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儿这话是什么意思?”王娡的脸一下子阴沉了下来,写满了浓浓的责怪。
“就是说,母后,您该安享天年了。其余的事,朕会为你处理好的。”刘彻的话语中半丝动摇的念头都没有。低沉,绝情,坚定,没有半分转圜。
“彻儿!”王娡高喊一声。
刘彻淡淡地看了王娡一眼,幽瞳扫视之下不怒自威,这让王娡敏锐地发现,承欢于膝下的儿子,羽翼已丰,早不再是稚嫩而傲气的少年,而是一个深沉而睿智的帝王。原来,他竟是掩藏地这么好!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母后,您所做之事,朕一件件都记录下来了,您可以自己看看。您的本事还真不小呢。若是您还是不安分,朕会昭告天下的。”刘彻从袖口中再次拿出一份竹简,平静地推到王娡面前。
“彻儿,母后生你养你如此不容易,你不能这么狠心。”王娡翻看了几行,心惊肉跳,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全在儿子眼中,不由哀伤地哭泣。
“朕只是好言相劝罢了,岂有狠心之理?母后啊,还有那些谣言,就不必派人瞎传了,您既然有方法传起来,就应该有方法制止了。您说阿娇的是谣言,可是您自己,金家之女,再嫁之身,倒都是事实呢。”刘彻俯下身子,在王娡身边微笑而言。
他那张不动声色地面孔,在王娡眼里形同鬼魅。王娡“啪”地将竹简拍在刘彻的面上,怒道:“难道哀家名声不好,会对你有好处?”
“那阿娇名声不好,会对朕有好处?刘曦名声不好,会对朕有好处?”母后,你可还真是自私!若不是韩嫣告诉自己有金俗之人,自己还真是被蒙在鼓里!自己母后这般对阿娇,阿娇偏偏还不知晓!这对阿娇何其不公平,阿娇回来了,不是让人欺负的!若说在权力深渊里自己唯一能放心的人,就是阿娇!必定,要护好她。刘彻黑眸锃亮,坚定了剪除自己母后党羽之心。他勾了勾薄唇,面上邪魅而阴沉:田蚡若是失势,母后的日子,也不会这么好过!
“彻儿!哀家,哀家认错了。彻儿……”王娡见事态已然恶劣至此,忙不迭地告罪,期冀刘彻还能顾念那一丝母子之情。她拉住了刘彻的手,澄澈如水晶的泪珠一滴滴敲在刘彻的手背上。
感觉到手背上被敲打的力度,看到泪流满面的母亲,刘彻侧过头,幽深的黑潭里闪过一丝抑郁,一丝痛苦,他何曾想如此!可是,每每他顾及母子之情,王娡倒是毫不手软!她要的太多,若是无休止地给予下去,自己怕是连帝位都要丢了!曾经偏安一隅,会对自己姐弟三人微笑的阿母,在迁居于永巷之后,再也未曾看见。朕,绝对不能妇人之仁!刘彻将心底的那一丝怜惜彻底抛弃,再次转过头来,黑瞳深不可测,波澜不起。
他微笑着安慰了自己的阿母,拍了拍她的背脊,却还是将王娡抓着的手慢慢松开,低低地说道:“母后,安享天年,未尝不好。”至少,那样,你还能好好的,平静地活下去。
“彻儿!哀家不愿如此。”这时候要了她手头上的权势,就是要了她的命!王娡来不及擦泪,呼道。她已经习惯了能翻云覆雨,能睥睨他人,她不想再做回卑微的自己!后宫,一定是自己的天下。一定是的。自己等了这么多年,付出了这么多!
“母后休要再闹了。”刘彻皱了皱眉,声音轻柔,像是哄着一个小孩,只是见到王娡神色中的癫狂,心内轻轻地叹了口气。后宫真是泥潭,翻滚一圈后,无人身上不沾染。卫子夫是如此,自己的阿母也是如此,窦太后,长公主,哪一个不是这样?
除了,阿娇。除了她。阿娇从来不会只为私欲,无故出手害人。刘彻皱着的眉宇慢慢舒展开了,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看见阿娇。
“彻儿,母后的时日也不多了,你就让母后能够做自己想做的吧。否则,母后真是难以忍受,还不如死了算了。”王娡哭道。精心打扮的面孔被泪水洗涤了干净,她哭得真心实意,害怕地全身打颤,她相信她儿子说得出,就做的到!
“母后,明面上,您还是最尊贵的太后。只是,暗地里的动作,若是再有,朕定然不轻饶。”刘彻轻声回道,眼眸里冷冽逼人:剪除王娡的党羽,他绝对不会手软。至于母后想要的颜面,他还是愿意保全。
“好,好。”王娡连连点头,刘彻面色不变,岿然走出。
刚刚走出长乐宫,就朝着卫子夫的宫殿走去,因为,明日,卫青就要班师回朝了。样子,还是要做一做的。
正当刘彻着手帮着阿娇解决谣言时,天大的契机,随之而来,阿娇埋着的功勋,暴露在世人面前。
谣言随着商人走夫传到了边塞,豆如意一听那般污蔑阿娇的言语,当即怒不可遏,大声反驳是没有的事。可是那些商人走夫都不相信,硬说长安那边都传透了。
豆如意很快意识到这是有人针对阿娇,立刻着手进行准备,为阿娇一洗清白,他在四处一说,阿娇帮助过的人通通响应,而阿娇没有想到的是,她帮助的人,同样帮助了他人。在边塞之间,大家不知皇后,却知“娇”字,而众人一说,“娇”字其实代表着皇后,竟然是皇后挽救了无数生命,偏偏此刻她还被人诋毁,哪里还能忍耐下去,纷纷起来……
边塞百姓心里感恩,又自然淳朴得很,听人一说,纷纷义愤填膺,边塞几乎人人都知晓“娇”字的含义,这个字,曾在边塞拯救了无数的生命,一直经历着鲜血的洗涤。虽说有些人并未接受过阿娇的救治,但他们亦有亲属家眷曾受过治疗,早就存了想回报的心思。正好碰上这个当口,哪里还不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