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老道士略微扭曲的脸,我就更加乐呵了。
这个时刻,我的心里也有些变态,更喜欢看他出丑的样子。
我微微压低声音说道:“老道,你说个实诚话,你到底什么来路?”
“我师父真是三清真人,也真的云游去了,只不过我只是他的……他的挂名弟子,总共都没能见到他老人家几次。”
他腆着脸有些不好意思的补充说着,看向我的眼神略微飘忽。
“你的那护身符不是真的嘛,就是道法太弱了些。”我抿了抿嘴轻声说道。
“这、这是我一位师兄做的,我负责卖,然后两人三七开,我三他七!”
“大师,我可跟你说的是真话,你……”
“你放心,我不拆穿你,只是你这样子做,反而害了许多人。”我接过他的话茬,随即说出了找他的本来目的。
“这……”他露出些许惭愧,随即又补充道:“可师兄是真的缺钱,他那道观,哪像是道观,隔山差五的人家养不起的孩子就往那丢,他又不舍得放弃,这一眨眼就二十来个了。”
听着他似乎是在为自己找理由话语,我微微沉默,随即说道:“你这符箓的道法,挡个小意外还行,真要是碰上凶灵,只能更加恼怒它,这不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嘛。”
打心底,我是不大赞同这类符箓流落到市场里,但怎么算也是同行,又生不出揭穿的心思,心中也是矛盾不已。
“这你放心,我可没有乱卖,我卖的几条线路,都是大城市里,这种地方人气旺,少有恶灵祸乱。”
我白了他一眼,蛋疼不已。
“王靖一,你们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小师妹的声音骤然响起,一双眼睛瞪得老大。
“没说什么,了解下行内动态。”我轻笑的说着,敷衍了事。
“这两位是?”稍稍自然些的老道轻声问道。
“我朋友,我们继续说我们的。”我一把扯过老道,继续补充道:“你师兄那庙台在哪?”
“在烟台,怎么了?”
我点点头,不想回答他的问题,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老道,这种事情还是少做些,于社会不好,真要出了事,你师兄的善心也变得不干净。”
“小哥,从哪出来的?”他点点头,随即轻声问道。
“没台面,算是道门的偏支,有缘咱自会再相见。”
老道士走了,三步一回头。
……
我看着抿着嘴,看着瞪着的小师妹笑道:“瞧你那样,跟你说吧,去年从山里来杭州的路上就碰到他,卖些破符箓一百块钱一张,这不又碰上了,聊了两句。”
原本以为小师妹会立马无趣的她竟然来了兴致,双眼瞪得滚圆,冒着精光。
“诶,王靖一,你也可以去卖啊。”
听着她的话语,我的兴致瞬间全无,我的符箓也卖?那得多少钱一张?我摇了摇头,重新躺会卧铺上,没了那心思。
“卖啊,一万块钱一张,我认识很多土豪,他们应该会有兴趣。”她放下书,小跑着坐到我身边,连忙说着。
我被她的话音给呛到,一万块钱一张,我刚刚脑子想着的也只是千把块钱一张。下意识的我摸了摸口袋那叠薄薄的票子,简直不敢置信。
几分钟就能赚一万块钱?而我却还在为了怎么偷偷藏下一百块而为难?
“真能卖一万?”
“能啊,我认识一群不入流的倒斗汉,他们不差这点钱。”
一听这话,我瞬间歇菜了,没有拿着把砍刀把那群人给砍光就已经是极大的让步了,这还给他们制造安全保障,我摇了摇头说道:“吕秀诗同志,我现在严肃的对你进行思想教育,一切倒斗人,都是在损坏国家利益,是我们与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最大敌人。符箓是不可能卖的!”
我大手一挥,这种事情,坚决不能做。
“赞同!某人真的是钻到钱眼里了。”一直默不作声的郝启彤推了推眼镜框,平淡的说着。
“那商界大.佬总可以了吧!”
她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思想出现了些许问题,但还是有些不甘心的追问。
“你认识?”
“呃……总会认识的嘛,这个以后再说……”她摆了摆手,有些敷衍。
“好了,去看你的书,符箓还是不要随便卖,又没有真到没有这笔钱隐灵就运转不下去的地步。”
我轻声安慰着,或许隐灵现在还真的有些缺钱,钱一直都在小师妹那里保管着,具体有多少,我也不清楚。
……
日落西山,月圆透亮,夜晚三点,我们到达了北京。
看着连火车站都变大了好几倍的首都,我啧啧称奇。帮两人拎过箱子,拦了一辆的士,往外走出。
微风清凉,我透过窗户,看着这座不夜城。找了一家酒店,开了两间房,我叮嘱两人注意安全后走进房间关上门。
伸了个懒腰的我躺在大床上,看着天花板竟有些睡不着。
因为第一次住这种高层,来了兴致的我直接订了两天最高的楼层房间。
我坐起身,来到窗户口,打开些许窗户,一股微风灌进房间,吹得我头发胡乱拍在额头上微微发麻。
我看着远处零散的灯光,有些期待明晚华灯初上时的繁荣景象。
这座都市,大师兄与二师兄已经在这里盘卧了十年。
十年的时间,让隐灵初步的正规化,拥有了一部分体制。但他们所规划出来的体制,在我看来并没有太大的作用,协会成员参差不齐,仿佛成为了一个权力资本的炫耀场所,这种情况我并不喜欢。
第二天中午时分,我们三人找了一个地方随便吃了点东西,一同前往展会地点。
今天第展览的第二天,又逢周末,场馆里游览人员很多,密密麻麻的哪怕只是安静的脚步声,凑在一起也成为了一个不小的噪音。
拿着票我们进入内部,我看着一身休闲打扮的郝启彤问道:“你爸他们不来吗?”
“来,但没这么快,他还得等他的那群老伙计,我嫌烦就跟着你们一起。”郝启彤撩了撩刘海后推了推镜框后随意说着,双眼不停的四处打量着。
“不会是,阿姨又给你物色的对象,想着法子躲开了吧。”挽着我的小师妹撇了她一眼,轻描淡写的说着。
话音才落,郝启彤顿时停下了脚步,微怒的眼神瞪了小师妹一眼。
“看展览,看展览,先找到拜城来的展区,我还想看看那个铜印章。”看着两人四目相对又要争吵的模样,我连忙挥手,挡在两人的视线中间。
找了半天,才找到偏角处的场地。
才走近,我就看到一个大的铜像,心中蛋疼不已,这群人竟然把侍女铜灯托都搬来了一个。只是样貌还是有了些变化,在他们精心的处理打,铜锈被清除,在灯光照耀下要好看了很多。
顺着视线望去,一件件嵌金铜器在玻璃罩下活灵活现。
我微微加快脚步,想要寻找到那枚铜印章,快速在这块区域转了一圈也没能发现那位铜印章。
我微微皱着眉头,嘀咕道:“难道大师兄已经谈妥了?”
“王靖一,快来看这些老虎、豹子,好可爱啊。”
小师妹的叫唤声响起,我抬起头看去,她正兴奋的看着我,不停的招手。
没能找到铜印章的我只能先放一边,与她们回合。
我看着一只只嵌金的猎豹、雄狮模样的装饰品,猜测着它们的外加作用。
“相传,公元前1250年就开始出现嵌金银制品,他们称这种工艺为金银错。在当时是专门用来做祭祀与装饰品,为了凸显雍容华贵、绚丽多彩。”
“我们的乾隆皇帝酷爱玉器,曾经让人仿制做一批,但相对的没有那时候的独特。”
郝启彤的声音响起,温柔且自信,她随意的看着一排玻璃罩,轻声说着。
我看着她的模样,莫名的有了一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感觉,我看着她轻声说道:“这些东西我倒是看过不少,但还真不知道具体的来历。”
我一手随意的敲着玻璃罩,眼睛看着重新焕发出光彩装饰品,直到一把铜剑引起了我的注意。
一柄长剑架在木架上,剑刃锋刃依旧清晰可见,剑身上一条条整齐的花纹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在那个时候怎么会有这般精湛的手艺。
“这种花纹之所以能够制作出来以及保存下来是因为当初工匠在制作的时候用特殊的材料贴在剑身上,而后反复用高温拷打,最终才完成的,这些装饰品,可比上阵杀敌用的兵器花费了更多的时间。”
许是看出我的疑惑,郝启彤歪着脑袋一边打量一边说道。
“你不是研究文字的吗?怎么知道这么多?”我好奇的问道。
“呵,听他们说多了,就记下了一些,或许我说的也不完全准确。你总是看不起那些个老教授,但他们在这些方面还是有真才实学的。”
她看着我缓缓的说着,随即转身往前走去。
我抿了抿嘴,对着小师妹耸了耸肩,稍稍加快脚步跟在后头。
马蹄金,这个我清楚,在西汉时期的墓中就出现过许多,好像是那个时期的称量货币。我看着被架起的四块马蹄金,摆好的形状如骏马奔驰。
“这个我知道,马蹄金,250克一只,能值好多钱啊。”小师妹兴奋的说着,随即看了眼郝启彤的背影,脸色愉悦。
我看着她的表情,心中蛋疼,不是吧,这也要比?
每每这种时候,我的人生就会产生一种错觉,她们两人是不是天生的死对头,什么事情都要争。
“对你说的没错,250克一只,但这种东西的数量并不多,当时生产条件低下,这些一般都用来赏赐给为国家做出杰出贡献的有功之臣。对了,250克相当于当时的一斤。”
郝启彤转过视线,微笑着做出补充。
我面带微笑,看着两人,摊开手,耸着肩膀,全然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