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苗族古歌:苗族史诗(中华大国学经典文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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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运金运银(4)

脚板踩车轮转动,

树干翻滚落下冲,

冬季天上落雪米,

暑天七月下冰雹,

滔滔洪水西方来,

大浪波花滚滚翻,

波花片片大如瓦,

浪纹道道像仓枋,

黄水和着浑水淌,

青石混合岩石流,

岩石割断金银脐,

金银纷纷冒出来。

我俩来看现在吧,

用什么去拦水滩?

拿什么来打桩柱?

用竹竿来打桩柱,

拿竹席子拦水滩,

把水拦往斜边去,

大家纷纷跑过来,

捉蟹捉鱼来煮吃。

那是如今捉鱼蟹,

回头来看远古时,

用什么来打桩子,

拿什么去拦水滩,

把水拦到斜边去,

围着金银沙滩来,

围来很多金和银?

用泡桐木打桩柱,

白桐木叶拦水滩,

把水拦到斜边去,

金银围上沙滩来,

金银围来多又多。

金银像个哪样大?

金银像头黄牛大,

金银也生两只角。

金子银子都得了,

得了金银坐等着。

看呵看着那样子,

看样子要向前走,

就要造船来运啦!

我俩来看如今吧,

树子生长在山坡,

砍得树子才来凿[93],

造成只船才来划。

那是现时如今事,

回头来看最远古,

姜央雷公俩争吵[94],

雷公生气鬼火冒,

夜晚天空晴朗朗,

早上天空乌云罩,

雷公下起大雨来[95],

洪水涨齐山坡高,

大浪滔滔天上来,

野草树木淹死完。

还有一棵什么树,

砍得这树来凿造,

才造成只船来划?

只有一棵白桐树。

高高耸立在山坡,

雷公用笔来架住,

雷公拿绸来拴着,

雷公用伞来遮盖,

野火烧山烧不着,

洪水滔天根不爆。

老泡桐树一个爹,

雷公各是一个爹,

它俩不共一个爹,

它俩咋个会相熟?

因为居住在一处,

相熟就从那里来。

雷公才拿笔架住,

雷公才用绸缎拴,

野火山烧烧不着,

洪水滔天根不爆。

才拿它来造船划,

运金运银上水滩。

白泡桐树长得大,

根子扎得深又远,

根须串到贡俄去,

树梢长齐雷王坪,

遮盖河水与山冲,

遮尽寨子和村庄,

遮到雷公大仓门,

掩到雷公家后门,

雷公便用镰刀割,

雷公割来作马草,

当做草来喂水牛,

喂饱水牛犁坝田,

相熟就从那里来。

哪一个是热心人,

哪个来砍泡桐树,

砍棵云山泡桐树,

砍树造船运金银,

运金运银上滩来?

熊町是个热心人,

熊町来砍泡桐树,

砍棵云山泡桐树,

砍来造船运金银,

运金运银上滩来。

现在才有斧砍树,

远古时候没有斧,

用什么来当斧子,

才能拿去砍树子?

有只公鸡很高兴,

有只母鸡要下蛋,

去刨旧房老屋基,

刨出来一堆废铁。

不用拿来制鼎罐,

不用拿来打锄耙,

把它拿来打斧子,

拿去砍伐泡桐树,

砍棵云山白桐树,

砍树造船运金银,

运金运银上滩来。

熊町是个热心人,

熊町来砍泡桐树,

树干砍去了一半,

斧口也缺了一半。

斧同哪个一处住,

斧向哪个去诉说,

得来一把好斧子,

又才拿去砍桐树?

斧同磨石一处住[96],

斧向磨石去诉说[97],

借得一把好斧子,

才又拿去砍桐树,

砍棵云山白桐树。

熊町是个热心人,

熊町才来砍桐树。

早晨天亮就去砍,

砍到傍晚天煞黑,

刀痕像个什么样?

天刚蒙亮就砍起,

砍到傍晚天煞黑,

刀痕看来像啥样?

天刚蒙亮就砍起,

砍到傍晚天煞黑,

刀痕有了六尺长,

小孩进去可躲雨;

早上天亮就砍起,

砍到傍晚天黑尽,

刀痕有一丈六深,

小孩进去可乘凉。

熊町是个热心人,

熊町去砍桐木树。

天刚蒙亮就去砍,

砍到傍晚天煞黑,

刀口仍然一丈六。

熊町越砍越饿饭,

他急忙跑回家来,

跑回家去吃口饭,

刀痕复合溜溜光,

溜溜平像过去样,

有个什么来作怪?

树子脚下有蚂蚁,

树梢枝头有鬼怪,

树子才会砍不倒。

熊町是个聪明人,

砍伐这棵远古树,

树子总是砍不倒。

哪一个人有主意,

嘴里咬着芭茅草,

头上反戴三脚架,

身上蓑衣倒起披,

斜眉怪眼来砍树,

砍棵远古泡桐树?

鲁猛[98]心中好主意,

嘴里咬着芭茅草,

头上反戴三脚架,

身上蓑衣倒起披,

斜眉怪眼来砍树,

砍棵远古泡桐树。

哪一个就很担心,

站在树枝上叫喊,

句句话都听得清:

“别忙别忙砍呵公!

别忙来砍泡桐树,

你如若不等半年,

也请等待半个月,

等我养大这批崽,

这批娃崽长大了,

这批娃崽像小猪,

呵哪呵呐叫唤着。”

老鹰就是最担心,

老鹰飞来开口啦,

树子枝头把话说,

句句说得很分明,

句句说得响嗒嗒:

“别忙别忙砍呵公,

别忙来砍泡桐树,

你如若不等半年,

也要等待半个月,

等我养大这批崽。

这批娃崽长大了,

这批娃崽还太小,

呵哪呵呐叫唤着。”

用什么来引诱鹞[99],

欺哄老鹰一下下,

老鹰飞去别处玩,

等到老鹰转回来,

泡桐树木已砍断?

要用鸡来引诱鹞,

欺哄老鹰一阵阵,

老鹰飞去走亲戚,

去走亲戚做生意,

老鹰去了七年整,

等到老鹰转回来,

泡桐树木倒歪歪,

砸烂三批老鹰蛋,

老鹰失去三批崽。

树子拉向哪边倒?

要拉树倒向山上,

就要砸烂老祖坟;

要拉树倒向山冲,

砸坏妈妈好坝田,

压烂妈妈水稻谷;

要拉树倒向山坡,

砸烂荞子和小米。

树子要往哪里拉,

才叫大家不担心?

拉树倒向山坡岭,

树子倒在坪子上。

哪一个是好心肠,

哪个伸手来阻挡,

不让树子往下滚?

树桩是个好心肠,

树桩伸手来阻挡,

不让树子滚下冲。

哪个出来答声嘿[100],

嘿声回响对门坡?

尖坡出来答声嘿,

嘿声回响对门坡。

哪一个是最忠心,

哪个来守护树根,

静静坐着守树根?

木片就是最忠心,

木片来守护树根[101],

静静坐着守树根。

木片后来变什么?

木面[102]后来变什么?

根须变成个什么?

木片后来变鱼种,

木面后来变蛀虫,

根须变成了黄鳝。

树子已经砍倒了,

树子倒在坪子上。

树根是用什么砍,

树干又是什么砍,

树梢又是什么砍,

砍成截儿齐斩斩?

树根是用斧口砍,

树干是用锯子断,

树梢是用柴刀砍,

各截砍得齐斩斩。

树子已经砍好了,

树子解成一段段,

一共解作七大截。

一段拿去做什么?

二段拿去做什么?

三段拿去做什么?

四段拿去做什么?

五段拿去做什么?

一段拿去解板子,

拿给妈妈盖房屋;

二段拿去造木船,

造船划上西方来;

三段拿去架桥梁,

架桥在那山坳上,

这才生出妮姬顿[103],

娘娥姗妞很漂亮;

四段要拿去造纸,

造那最远古的纸;

五段要拿造板凳,

造板凳来好休息。

来看造船那段木,

哪一个是聪明人,

盖印子在树干上,

把树拖到宽坪子?

狃町[104]是个聪明人,

树干上面盖印子,

把树拖到宽平处。

哪一个是最细心,

穿着一件绣花衣,

身子像把小弯钩,

悄悄跑去看树子,

两边都要去看看,

多宽要由它去定,

多长也由它去定,

样样由它比划成?

角尺就是最细心,

身子就像把弯钩,

悄悄跑去看树子,

两边两面都看看,

多宽要由它去定,

多长也由它去定,

样样由它比划成。

哪一个也很聪明,

从这一头到那头,

歪歪直直比划着,

要解树子做九块?

那个墨斗很聪明,

这头那头去察看,

歪歪直直往回跑,

要解树子成九块。

有一个什么好汉,

静静坐在坪子里,

稳稳立脚在地上?

那个好汉是木马,

静静坐在坪子里,

稳稳立脚在地上。

哪几个是热心人,

他们四个老公公,

四个公公去商谈,

要在坪子上解树?

有个鲍公和熊公[105],

有个葺公和当公[106],

他们四个老公公,

四个老人去商谈,

要在坪坝解树子,

锯末纷纷如雪飞。

斧子像个什么样?

刨子像个什么样?

锯子像个什么样?

锛子像个什么样?

斧子像只翘脚板,

刨子就像水虿颏,

锯子像根鱼脊骨,

锛子像片荸荠叶。

而今现在有木匠,

远古时候没木匠。

哪个心里最明亮,

哪个才来做木匠,

来造船划上西方?

养优心里很聪明,

养优才来做木匠,

来造木船运金银,

运金运银上西方。

船头像个什么样?

船身像个什么样?

船尾像个什么样?

船头像个黄鳝头,

船身就像鱼身子,

船尾鱼尾一个样。

船头留安个什么?

船中留安个什么?

船尾留安个什么?

船头要安个手把,

船中要搭竹席棚,

船尾要安把长桨。

木船造了多少舱,

能载爹妈多少个?

木船造了多少节,

能装金银多少两?

木船造了十一舱,

能载爹妈十一支;

木船造了十一节,

能装金银千万两。

金银就在沙坝上,

金银个个如大象。

哪一个是最聪明,

他从东方走过来,

突然抓起把斧子,

砸得金银嗒嗒响,

金子银子纷纷碎?

养优是个聪明人,

他从东方走过来。

抓起一把大斧子,

砸得金银嗒嗒响,

金子银子纷纷碎。

来看撮箕撮金银,

什么撮箕撮金银?

青苔撮箕撮金银,

撮金撮银上西方。

哪几个人很聪明,

他们四个老公公,

四个老人来扭拧,

编成撮箕撮金银?

有个鲍公和熊公,

有个葺公和当公,

他们四个老公公,

四个老人去扭拧,

编撮箕来撮金银。

哪一个是热心人,

他从东方走过来,

他来挑抬碎银子,

挑抬银子装大船?

养优是个热心人,

他从东方走过来,

他来挑抬碎银子,

挑抬银子装大船。

造船已经造好了,

抬银也已抬完了。

看呵看着那样子,

看着要来西方了。

我们来看深水潭,

水面平平像席子,

不知哪头是西面,

不知哪头是东方,

公公焦急忧忡忡。

哪一个是聪明人,

哪一个人来察看,

这边一头是西面,

那边一头是东方?

甫方心里最聪明,

他用鸭毛探方向[107]:

这边一头是西面,

那边一头是东方。

有一个什么好汉,

坐在高山岭上头,

看见这条河水流,

就按这根绳索扯,

顺着这条河流走?

狃香是一个好汉,

坐在高山岭上头,

看见这条河水流,

就按这根绳索扯,

顺着这条河道走。

唱呵唱呵唱到了,

唱到运金运银歌,

运金运银上水滩。

哪一个人很聪明,

一跳跳进龙滩里,

捡得一只龙角来,

爬到高高山岭上,

嘿呀嗨呀吹起来,

叫喊大家都过来,

都来运金和运银,

运金运银上西方?

鲍公是个聪明人,

一跳跳进水滩里,

捡得一只龙角来,

爬到高高山岭上,

嘿呀嗨呀吹起来,

喊人们来运金银,

运金运银上西方。

我俩来看运金银,

古时金银大搬运。

鲍公是个聪明人,

鲍公喊人运金银。

哪个也是聪明人,

他才出来运金银,

古时金银大搬运,

运金运银上西方?

甫方是个热心人,

是他先来运金银,

最先来运金银人,

运金运银上西方。

我俩来看运金银,

古时金银大搬运。

青藤索子来吊柴,

九股索子来吊鼓,

网榴索[108]子用吊鱼,

太阳索子来吊理[109]。

用啥索子吊金银,

吊起金银划上滩,

得到金银这样来?

水龙索子[110]吊金银,

拉起金银划上滩,

得到金银这样来。

我俩来看运金银,

运金运银上水滩,

远古时候运金银。

最初从哪里运起,

银子才能运上来,

金子才能运上来?

最初运自深潭底,

嘎南町[111]潭水下面,

银子才能运上来,

金子才能运上来。

房屋最高中柱顶,

最初远古那时候,

我们来看运金银,

运金运银上水滩。

什么日子运才好,

什么时辰才去运,

去运金银上水滩,

金银才能运来到?

我们看看运金银,

运金运银上水滩。

远古时候运金银,

船划过了深水滩,

划过嘎南町下边。

来呀来哟真来啦,

划船来到滩坎边,

水流出口的下面。

有一个什么好汉,

头发梳得光溜溜,

浑身都是美穿戴,

全是留格[112]人打扮,

说的又是汉人话,

句句话都值银钱,

结巴结舌这样说:

“若你穿的有我好,

银子就能运上来;

若你穿戴比我差,

金子就运不上来。”

鸭子也是个好汉,

头发梳得光溜溜,

浑身都是美穿戴,

全是留格人装扮,

尽说的是汉人话,

句句话都值银钱,

结结巴巴这样说:

“你若穿得像我好,

银子就能运上来;

要是穿得比我差,

金子就运不上来。”

船行一过水滩边,

划呀划呀又划呀,

银子运到峡谷里,

金子运到峡谷里。

究竟哪一个好汉,

结成一铺大网子,

结成一张小网儿,

结网河里来围船,

也让河水东流去,

不让金银运上来,

金银心头好忧愁?

水边渣滓细沙砾,

渣滓结成了网络,

结成九铺大网子,

还有九张小网络,

结网河里来围船,

只许河水东流去,

不让金银往上运,

金银心头好忧愁。

水上渣滓细沙砾,

渣滓结成了网络,

结网河里来围船,

只让河水东流去,

不准金银往西运。

哪个有副好心肠,

哪个来把门开敞?

大门阵阵拗起响,

大门突然拗开来,

大船才划上水滩,

金银才能运上来?

寒冷冬天落雪米,

暑天七月下冰雹,

大水奔流西方来,

飞溅浪花翻浪纹,

浪花朵朵大如瓦,

浪纹条条仓枋大。

大水有副好心肠,

来开大门运金银,

拗着大门一下下,

大门忽然拗开来,

大船才划上水滩,

金银才能运上来。

我俩来看运金银,

远古金银大搬运,

运金运银上滩来。

船行过了峡谷口,

划呀划呀上来啦,

大船划到啵噜[113]岩,

岩上水泻啵噜响,

啵噜水泻下奔流,

啵噜水泻起泡沫。

究竟谁是调皮鬼,

哪个东瞧西又看,

从船舱口瞅金银,

阻拦大船划上滩,

死死拉住大船尾,

大船行进歪斜斜?

大风是个调皮鬼,

大风东瞧西又看,

从船舱口瞅金银,

阻拦大船上滩行,

死死拉住船尾巴,

大船行进歪斜斜。

我俩来看运金银,

远古金银大搬运,

运金运银上水滩,

大船划过啵噜岩,

划呀划呀向西来,

银子来到河湾处,

金子来到河湾处,

就在欧兑古[114]下边,

哪一位是好汉子,

忽从山岭跑下来,

稳稳踏在船沿上,

伸出的脚不该伸,

桡板划得不对劲,

大船才划不上滩,

金银才运不过来?

嘎西是个好汉子,

忽从高山跑下来,

稳稳踏在船沿上,

伸出的脚伸错了,

手摇桡板不对劲,

大船才划不上滩,

金银才运不过来。

我俩来看运金银,

运金运银上西方。

船行过了一道湾,

银子运到黑岩下,

金子运到黑岩下。

黑岩当真黑洞洞,

河水看得见路走,

大船不见亮上滩,

金银心头忧忡忡。

哪一个是好心肠,

点起蜡烛沿河上,

大船见亮划上滩,

金银才能运过来?

萤火虫是好心肠,

点起蜡烛沿河上,

大船见亮划上滩,

金银见亮才过来。

船划过了黑岩下,

划呀划呀划呀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