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子来到峡谷处,
金子来到峡谷处,
岩上滴水啵啵响,
泛起泡沫白生生,
水面泡沫相重叠,
层层重叠像山坡,
就像山坡相重叠,
就像项圈只压只。
一个什么凶猛汉,
嘴唇像个马圈大,
粗大胡子扁担长,
眼睛大得像茶碗,
两眼火红像灯笼,
看呀看哟那样子,
看样子要吃金银,
就要吃金喝银啦,
吃喝金银脸肥胖,
金银心头忧忡忡。
水龙是个凶猛汉,
嘴唇像个马圈大,
粗大胡子扁担长,
眼睛有个茶碗大,
两眼火红像灯笼。
看呀看哟看样子,
看着就要吃金银,
就要吃金喝银啦,
吃金喝银脸肥胖,
金银心头忧忡忡。
银子来到峡谷里,
金子来到峡谷里。
水龙自是一个妈,
金银各是一个娘,
各条河水各冲流,
各是各爹娘来生,
究竟因为个什么,
水龙才要吃金银?
鲍公是个聪明人,
用泡桐叶遮船边[115],
拿泡桐枝插进河,
插到水龙床头上,
水龙头上被戳伤,
水龙忽然起来看,
水龙愤怒叫嚷嚷。
就是因为那个事,
水龙才要吃金银。
远古樱花初初开,
茅草初生叶芽时,
甫方老人最热心,
是他最先运金银。
船划过了镰刀滩[116],
划呀划呀向前划,
大船来到长岩下,
金银来到圆岩脚。
究竟为了个什么,
划呀划呀不上滩,
气呼出来又吸转,
气吸回来又呼出,
脊背纡弯像牛轭,
大船划也划不动,
费力来把船划行?
大船搭架陡石边,
就是因为这个事,
大船划不上滩来,
气呼出来又吸转,
气吸回来又呼出,
脊背纡弯像牛轭,
大船划呀划不走,
无力划了船回转。
我俩来看运金银,
远古金银大搬运。
甫方老人运金银,
运金运银上水滩,
运呀运呀运上来,
船儿触了大青岩,
大船划也划不来,
金银搁置在水滩。
哪一个人心最好,
看见金银触青岩,
石头阻拦金银船,
他就匆匆去喊人,
喊声不大不震响,
不到别人耳朵里,
人们不快来随他,
共同跑去划大船,
运金运银来西方?
洽婆是个好心肠,
见金银受青石拦,
石头阻拦金银船,
她就匆匆去喊人,
喊声太小不响亮,
不进别人耳朵上,
别人不快来跟她,
一起跑去划大船,
运金运银来西方。
哪一个人很着急,
叫声震山和动地,
叫喊他们四个人,
来同我们运金银,
运金运银上西方?
香妞婆婆很着急,
叫声震山和动地,
叫喊甫方和养优,
熊町友弓四个人,
来同我们运金银,
运金运银上西方。
哪一个是英雄汉,
拉着大船上长潭,
哪一个来划船头,
哪一个来划船身,
哪一个来划船尾,
运金运银上西方?
甫方是个英雄汉,
拉着大船上长潭,
养优就来划船头,
熊町就来划船身,
友弓就来划船尾,
运金运银来西方。
划了一桡怎么样?
划了两桡怎么样?
划了一桡过六滩,
划了两桡过六冲,
船行过了七坝田。
船划到漩涡水潭,
流水盘旋迂回转,
流水迂回转圈圈,
水滩碧绿幽幽蓝,
大浪拍船砰砰响,
找不到路船不前。
哪一个是英雄汉,
跳下水滩去叫喊:
“两把桡板两头划,
径直这样划上滩,
大船就会随桡走。”
鸭子是个英雄汉,
跳下水滩去叫喊:
“两把桡板两头划,
直直顺着划上滩,
大船自会随桡行。”
船行来到急浪滩,
大浪卟卟拍击岩,
岩壁阻拦水倒流,
流水浪花纷纷溅。
船行来到急流滩,
滔天大浪水拍岩,
岩壁拦浪回旋转,
流水浪花纷纷溅,
波浪击船嗒嗒响,
船中金银哗哗翻。
哪一个是英雄汉,
卷起裤子跳下滩,
踩踏河水卟喽响,
去探河水有多深,
再深也只深齐颈,
金子银子放了心,
大船才划上水滩。
养优是个英雄汉,
踩踏河水卟喽响,
去探河水有多深,
再深也只深齐颈,
金子银子放了心,
大船才划上水滩。
哪一个人嘴巴甜,
他来呼喊金和银,
金银坐在大船里,
并不急忙来回答,
行船就是嘴巴快,
卟隆嗒嗒来回答,
在水滩上应声“好”?
岩石是个嘴巴甜,
它来呼喊金和银。
金银坐在大船里,
并不急忙来回答,
行船就是嘴巴快,
卟隆嗒嗒来回答,
水滩上面应声“好”。
船行来到什么滩,
金银来到什么滩?
船行来到岩谷滩,
金银来到岩谷滩。
岩滩叫做什么滩?
岩夹叫做什么夹?
岩滩叫做清水滩,
岩夹叫做冲沟夹。
船行来到岩谷滩,
河谷石头多岩夹,
河谷狭窄岩夹小,
船身也能通过来,
橹桨就摇不过去。
哪一个是英雄汉,
他的力气大无穷,
拉起大船就上滩?
养优是个英雄汉,
他的力气大无穷,
拉起大船就上滩。
这河谷是夹岩谷,
船身也能通过来,
橹桨也划不过去。
船行来到小岩谷,
谷口极小如碓柱,
小得像个楼仓门,
水虽能够流下去,
江水拥挤奔下山,
行船就划不上来。
有个什么英雄汉,
它从东方跑过来,
用个六柞长喙子,
嗒嗒撞击那岩石,
岩石粉碎纷纷溅,
一天击碎六长,
九天击碎一丈六,
行船才能划上来?
修狃是个英雄汉,
它从东方走过来,
用个六柞长喙子,
嗒嗒撞击那岩石,
岩石粉碎纷纷溅,
一天碎落六长,
九天碎落一丈六,
才容大船划过来。
船行过了小岩谷,
哪几个人心聪明,
他们四个老公公,
四个老人四根棒,
拍打江河下水滩,
泥石飞溅如凝凌,
河水飞溅如飘雪,
大船才划上滩来?
有个鲍公和熊公,
有个葺公和当公,
他们四个老公公,
四个老人四根棒,
拍打江河下水滩,
泥石飞溅如凝凌,
河水飞溅像飘雪,
行船才划上滩来。
划呀划呀向前划,
行船来到九汊河,
九条河水相汇流,
九个滩头向东走。
有个什么凶猛汉,
住在九条河汊口,
来回盘旋打转转,
踢蹬滩水四飞溅,
喷气滩水浪飞涌,
浪花溅飞如瓦片,
波纹条条像仓枋,
拍击大船砰砰响,
大船摇摆飘晃晃。
银子害怕忧忡忡,
金子害怕忧忡忡:
“早知如此我不来,
我就住在妈妈家,
我在我家就算了!”
水龙是个凶猛汉,
住在九条河汊口,
来回盘旋打转转,
踢蹬滩水四飞溅,
喷气江水浪翻涌,
浪花片片大如瓦,
波纹条条如仓枋,
拍击大船砰砰响,
大船飘荡摇晃晃,
银子害怕忧忡忡,
金子害怕忧忡忡:
“早知如此我不来,
我就住在妈妈家,
我住我家也算啦!”
哪个人是英雄汉,
拿个铜钉在手中,
猛将铜钉插水滩,
滩水沾有生铜气,
水龙害怕逃得快,
汹涌滩头水平静,
大船划行上西来?
养优是个英雄汉,
一个铜钉拿在手,
铜钉插进水滩里,
滩水沾有生铜气,
水龙害怕逃得快,
汹涌滩头水平静,
行船划上水滩来。
有个什么凶猛汉,
坐在高高山头上,
看见金银运上滩,
忽然飞奔跑下山,
扒在银子脑壳上,
啄金啄银咚咚响,
啄伤银子脚腕子,
啄伤金子手腕子,
银子灰心一阵阵,
金子灰心一阵阵?
绿鹰是个凶猛汉,
坐在高高山头上,
看见金银运上滩,
忽然飞奔跑下山,
扒在金银脑壳上,
啄金啄银咚咚响,
啄伤银子脚腕子,
啄伤金子手腕子,
银子灰心一阵阵,
金子灰心一阵阵。
树子各在山坡长,
河水各在山冲流。
大船各是一个妈,
老鹰各是一个妈,
互相结下什么仇,
结下冤仇大如马?
回头来看砍桐树,
造船来运金和银,
砸烂老鹰三批蛋,
老鹰失去三批崽,
这事叫它太心疼,
老鹰才飞下山来,
扒在金银脑壳上,
啄伤银子小手脚,
啄伤金子小手脚。
哪个人是英雄汉,
哪一个来把鹰打?
养优是个英雄汉,
养优过来把鹰打。
好个养优英雄汉,
他拿什么打老鹰,
他就趴在这船上?
拿竹竿来打老鹰,
伏卧在这大船上,
烹煮老鹰来下饭。
我们来看运金银,
划船沿河上水滩,
划呵划呀用力划,
行船划到一层滩,
金银添上一层愁。
有哪两个是好汉,
一个问来一个答:
“西方到了没有呀?”
金子银子是好汉,
两个各自在说话,
一个问来一个答:
“西方到了没有呀?”
哪一个人好心肠,
哪一个人大声喊,
告诉金银好放心,
安下心来等一会:
“不要愁啦金和银,
西方就是这里了,
西方就是这里了。”
甫方有副好心肠,
甫方高声把话讲,
告诉金银好放心,
安下心来等一会:
“不要愁啦金和银,
西方就是这里了,
西方就是这里了!”
终点地名叫什么?
先到地点叫什么?
起个名字大家叫,
金子银子安心了。
终点地名西迪山,
先到地名薅迪山。
起这个名大家叫,
金子银子放心了。
我们来看西迪山,
我们来看薅迪山,
道理究竟怎样来,
才起名给大家叫,
才称它做西迪山,
才称它做薅迪山?
悠悠最远古时候,
铸造大地有山坡,
雷公哼声响隆隆,
山名跟随雷声叫,
这才称做薅迪山[117],
这才取名西迪山。
最后终于来到了,
银子来到寨脚下,
金子来到寨脚下,
银子来得像飘雪,
金子来得像飞鸟。
哪一个人心肠好,
开条路来挑金银,
大家纷纷聚拢来,
都来搬抬金和银,
究竟搁在哪里好?
青年后生心喜欢,
都来开路抬金银,
大家纷纷拢过来,
搬金抬银去休息。
鲍公家里屋子宽,
金银搁在鲍公家。
鲍公房屋真宽敞,
三间屋来装银子,
三间屋来装金子,
屋里处处亮堂堂。
银子搁在鲍公家,
金子搁在鲍公家,
大块金银做什么?
中块金银做什么?
小块金银做什么?
大块金银用打柱,
打造柱子来撑天;
中块金银造日月,
铸造云雾山[118]太阳;
小块金银要留下,
要留下来做种子,
人间才有金银用。
注释:
[1]这里的“百”“千”“万”都是代表多数,并非确数。
[2]这里的银包含金,金也包含银。有时以银代表,有时以金代表。
[3]苏岩:地名,未详,待考。
[4]尕岩:地名,未详,待考。
[5]幼鸩塘:水池名,何处待考。
[6]苗族传统认为龙怕生铜,但这里又是龙喜欢铜鞭。总之龙与铜有解不开之瓜葛。
[7]喻金块大如碑碣,系夸张。
[8]香劳:又简称劳,半神半人者。
[9]苗族用的木瓢是凿成的。
[10]找饭吃:苗族称姑娘出嫁叫“找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