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苗族古歌:苗族史诗(中华大国学经典文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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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运金运银(3)

铺床就用稻麦秆,

睡卧田坎下等待,

看见金银向东流?

那个好汉是老鼠,

铺床只用稻麦秆,

睡在田坎下等待,

看见金银走过来,

笑这方人是笨蛋,

花销银钱都不会,

白让金银向东流。

有一个什么好汉,

黑布衣服不愿穿,

白布衣服也不爱,

单单爱穿汉布衣,

穿着绿绸相掺杂,

沿着江河往上走,

拿着一个小钓钩,

小小一根钓鱼竿,

一天钓鱼五六条,

看见金银向东流?

翡翠鸟儿是好汉,

白布衣服不愿穿,

黑布衣服也不爱,

单单爱穿汉布衣,

穿些绿绸相掺杂,

沿着江河走上来,

带着一个小钓钩,

小小一根钓鱼竿,

一天钓鱼五六条,

看见金银向东流,

可怜这方人蠢笨,

花销银钱都不会,

白让金银向东流。

有一个什么好汉,

冬天一到它转去,

一到五月它就回,

安家住在河坎下,

水滩以下东南边,

咿咿呀呀来叫唤,

兮兮呀呀叫得欢,

看见金银向东流?

那个好汉是知了,

冬天一到它转去,

一到五月它又来,

安家住在河坎下,

水滩东南那一面,

咿咿呀呀来叫唤,

兮兮呀呀叫得欢,

看见金银东流去,

笑这方人真蠢笨,

花销银钱都不会,

白让金银东流去。

金银漂漂向东流,

心儿跳动唷呀唷[63],

泊呀泊[64]呀像水淌,

说是假走也要走[65],

道是真去更要去[66]。

去到一个深水潭,

有个什么凶猛汉,

嘴唇大得像马厩,

死死来把江河拦,

胡子粗大如扁担,

看见金银向东流?

金子银子忧忡忡:

“晓得这样我不来,

我就待在爹妈家,

我住我家就算啦!”

大桥是个凶猛汉,

死死来把江河拦,

嘴巴大像个马厩,

胡子粗大如扁担,

看见金银向东流。

金子银子忧忡忡:

“如早知道我不来,

我就住在爹妈家,

我在我家也就罢!”

有一个什么好汉,

安家住在河坎下,

就在水滩的东边,

成天成夜都叫唤,

叫声古怪真难听,

叫些声音叽里叽?

那个好汉是水獭,

安家住在河坎下,

成天成夜在叫唤,

叫声古怪真难听,

叽里叽里怪声音。

看见金银东流去,

骂这方人多么笨,

花销银钱都不会,

白让金银向东流。

有个什么丑莽汉,

睡卧在那栅栏下,

嘴巴大得像马厩。

它又让水向东淌,

不让金银向东流?

看呀看着那样子,

就要吞食金银罗,

金银见了忧忡忡,

“要是早知我不来,

我就住在爹妈家。”

鱼篓[67]是个凶猛汉,

睡卧在那河坎下,

嘴巴大得像马厩,

它只让水东流去,

不让金银随水走,

看呵看着那样子,

就要吞食银子啦!

金银见了忧忡忡:

“如早知道我不来,

我就住在爹妈家,

我在我家也就罢!”

有个什么大力汉,

住在高山岭头上,

脚踏车轮滚动转,

大树滚滚下山冲,

踩大石滚掉下来,

死死来把江河拦,

堵得高高很不低,

恰恰堵齐银腘窝,

恰恰堵齐金腘窝,

要跨过去怕腿断,

要砍大石怕刀弯?

金银见了忧忡忡:

“如早知道我不来,

我就待在爹妈家,

我在我家也就罢!”

水中龙王大力汉,

住在高岭坡上头,

脚踏车轮滚动转,

大树滚滚下山冲,

踩个大石滚下来,

死死来把河阻拦,

阻拦高高很不低,

恰恰高齐银腘窝,

恰恰高齐金腘窝,

要跨过去怕腿断,

要砍大石怕刀弯。

银子见了忧忡忡,

金子见了忧忡忡:

“如早知道我不来,

我就住在爹妈家,

我在我家就算啦!”

有个什么英雄汉,

它从东方跑过来,

一只鞋子撮箕大,

脚杆粗得像仓柱,

喙子大得像碓杆,

劈破树子吃蛀虫,

劈碎岩山吃石块,

它来敲断拦路石,

金银才有道路走?

修狃是个英雄汉,

它从东方跑过来,

一只鞋子撮箕大,

脚杆大如仓柱呀,

喙子碓杆一般粗,

沿着江河向西行,

踩踏江河水断流,

劈开树子吃蛀虫,

劈破岩石吃石块,

它来敲断拦河石,

金银才有道路走。

有个什么英雄汉,

它从东方跑过来,

弓箭粗大如脚杆,

拉开弓来嗯一声,

箭头呼呼对天射,

射得天上就要坍,

天色昏黑如傍晚,

金银吓得掉下来,

金银沉下深水潭,

九庹水深不见底,

只见潭水幽幽蓝。

大风是个英雄汉,

大风跑从东方来,

弓箭粗大如脚杆,

拉开弓来嗯一声,

箭头呼呼射上天,

大约将近到傍晚,

天上就要塌下来,

金银吓得掉下来,

金银沉下深水潭,

只见潭水幽幽蓝。

别个下水试着下,

金银就不试着下,

落水跌倒啵一声,

深深沉到潭底下,

潭里水有九庹深。

金银下沉就乏力,

魂魄落在深潭里。

哪一个是聪明人,

来做巫师[68]给招魂,

呆呆蹲在山坡边[69],

呵乓呵砰[70]念不停,

银子魂魄招回来,

金子魂魄招回身,

金银康复有力量?

鲍公是个聪明人,

来做巫师给招魂,

呆呆蹲在山坡边,

呵乓呵砰念不停,

银子魂魄招回来,

金子魂魄招回身,

金银康复身健壮。

我们来看那深潭,

哪个妈妈来生它?

九千山坡山冲下,

九条江河来生它,

这样才有深水潭。

金银沉下深水潭,

一次沉在什么潭?

二次沉在什么潭?

一次沉在金银潭,

二次沉在雷坪潭。

银子沉在深潭里,

金子沉在深潭里。

银子沉了多少年?

金子沉了多少年?

生的根子有多大?

银子沉了多少代?

金子沉了多少代?

根子生长有多大?

银子沉了十一年,

金子沉了十一年,

生的根子刀柄大;

银子沉了十一代,

金子沉了十一代,

生的根有锄柄大。

唱呀唱呵唱到啦,

唱到深潭这段歌。

我们来看妈妈屋,

妈的房子十一柱,

一十二柱来撑着,

下边撑得稳笃笃。

什么做竿来比量,

房柱用啥线弹墨,

才能盖成妈的房?

竹子做竿来比量,

房柱用丝线弹墨,

这才盖成妈妈房。

那是妈妈的房屋,

来看金银的房屋,

潭子里的金银房,

什么做竿来比量,

什么牵丝线弹墨,

这才盖成金银房?

石头做竿来比量,

青苔牵引线弹墨,

才盖成了金银房,

潭子里头金银房。

来看妈妈的房屋,

什么日子才造柱[71]?

哪个时辰才立房[72]?

寅日卯日才造柱,

辰时巳时才立房。

那是妈妈的房屋,

来看金银的房子,

金银那栋好房屋,

哪一天才兴造柱?

哪个时辰才立房?

最初那天[73]才造柱,

毛雨时辰才立房,

才盖成了金银房,

金银那栋好房屋。

我俩来看妈房屋,

妈妈房屋十一柱。

枋从哪头穿榫眼?

正梁向哪边架搭?

枋从里边穿榫眼,

正梁向东西架搭,

这才盖成妈房屋。

这是妈妈盖房屋,

来看金银盖房屋,

枋从哪头穿榫眼?

正梁向哪头架搭?

枋子旋转穿榫眼,

正梁向漩涡架搭,

这才盖成金银房,

水潭里头金银房。

来看妈妈的蚊帐,

遮挡七月的蚊子。

什么机子织成的?

什么梳子梳线呢?

杉木机子来织的,

竹子梳子来梳线,

“呵乓呵乒”拍打着,

“呵通呵通”掷梭子,

织的布面平整整,

拿来缝成妈蚊帐,

那是妈妈的蚊帐,

来看金银的蚊帐,

什么机子来织成,

什么梭子来梳线,

织成金银的蚊帐,

潭里金银的蚊帐?

石头机子来织成,

清水梳子来梳纱,

织成金银的蚊帐,

潭里金银的蚊帐。

唱呀唱呵唱到啦,

唱到坳口这段歌。

哪一个人好心肠,

安个凳子坳口上[74],

苗人来到好休息,

汉人来了好歇气?

我俩的哥好心肠,

安个凳子坳口上。

那是陆上的山坳,

来看深水潭底下,

深深潭子那里面。

哪一个人好心肠,

安凳子在深潭底,

安给金银去休息?

汪包立[75]是好心肠,

安凳在那深潭底,

安凳金银好休息。

银金沉在深潭里,

哪一个的运气好,

它去遇见金和银?

螃蟹大王运气好,

它才有幸去遇见,

它在潭里接金银。

哪一个是有福气,

穿着一身鲮鲤衣,

它才有幸去遇见,

它在潭里接金银?

鲤鱼真是有福气,

它游到那深潭里,

它才有幸去遇见,

迎接金银在潭里。

唱呀唱呵唱到啦,

唱到山坳这段歌。

哪一个是聪明人,

哪一个人去绩麻,

哪一个人来织网?

阿蒋阿杰[76]去绩麻,

阿仰阿妮[77]来织网,

织张丝网百把眼,

网套安在山坳上,

鼠走来就套住鼠,

咯鸟[78]过来落网套。

那是坳口安网套,

来看深水潭里面,

水潭里面的网套。

哪位是个聪明人,

哪一个人来绩麻,

哪一个人来织网,

织张丝网百把眼,

套银子在深水潭,

就在西边潭角里。

汪包立是聪明人,

汪包立就来绩麻,

汪包立又来织网,

织张丝网百把眼,

套银子在深水潭,

水潭西边角落里。

水獭运气真不好,

水獭远行来碰上,

它走过来才遇着,

紧紧套住水獭颈,

水獭害怕抖兮兮。

老年人们要剥皮,

青年小伙要拔牙,

中年人们要放血,

要杀水獭吃肉啦!

那个水獭没奈何,

无可奈何把话说:

“别杀我呀好汉们,

银子就在水潭里,

金子就在水潭里。

银子大得像只鸭,

金子大得像只鹅,

金银扎根深得很。

你们想要我就说,

若不想要就算啦!”

哪一个人贩卖鼓,

哪一个人贩卖马,

哪一个人贩卖理,

哪一个人贩卖鱼,

贩卖鲤鱼顺河走,

钻了江河钻山谷,

钻了地下又钻坡,

它从革东[79]到贡俄,

直到广西转回来?

有个勇弓贩卖鼓,

熊町老人贩卖马,

太阳大王贩卖理[80],

水獭河里贩卖鱼,

贩卖鲤鱼顺河走,

钻了江河钻山谷,

钻了地下钻山坡,

它从革东到贡俄,

直到广西转回来。

鲤鱼有什么过错,

水獭才捉鲤鱼卖,

沿着河水贩卖鱼?

水獭埋葬它爷爷,

就埋葬在河沙坝。

鲤鱼顺水上沙滩,

鲤鱼去刨又扒拉,

刨开水獭爷爷墓,

尸骨手脚遍地撒,

刨出水獭爷暴晒,

正是六月天气热,

水獭痛心极了呀。

结仇就因那件事,

水獭才抓鲤鱼卖。

哪个看管水中岩,

哪个成亲在水里,

开亲有了七年整,

亲友来往很频繁,

没有心思转回来?

鳛鱼看管水中岩,

鳛鱼成亲在水里[81]。

开亲有了七年整[82],

亲友往来很频繁[83],

没有心思转回来[84]。

我们来到踩鼓坪,

来看姑娘们踩鼓。

脚踏鼓点多少次?

伸脚向前多少回?

踩鼓双脚交替踩,

一步退来三步进,

一步踩踏三步走,

脚步踩来齐斩斩,

身子摆动轻盈盈。

那是姑娘踩鼓舞,

来看金银去踩鼓,

伸脚踩踏多少次,

向前伸脚多少回,

脚步踩踏齐斩斩,

身子摆动轻盈盈?

脚出一只向前伸,

一步退来一步进,

步步向前步步远,

脚步踩踏齐斩斩,

身子摆动轻盈盈。

我们看那踩鼓坪,

来看姑娘踩鼓舞。

芦笙要吹多少只?

芦笙靠啥来牵引?

六只芦笙同吹奏,

芦笙用气来牵引,

一气吹出三气吸,

吸了一气吹三气,

芦笙响到高坡去,

声声震动河下方,

纠绛[85]姑娘来踩鼓,

只会踩跳高排笙[86],

五六个人站一排,

六七个人一排站。

这是陆上踩鼓坪,

我们来看深潭里,

来看金银咋踩鼓。

芦笙要吹多少只?

吹笙用啥来牵引?

芦笙只要吹一只,

吹笙用水气牵引,

一步向前一步走,

脚步踩踏齐斩斩,

身子摆动轻盈盈。

来看姑娘们踩鼓,

要喊哪个来陪伴?

还要喊谁也过来?

要喊妈妈来陪伴[87],

亲友也都请过来,

大家都到鼓场上,

踩鼓场上真闹热,

热闹好比赶乡场。

那是陆上踩鼓舞,

来看金银踩鼓舞,

要喊哪个来陪伴,

哪些也要请过来,

大家都到深水潭,

深水潭里很闹热,

热闹好比赶乡场,

来看金银踩鼓舞?

要喊水龙来陪伴,

也把鳛鱼请过来,

大家都到深水潭,

深水潭里闹沉沉,

热闹好比赶乡场。

我们来看关鸭笼,

什么笼儿关鸭子?

竹篾笼儿关鸭子。

那是关鸭的笼子,

来看关银的笼子,

关金银在水潭里。

石头笼子关金银,

金银关在水潭里。

石头笼子关金银,

哪一位是最聪明,

哪个扛斧劈金银,

劈深潭里的金银?

老鼠心里很聪明,

老鼠扛斧子敲锤,

敲锤深潭的金银,

敲锤金银当当响。

老鼠心里很聪明,

敲锤深潭的金银,

根子松的敲出来,

根子紧的敲不动,

个个根深沉甸甸。

哪一个也很聪明,

哪一个去刨金银,

根子松的刨出来,

还有不少根太紧,

个个根深沉甸甸?

螃蟹大王真聪明,

螃蟹大王刨金银,

根子松的刨出来,

还有不少根太紧,

个个根深沉甸甸,

都在龙王枕头边,

龙王咬牙嘟嘟响。

螃蟹看见吓坏了,

螃蟹落魂深潭里。

哪一个是聪明人,

哪一个人做巫师,

呆呆蹲着在坡旁,

呵乓呵乒在叨念?

拿什么来代替卦[88],

拿什么来代替麻[89],

用什么来代替鸭[90],

用什么来代醪糟[91],

才把蟹魂招回来[92],

螃蟹大王才康复?

榜布家爹做巫师,

呆呆蹲在山坡边,

呵乓呵乒来叨念。

拿鼎锅来代替卦,

用构皮来代替麻,

用只蚂蚱代替鸭,

用茨泡果代醪糟,

才把蟹魂招回来,

螃蟹大王才康复。

金银在龙床头上,

龙王咬牙嘟嘟响。

拿什么去吓龙王,

哄得龙王回头睡,

龙王翻身卟喽响,

螃蟹大王才去刨,

根子松的蟹刨动,

根子紧的刨不来,

个个根深沉甸甸?

要用生铜去吓龙,

欺哄龙王回头睡,

龙王翻身卟喽响,

螃蟹大王才去刨,

还是只刨松的来,

根子紧的刨不动。

哪一个是好心肠,

哪个开口把话讲,

指教年轻螃蟹王:

“龙王是最怕生铜,

送块生铜给你去,

你把生铜扔给它。”

龙王害怕回头睡,

龙王翻身卟喽响,

螃蟹大王好去刨。

水獭主意真高强,

水獭开口把话讲,

指教年轻螃蟹王:

“龙王是最怕生铜,

送块生铜给去你,

你把生铜扔给它。”

龙王害怕回头睡,

龙王翻身卟喽响,

螃蟹大王才去到,

螃蟹大王才去刨。

老虎害怕什么呢?

老虎最害怕鸟粪,

害怕鸟粪淋着身。

水龙害怕什么呢,

害怕什么来刺激,

刺激手脚真难受?

水龙最害怕生铜,

害怕铜腥来刺激,

刺激手脚真难受。

水龙各是一个妈,

黄铜各是一个妈,

究竟为个什么呢,

仇恨就像马匹大,

水龙才怕生铜片?

房屋最高中柱顶,

最初远古那时候,

水龙刚刚才出生,

用铜片割龙脐带,

道理就是那样来,

龙才最害怕生铜。

金银在龙床头边,

龙王嘟嘟咬牙吓。

用谷穗来引诱鸭,

蚂蚱虫虫诱鸱鸺,

用生铜来吓唬龙,

吓龙害怕回头睡,

龙一翻身卟喽响。

螃蟹大王心明白,

螃蟹大王才去到,

螃蟹大王才去刨,

根子疏松刨得来,

根子坚固刨不动。

不知是谁好主意,

根深它也刨得来?

悠悠远古那时候,

杏花刚刚绽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