唐王朝持续了二十一代,共二百八十九年。唐朝建立之后,追谥皇帝的先祖李暠为兴盛皇帝。
如果确实如《新唐书》等史籍所说,李白是兴盛皇帝第九代孙的话,就意味着他与唐朝皇室有亲缘关系。自李暠建立政权到李白出生,其间相隔整整三百年。
以清朝为例,据说自清初到清末的近三百年间,皇族及其宗室的人数超过两万。在李白的时代,称得上西凉李暠子孙的人估计也有数万。三百年过去了,没有明确的证据,便可以随意自称。如果能与皇室攀上亲戚,不论是实利还是虚荣的好处都值得期待,因此诈称的人恐怕也不少。
关于李白的家族及出身,许多学者都曾做过考证。除郭沫若之外,陈寅恪、俞平伯、胡怀琛等人都撰写过相关论文。其中甚至有人持李白非汉人的观点,陈寅恪更断定李白就是西域胡人。
关于唐王朝的开国皇帝李渊的家系,也有人主张非汉人说,所以对于五岁之前确实居住于西域的李白来讲,认为他是西域胡人的观点也就不足为奇了。
据说李白家族在西域改名换姓,回到四川后,又恢复了原来的李姓。也就是说他们在西域并没有用李姓,或者并非改名换姓,而是本来就不曾拥有过汉族姓氏。在四川使用李姓,也并非恢复原姓,而是取得了一个新的姓氏。至少在写推理小说的时候,作为一种不可忽视的可能性,这是个必须考虑的问题。
李白是汉人抑或胡人,我认为无关紧要,因为李白在汉人的文化领域中所拥有的重要地位丝毫不会因此而动摇。反之如果因为汉人或非汉人说而改变对李白的评价的话,那么这种观点才是不正常的。让我感到别有兴味的是,大诗人李白在五岁之前居住于西域这个事实。
那么虚岁五岁的李白,是否有关于西域的记忆呢?
——年五岁,能诵六甲。
李白的传记中这样写道。“六甲”是指以甲子为首的干支六十甲子。大概是说自五岁起就能做简单的读写,应当是相当早慧的孩子。
——李白斗酒诗百篇。
这是杜甫《饮中八仙歌》里的一句。可见李白的诗歌创作是多么的多产,而且书写速度也极快,此外也更说明他有着超群的记忆力。还有一些关于李白幼时早慧的小插曲,想必五岁那年从西域到四川的长途跋涉,在李白幼小的脑海里一定留下了深刻印象。若不是这样,我感觉不符合常理。
那么,在李白的诗中,我们是否可以找到关于西域的记忆呢?
鲜明的个性、自由奔放的精神以及侠气——从李白的这些品质中我们应该可以发现西域风土留下的影子。另外从诗的题材来看,关于塞外的作品时常出现,也许这也是西域记忆的体现。
关山月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
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
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
戍客望边色,思归多苦颜。
高楼当此夜,叹息未应闲。
塞下曲(之六)
烽火动沙漠,连照甘泉云。
汉皇按剑起,还召李将军。
兵气天上合,鼓声陇底闻。
横行负勇气,一战静妖氛。
按剑而起的“汉皇”即汉武帝,而汉武帝召见的是将军李广。李广正是传说中的李白祖上的将军。
——先祖乃汉之边将。
李白在赠与张相镐的诗中这样写道。可见李白对二十五代之前的先祖李广将军有着强烈的认同意识。
据史书记载,西凉的武昭王李暠是李广将军的第十六代孙,李白则是武昭王的第九世孙。或许是意识到自己身上流淌着武将的血,李白与普通文人不同,自十五岁起就开始学剑术,读奇书。
二十岁左右,李白混迹于侠客间,佩剑四处游走,与人争斗时,好像还亲手杀过人。他不喜阴郁之气,而独爱行侠仗义的磊落豪气。这难道不是受豪爽的西域风土影响而形成的性格吗?
李白的诗作,必如“白发三千丈”之类,不时会在超乎常人想象的夸张之中,蕴含一股令人为之一振的力量。
生于河南,年少时周游于湿润的江南以及齐赵(山东、河北一带)的杜甫,或许可以被称为东部诗人。与之相对,出于西域,以强韧为文学根基的李白,则可被称作西部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