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只是隐约听到外面有方丈说话的声音，接着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后来不知怎么了，外面突然热闹了起来，有钢铁碰撞的叮当声，有惨叫声，还有受到惊吓的喊叫声。只听到咚的一声，一个人撞到了门上。
英姐和姐妹们在屋里听得心慌，推开一点门缝想看一看外面发生了什么，却看到方丈嘴边流着鲜血躺在门上。方丈看到她从门缝里伸出头来，冲她使了个眼色一把把们按住，不让她再出来。
后来外面渐渐安静了下来，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如果当真是佛门清净之地，怎会杀意如此之重？你假借佛祖之名，杀害官府人员，意图谋反！”
脚步声渐渐远了，外面安静了下来。英姐连忙推开们察看方丈的伤势，却看到满地的尸体，不久前还在一起练剑的姐妹，现在却倒在血泊中，脸上没有了血色。屋子里的尼姑们清洗了地板，把尸体安葬在了不远处的山坡上，磕头烧纸，一个步骤也没有落下。
方丈受的是内伤，经过调理休息之后已经没有了生命危险，只是经常咳嗽，身上没有多少力气。英姐说要去为方丈和姐妹们报仇，方丈却拉住了她的胳膊，脸上还是不愠不火的样子。
“你可还记得我教你武艺之前问了你什么问题？”
“您让我在雨水和溪水中选一个喝。”英姐回想着那天的情形回答道。
方丈咳嗽了一下，问道：“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英姐皱着眉头说：“雨水无根无源，滴滴分离，溪水源源不绝；选择溪水表示我惦念世俗，放不下心里的感情，选择雨水表示我放下了一切。”
“既然你选择了雨水，怎么还要去报仇？”
英姐心里不服，方丈继续解释说：“我当初要你去选，就是担心你学了武艺却守不住内心，反而害了你，你又会害了别人。”
“可是学习武艺匡扶正义难道不对吗？”
“这个世界太复杂了，没有谁能看清所有。你所说的正义，一定是正义吗？你觉得是官府欺人太甚，但是却是我们先动了杀心。我们学习武艺要维护的是民族大义和天下大义，不是自己的一得一失。”方丈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歇了一会儿，又接着说道：“我为什么不去杀人？我为什么要隐忍？不是我懦弱，让你们受气，我们要用正确的方法，不留人把柄，不给他们作乱的理由。我们用经书传教，不用武力，我们给别人讲道理，而且不论他们如何去做都要坚持下去，这比武力更有力量……”
方丈同英姐讲了许多，英姐听着这些方丈从未告诉过她的道理，觉得自己还差得很多。她突然觉得，方丈那张不愠不火、静如止水的脸，隐藏着许许多多的隐忍；突然觉得，方丈那个并不伟岸的身躯里面支撑着的是一根最坚硬的脊梁。她前所未有的敬佩方丈，她还差得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