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的,只是孩子有些不舒服。”阿娇眼里的泪光早就散了,云淡风轻地说道。
“朕是孩子的阿父。”见到阿娇的疏远,刘彻话语脱口而出,说了后又暗暗恼火:他明明在跟她生气!竟然先来找她不说,还先表露了心思。
“我知道。”可是,手心手背都是肉,谋害我的,还是你阿母,你该如何处之?还是靠自己吧。阿娇随意地轻轻点头,继续喂着孩子。
“朕……”刘彻浓密的睫毛颤抖,阿娇如此不愠不火,他倒是极为失措。本来,来一趟,还奢望阿娇能够道歉,重归于好,可是见着阿娇的样子,竟是半分愧疚都没有!可是,他偏偏连一句完整的狠话,都说不出来。
“皇上有什么事吗?”喂好了小包子,阿娇将孩子抱入了怀中,轻轻唱个歌曲,让孩子慢慢安睡。因为吃药的关系,小包子胃口大减,整个人虚弱了不少,现在蔫蔫的在阿娇怀里,秀气地打了个哈欠,慢慢阖上眼睛。阿娇一直看着小包子的一举一动,见到他有了睡意,勾起了唇。随意问着刘彻,其实,根本没有当刘彻在。
刘彻剑眉一挑,怒气再次勃发,可见着孩子虚弱无力,心里也是一紧,说道:“阿娇,告诉朕,是谁将孩子弄成这样的?”
“我也不知道,反正,这个人,我绝对不会放过。”阿娇一字一顿地说道,如同在刘彻面前宣誓,双眸中带上冷意,倔强而又决然,只是双眼明明已然幽若深潭,偏偏折射出坦荡的亮色,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她微微半抬着下巴,露出自信又笃定的姿态。
刘彻微微晃了晃神,阿娇的变化,越来越大了。只觉一块璞玉被精心雕琢,光芒难以掩盖。容颜已不仅仅是艳丽四射,而多了自信水润,真是魅惑无比。
“好。”刘彻不自觉地点了点头,等到他反应过来,更是懊丧:自己真是没用!上一次的误会还未解除,阿娇说什么,怎么就是什么了!她为什么不对着自己道声歉?这样,自己便也能释怀!
刘彻自从从阿娇寝宫出来后,就埋头政务企图遗忘,只是一空下来,又不免想起。特别是听到民间那样的传闻后,他连御封太子的旨意,都起草好了,正等着阿娇前来告饶,也好顺着台阶而下,可是,阿娇偏偏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只能僵持,只是心有酸涩。
好不容易听说阿娇的谣言熄灭,他处理完政务,脚步就自觉自发地来了这里,不知想告诉阿娇这好事,还是想安慰她没事了,亦或者,仅仅想听到阿娇的一句道歉?失去过后方才知晓珍贵,他一直小心呵护着两人的关系,可出了这一档事,他又该如何自处?到底怎样做才对?到底,怎样,才能得到阿娇曾经的娇憨,曾经的笑靥?刘彻的眸子染上了迷茫之色,抿着嘴,有些哀伤。
阿娇见到刘彻这幅模样,心里了然,眨了眨眼,也是一言不发。
“小包子的事情,朕会去查的。”沉默实在压抑,刘彻试着开口,声音低沉。
“嗯。”阿娇咬了咬嘴唇,面上有一抹不自然,心里一软,没有出言直接拒绝。
“娇娇,本来民间有传言,只是现在好了,你也不必挂在心上,没事了。”说完这一句,刘彻转身离去,没有听到阿娇的回应,黑亮亮的眼眸黯淡了些许。
阿娇温柔地拍了拍小包子,望着刘彻离去的声音,低低地说了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两人都有错,还能回得去吗?
当日夜晚,刘彻的命令传遍,公孙弘被判决,准备明日午时斩首示众。此令一出,百姓交相贺赞,竟是和过年一般欣喜。
公孙弘在牢里一副绝望之态,他死也想不到,到底是谁,得罪了谁?除了散布皇后娘娘的谣言,他最近并未做其他之事,可是,单凭一个女流之辈,怎么可能将自己置至绝境?
他想破了头脑,都想不出是哪个敌人?只好抓着稻草,愤愤不已。
吱呀一声,公孙弘随之抬头,只见黑幽幽的天牢的门打开了,一个人影进入。
强烈的光线让公孙弘微微眯了眯眼,等到适应之后,却见来人,竟是一个身穿黑色圆领下摆红绸袍子的太监。
公孙弘喉结动了动,有些不敢置信,竟然是他!
“御史大夫公孙弘关押在何处?”尖细的嗓音有些瘆人。
“公公,那是朝廷重犯,不能随意探监的。”狱卒好声好气地回应,点头哈腰。
“给诸位兄弟买点酒喝,洒家就看上一眼,不会给你们碍事。”那太监暗暗递上了一锭金子。
“那……好吧。”狱卒掂了掂分量,笑着点头。
那太监走到了公孙弘的前方,狱卒打开了监狱的门,让他进入。
“你来做什么?”公孙弘斜眼看了看,声音沉闷。
“嘿嘿,你知道吗?本来按照惯例,要斩首示众,必须等到秋后,你尚且有翻身的机会,只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你可真是完了。”那太监嘿嘿一笑,上上下下扫了公孙弘一眼,仿佛他已经成了死人。
“什么?皇上不会这么狠心的。”自己还没招供,皇上这么快就下令将自己斩首示众了?公孙弘慌了,沉闷的声音一下子嘹亮了起来。
“别忘了你现在名声有多臭,百姓都请愿赐你死罪,皇上只不过是顺应民心。”若是你散布皇后谣言之事揭露出来,只怕你会死得更快。
“哈哈哈……”民心,传言。没想到有一日竟然自己也会折损于此!这算什么?报应吗?公孙弘凄厉地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