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七月烤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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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是树不卖

苗坦之,外号“黑墨嘴子”,海州城内的“土师爷”。能言善辩,专门帮老百姓打抱不平。

有一回,一位叫严茂林的山里人找他,诉说家中十几亩将要成材的树林,被当地首户张财主盯上了,硬要便宜卖给他们家做墓地。张财主说,他已找风水先生看过了,那块地最适合他家建祠堂做墓地。也就是说,他严茂林非把那块地卖给他张财主不行。

严茂林问苗坦之:“这事情该怎样办?”

苗坦之想了想说:“张财主既然看中了你家的山林建墓地,你就卖给他就是了。弄到钱后,再在别处买几亩山林。”

严茂林说:“这可不行,我那十几亩山林,都树大成材了,眼看就是卖树见钱的时候了,怎么能三文不值两文地卖给张财主?”

苗坦之轻拈着胡须说:“你自管听我的,我让你卖掉山林后,只有便宜可赚,没有亏可吃。”随附在严茂林耳边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通,让他回去按他说的去做。

严茂林半信半疑地说:“苗大人,这事情,我可信着你了!”言外之意,我那十几亩山林可来之不易呀。

苗坦之冲他挥挥手,让他放心就是了。

当天,严茂林回去以后,按照苗坦之给他出的主意,主动找到张财主,说:“本是一庄上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既然看上我那几亩山林做墓地,我就卖给你好了!”

张财主一听喜上眉梢,忙让家人上茶伺侯。

严茂林没喝几口茶,四碟下酒的小菜随端上来了。张财主想就此堵住他的嘴,叫他不要反悔。

酒过三巡,张财主嬉皮笑脸地问严茂林要多少钱?

严茂林呷一口酒,反过来问张财主:“你出多少钱?”

张财主小眼睛一眨巴,出的钱数,还不足当年的树苗钱。

严茂林摇头。

张财主又往上加了点。

接下来,俩人讨价还价了一番,严茂林总算是委屈求全了。

一时间,张财主喜不自禁。他知道他没花大价钱,却买下了一片流金淌银的山树林,紧拉着严茂林,要找人写个契约。

严茂林因有苗坦之的交待,再三推辞,说:“本乡本土的,谁还不知谁的根底呀,写什么契约呀。”

可张财主因讨了便宜,一定坚持要写个契约。

说来也巧,苗坦之就在这时,上门来讨茶来了。

张财主小眼睛一转,何不就手让苗大人帮忙写上一张契约。

苗坦之先是卖关子,不管他们的事,直到张财主千求万拜,他这才铺开纸张,问双方所达成的条件,就要落笔时,严茂林“呱叽”一拍脑门,说:“哟,我山上有一棵柿子树,己经挂果了,能不能给我留下,待秋后柿子熟了,给孩子们吃个新鲜?”

苗坦之举笔看张财主。

张财主先是哼哼几几地不高兴,可想到那片既将到手的山林,不能以一棵柿子树而有所闪失,勉勉强强地答应了。

苗坦之看张财主认可了,刷刷几笔,把契约写好,并当场读给张财主听。

张财主大字不识一个,听了契约上的内容,笑咧咧地画押、递钱。

这笔卖山林的买卖就算告结了。

秋后,也就是柿子熟了的时候,严茂林领着一家老小及亲朋好友一大帮子上山来,先摘柿子,后刨树,并且是刨了柿树,刨松树,刨了松树刨柏树总之,在山上见什么树刨什么树。

张财主听说后,跑来制止。

严茂林说:“吗,俺卖地没卖树,怎么不让刨?”

张财主说:“你只讲柿树不卖,怎么见树就刨?”

双方争吵、撕打起来后,官司打到了海州府。

公堂上,知府大人问:“当初,卖山林可有契约?”

两人都说写过。

张财主还主动把契约呈给知府大人了。

知府大人一看,契约上明明白白地写道:“卖山地十亩给张家做墓地,但山上是树不卖。”

顿时,知府大人惊堂木一拍,说:“姓张的,你好大的胆子,契约上明明写着是树不卖,你还敢来公堂上纠缠。”

张财主急了,沮丧着脸唤道:“大老爷,你看错了”

知府大人高喝一声,说:“混帐,我身为两榜进士,堂堂六品州官,四书五经都读遍,难道连个‘是’字也不认识吗?给我棍棒轰出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