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赵文钦成魔,在南冥大开杀戒,阴司之鬼无一存留,当时正在南冥的地府执事和赶来的钟馗见此情况,为了防止天獬跑出南冥,便在此一直看视,从未间断,但天獬似有人智,只除遍阴司之鬼后便再无动手,那一日,他将作恶多端的闵司公鬼魂尽散,又走出了阴司,见南冥遮天蔽日皆是阴气,感叹不已,道:“我既已入魔,那深入不劫之地也无妨了!”
随后南冥各地的阴气邪怨通通朝着他聚来,他在用自己的身体为南冥驱散邪障,还南冥一个阳间!
“你等是异兽天獬所化,修为不易,今为人间之苦大难而化身为人,忍受世态炎凉之事,这是一场以命来换取世间正义的行为,你们没有后悔过?”地府执事轻声说道。
赵文伯点着头,肯定着给出了答复:“我们两兄弟也不知为何化身为人,只当这世间不公之时,便是我们前去维护之事,至于意义,我们也说不清……”
这是他们两兄弟多次讨论过的问题,但始终没有过答案,只知道世间的不公平是需要他们维护,因为他们是天獬,专分是非曲直之事,也许是意义所在,也许是无法改变的使命。
而今,天獬入魔,不省人事,但赵文伯知道,天獬没有死,南冥阴气在天獬体内不断聚集,三天三夜不肯停歇,知道第四天的清晨,第一抹阳光照进了这个终年不得见光的南冥之时,赵文伯便知道,天獬的使命已经完成了,为了南冥的重见天日,或许是值得的。
此后南冥,再无阴司,但阴界尚存,这里干净的似乎从未有过此等诡事,地府的宗旨是若是发现有不正的阴阳交界,就会将其封闭,但天獬已是魔物,况又不死,地府执事便和赵文伯商量,让其毁灭,以绝危患,在地狱轮回中磨尽体内尽数阴气邪障,来生再转世成人。
但这一办法最终失效了,地府生死鬼薄之中,从未有过赵文伯赵文钦两人的记载,也就是说他们不在人鬼之界,遂只好放弃,但告诫赵文伯,天獬之魔念深重,不可放入阳间为患。
但其实在赵文伯心中,早就有了一个处理,天獬成魔,自然是不能放归阳间,但也进不了阴界地府转世轮回,入魔之人,不在人鬼两界,自然也就无可奈何,但天獬未死,邪念深重,而且整个南冥的戾气邪气尸气在体内聚集,只是储存却又没有消散,而且也不能消散,只能用以玄门八卦之术将其化解,但这一个过程很长,甚至需要千年之久,天獬不会死,但赵文伯是凡人,所以势必会和现在的情况一样,阴阳相隔。
“臣文伯,本是田野之士,幸得皇上钦名,侍奉天下百姓,今请辞于南冥,终生在此,不能陪伴皇上左右……”这封《告神宗书》是赵文伯递给宋神宗的信,除了两人再无外人知晓,当时赵文伯是在南冥给宋神宗写上这封信,但到达宋神宗那里的时候却是奇异,历史上宋神宗并未提及有此书,自赵文伯前去南冥之后,宋神宗似乎便慢慢忘记了这两人的存在,似乎他的生命中,从未出现过这两人,但宋神宗每天每夜都会想到自己的往事,在记忆中总有一个时间段是空白或记不清楚,他不在记得赵文伯和赵文钦,没有人知道这两人是谁,因为在宋神宗渐渐忘记这两人的记忆之时,便是意味着文伯文钦已死,天獬神兽,来去无忆,但宋神宗却总记得这一篇《告神宗书》,他记得里面的每一个字,却不知道是谁写给他的,后来他让人在全国境内搜寻一个名为南冥的地方,却也无此地,只有一个和宋神宗所要找的地方一模一样,是在广东的西部,曰方元镇!
宋神宗此后的日子里一直揪心于此事,他终归不愿放弃寻找真相,在他将死之时,他的记忆中那片空白却开始缓缓清晰起来,那是两个人,曰赵文伯,曰赵文钦……
后来在一本遗失于民间的宋神宗真迹笔录中曾这样提到过:“吾在新法之时,曾偷去东河县探察新法,遇两人,乃天獬……”
这只是笔录的残卷,上面也只有短短几句话,而后面的记载却是缺失,古往今来,又有几人能知历史……
天獬,天地间每三百五十二年生得一只,又三百五十二年化身成人,或一人,或双生。
不管如何,天獬所化的赵文伯赵文钦在此生已是断了凡念,他们跟随宋神宗八年零六个月,处理世间不公之事上万件,建立多种司法制度,历来为后世王朝沿用,这便是他们的使命,而如今,他们的使命已经完成,但世间再无赵文伯赵文钦,也在无曾经发生过阴阳大战的南冥鬼镇。
赵文伯所著的《南冥鬼镇》中便记载了这些,在南冥开山凿洞,以南冥山为料,打造一墓,塑青铜为碑为棺,逆绝天獬邪气逃窜阳间,著一青铜碑立于南冥山上,改南冥镇为方元镇,改南冥山为虎口山,南冥山打造成虎形,周围群山围绕,打造成龙形,做龙虎合局,龙虎相连,隔绝阴气,永断阴阳交界,还南冥安平,但天獬邪气未消,自使造风水盛世局,设方元镇,引得人烟往来,消化邪气。
虎口山之顶青铜碑,实为联通墓底天獬之棺,每五十年邪气聚集青铜碑,引来九天风雷,遂化解邪气一丝,千年之后,天獬邪气将除,便会苏醒现世……
虎口山中缓缓走出一人,身披御甲,缓缓走到青铜碑之前,轻轻抚摸着断裂的青铜碑,无限感慨,转头望着张问,道:“这青铜碑之上所写,你应该都能看明白了吧!”
张问点头,却没有更多的话说,前两日他赶回方元镇,只见山崩地裂,周围群山露出龙虎之形,而虎口山之中还有着一座大墓,围绕在方元镇的尸气重重,还有地上已经死去不再动弹的尸猴,这一切的突发状况让张问措手不及,他第一时间便上了虎口山来到青铜碑,只见青铜碑之上密密麻麻的小符文开始慢慢变得清晰,正是一个个字体,上面写的便是赵文伯赵文钦的故事,很快张问便明白了一切,却是无尽的叹息。
“我当年化身魔物,体内聚集着南冥无尽的邪气,文伯做龙虎合局助我化解,但没想到一眼就是千年之后……”天獬身上完全看不出邪气,犹如一个普通人,他轻轻抚摸着青铜碑,道:“你怎么这么傻,难道除此之外便没有别的办法吗?”
张问不解天獬又为何哭泣,但只有天獬知道,这青铜碑,便是文伯的尸骨化粉、魂灵化纹而成。
“其实我应该是十年后才能化解完邪气,但这天下总有着邪气在逼迫我苏醒,从而诱发了我体内尚未消化的邪气,遂导致此地这番模样!”天獬缓缓解释道,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尸气造就了方元镇的灾难,异变出数只尸猴,但这不是偶然,因为在当今的乱世中国,到处都有着妖邪之物现世害人,所以天獬的苏醒也不是偶然,可以说是命运的苏醒,他将代替着文伯一起来维护这世间的正义之气,这是天獬永世的信则!
方元镇所遭遇的不是灾难,而是机遇,一个尘封了千年的故事所带来的机遇,在这个乱世当道的时候,天獬的出现更是为了延续他千年前在南冥中断的使命,这也是文伯的期盼,天獬知道,文伯还在这个世上,维护着世间是非……
方元镇的毁灭,也带来着新生,至少一直令人惶惶不安的虎口山青铜碑之谜已经解开,而且可以肯定的是天獬并非邪物,他的再现是为了这个时代的正义,而如今天獬已经离开,也许是去往寻找赵文伯的路上,也许是继续维护世间曲直是非,但不管怎么说,方元镇依旧完好,龙盘虎踞之龙虎合局以开,自然也就无所用处,但方元镇仍是完整,张问回到轩隐堂,一方面修整方元镇,一方面也在托付着寻找方元镇老百姓的下落,这件事一直延续到一月之后。
那天一大早,还在熟睡中的张问便感知到方元镇的嘈杂,出了门一看,只见成群结队的人缓缓走近方元镇,挨家挨户入门安家,等到张问前去一看,原来是方元镇的老百姓,他们告知张问,在几个月前,镇子上突然来了一个人,说方元镇有大难,让镇子里的人赶紧收拾东西逃离方元镇避难,后来那个人便带着全镇人去了外镇,直到现在耐不住镇子的人想家,便回来看看,刚开始他们也是被外面倒塌的山群给震惊,可直到现在见到了张问,便一切都安心了。
张问惊叹不已,照镇上人的说法,那人既能判断出方元镇的灾难,想必也是高深之人,便忙问道:“那人带你们走去避难的人是谁?”
村民回头指了指在人群最尾后扶着一个老大娘的青年男子道:“就是他!”
张问寻眼走去,只见那人一抬头,两人不约而同惊叹起来。
“是你!”张问看着男子的面容,却是如此熟悉,片刻回忆后他便想起来,正是当年在虎口山青铜碑上打伤过的那只黄鼠狼精!
“张道长!”男子见到张问,不禁后退几步,脸露恐惧之色,忙解释道:“我……”
未等他开口,张问便笑着将其肩膀拍了拍,笑道:“我什么都明白了,你做得很好,不愧于你修行百年的人身!”
那男子一笑,豁然开朗,忙冲张问跪了下来,道:“张师傅,我想拜你为师,学习玄门道法匡扶正义!”
妖兽修行成百上千之年,既得人形,化身为人,褪去一生妖力,重归人道之生老病死,当年张问心软放过他一命,此后他便做人为善,终于修成正果,得身成人,虽成平凡之人,但他无怨无悔……
在轩隐堂内历代天师排位之前,男子跪拜张问求师,今入道门,便与恶邪为敌,张问为其取名曰:正!此后誓为张天师门下弟子!
时天下局势将乱,中日战争指日便开,在那一天,张问却突然收到已经失去联系多日的徒弟阿禄的来信,上面写着短短几句话:师傅速来湖北,阿禄在天陵。
阴阳混乱之世,其险也如此,未尝不可大方前行,为道之人,终生奔波,张问带上新收的弟子阿正一起前往阿禄所在的地方,在路上,张问再一次见到科察隆冬,他带领着数百阴兵,押送着一眼望不到头的亡魂成群结队的走着,气氛阴森,没有一丝光气。
张问惊问:“何来这么多死亡之人?”
只见科察隆冬面色阴沉,转身望着亡魂许久,叹着气道:“南京之亡魂……”
张问又惊,望着数不过来的亡魂问道:“一共多少人?”
“三十万人,皆为日本人所害……”
张问久久说不出话来,目光如炬的望着东方,只见天白泛红,日将从东方升起,那远方,战火已经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