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没过多久,确切的说,就是在同一天的中午,下人送来一张纸条,同样的草原文字,同样是鲁西送出来的。
前一天晚上,安德禄在东华门外马行街上被劫后,立刻便回到了后苑的临华门,鲁西已经等在那里了。她猜到薛中书会来搅和这件事,所以回去稍作准备便回到了临华门,等待匆匆而返的安德禄。
安德禄急匆匆地赶回,看见鲁西正站在门口,忙走上前去说道:“不好了路鸢姑娘,你方才给我的那张纸条,被人抢走了!”
鲁西装作震惊的样子,大叫道:“被人抢走了?!”说罢又觉得声音太大一般捂住了嘴巴。
安德禄着急地说:“哎呦你小声点,别让别人听到了!这也不能怪我,我刚出了东华门走到马行街上,一柄亮闪闪的大砍刀就放到了我脖子上,我也是没办法!”
鲁西装出十分着急的样子,仿佛不知所措一般来回踱步,安德禄上前说道:“要事事情实在紧急,不如你再写一个纸条,我帮你传出去,别耽误了什么事情。这次不收费了!”
鲁西听后装作思考了几秒钟才不得已答应了下来,从腰间拿出自己刚刚准备好的纸条来递过去,嘱托道:“您这次可千万小心,别再出了什么乱子。”
安德禄答应了一声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薛中书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鲁西会连续送出两个纸条,当时还在府上等着纸条送到自己手上呢!如此,这第二张纸条也到了贾灿的手上。
贾灿看过之后和另外三人商量了一下,统一了口径,便换上紫服,头戴幞头,脚穿乌皮靴,又挂上鱼佩,踏上备好的马车进宫去了。
贾灿原准备进宫去直接见皇上,拿着收到的第一张纸条向皇上讲述昨夜发生的事情,扎扎实实地告薛中书一个造反未遂的罪名。没想到情况有变,刚到宣德门,便听见有人说发生了惨案,再向前走,便听到死者是后宫一个宫女;越往前走消息便越具体,最终听到最具体的消息:皇后娘娘新收来的宫女路鸢惨死在正阳宫里,把皇后娘娘吓得不轻!
贾灿听到是鲁西出了事情,也顾不得去向皇上告御状,无奈进宫时候便下了马车,当下拔腿径直朝正阳宫跑去。
正阳宫里熙熙攘攘围了一堆人,贾灿挤进去,发现神宗也正站在里面,怀里抱着向皇后不停地安慰着。向皇后脸色惨白,看起来是真的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院子当中躺着一具宫女的尸体,负责此事的人正在验尸。贾灿向皇上行礼问候之后,挤到前面去观察尸体。尸体只是普普通通的宫女的尸体而已,面部被弓箭射中,已经毁容,根本看不出死者生前是什么面目。但是正阳宫是向皇后的居所,向皇后进来只宠幸路鸢一人,凡事都要路鸢伺候着来,所以院子里的偏房里住的只有路鸢一个人,因而尸体在这里被发现,路鸢又不知所踪,死者自然就是路鸢了。
向皇后在一旁向神宗哭诉着,说她今天早晨醒了之后发现自己不是想往常一样被路鸢叫醒的,已经日上三竿,心道路鸢又在偷懒,便起床喊路鸢进来准备训斥一番,但是无论怎么喊都没有人进来,便只好自己穿好穿好衣服走了出来,没想到刚推开门便看到院子当中躺着这一具尸体。神宗安慰着向皇后走进了屋子里,眼不见为净,要下人把尸体和血迹收拾干净,并说改日给皇后安排一个新的住处。
贾灿看到尸体心神也是一阵恍惚,只好把告御状的事情缓一缓。
前一天夜里,鲁西把第二张纸条递给安德禄之后便回了正阳宫准备休息,却听见外面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借着便有一张纸条捅破了窗户纸被塞了进来。鲁西忙推开窗户去看,外面却空无一人。鲁西怀着疑惑重新关上窗户,展开纸条看了起来。只见纸条上写着:“出来有事相谈——贾灿”鲁西又推开窗户去看,外面还是漆黑一片,便怀着怀疑走了出去,走到院子正中间,四处张望着,突然一阵破风的声音想了起来,一个箭矢从面前的树叶只见直冲着鲁西的面部而来!
御书房里聚集了贾灿、董随风和两名检查尸体的太医,气氛十分严肃,四人都紧闭着嘴巴不敢说话。
神宗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道:“二位太医可有什么发现啊?”
一名太医谨慎地开口道:“从尸体来看,死者应该是死于面部所中的一箭。时间应该就是昨天晚上。”
神宗突然一拍桌子道:“废话!这用你说?你呢,你发现了什么?”
另一名太医见皇上点到了他,原本不愿做这个出头鸟的他也只得战战兢兢地开口道:“卑职在尸体的腰间发现了这个。”说着便把一个被鲜血染红了的纸条递了过去。
神宗打开纸条发现上面都是一些陌生的符号,便放在了一边,问董随风道:“你方才在正阳宫可注意到了什么?”
董随风并没有之前两个太医那样畏畏缩缩,因为他确实发现了一些事情,于是十分镇定地开口说道:“根据箭矢的方向,应该是从院子当中的大槐树上射出来的,于是卑职去大槐树底下看过了,树下并没有脚印,但是树上正悬挂着一把弓箭,看来凶手是蓄谋已久,恐怕……”他说道这里停了下来,看神宗没有阻止他的意思,边继续说道:“恐怕凶手的目标本来是皇后娘娘,若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宫女,恐怕不值当费这么多心思。”
神宗听后倒吸一口凉气,他心中担心的便是这个,所以才让人仔细调查,不然他也不会在乎一个宫女的死活。神宗又看向贾灿,问道:“你呢,有没有什么想法?”
“臣,”贾灿看起来有些伤心,说到一半又停了下来,看一看身边的其他三个人,接着说道,“并不知道内情。”这句“不知道内情”十分值得玩味,若是不知道情况便说不了解情况就是,远不至于提及“内情”二字。说不知道内情,那言外之意便是自己还是有一些看法的,连系刚才的举动,便知道贾灿是顾及有其他人在场才欲言又止。
神宗只道是有些喜爱路鸢丫头,现在路鸢丫头死了,他难免有些失落,想来心里也有些伤心,便没有叱责他,随便又问了其他人几个问题便让两个太医离开了。
神宗这才又一次看向贾灿,缓缓说道:“现在其他人都不在了,董随风是我的御前侍卫,你大可不必瞒着他,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就是了。”
贾灿看了董随风一眼,才掏出自己带来的那张纸条递过去,把准备好的说辞讲了出来,然后补充道:“臣疑心这次的事情也是薛中书派人做的,从那纸条就能看出来薛中书有谋反之心,对皇后娘娘下手也并非不可能。”
神宗看到那张纸条上也是陌生的符号,贾灿又讲出了纸条的内容,便把太医递过来的纸条交给了贾灿说:“你认得这些符号?快看看这张纸条上写的是什么。”
贾灿拿过来一看,上面不过是写了一些报平安的话而已,这张纸条反而更像应该送出去的纸条。贾灿看后说道:“回皇上,这上面的符号是草原文字,微臣在做将军率军打仗的时候在中原和草原的边界驻扎过,所以认得一些。这张纸条上倒没有写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过是给家人朋友报平安的话罢了。”
贾灿见神宗没有说话,便身边的董随风道:“你方才在现场都发现了凶器,可见到凶手没有?”
董随风惭愧道:“凶手并没有见到,而且从现场来看,并不像是有人在那里过,反而更像是个机关。”
神宗好奇道:“哦,此话怎讲?”
董随风随即道:“在树底下,非但没有脚印,反而有一片水渍,而且有一根线落在地上。若是有人潜伏在树上在深夜之中射箭,地上又有水渍,必然会留下脚印,而且真有人在树上射箭,也不会误伤到路鸢姑娘才对。再者那片水渍实在离奇,昨夜并没有下雨,而且水渍也只有那么小小一片,实在想不出怎么会留下这样一块痕迹。”
“随风说的有道理,”贾灿听后也说道,“臣身为武官,熟悉各种兵器,无论是哪一种弓,为了能够将箭矢射出很远并且足够有力,弓弦都崩得非常紧,拉弓射箭也需要用很大力气才行,能够把箭射出去就一定要是练过几年功夫的人,不然拉起弓弦来如同在拉铁疙瘩一样。而后宫除了皇上以外又只有各位娘娘、宫女、太监以及一些宫内的官员可以出入,这些人断然是无法拉弓射箭的。如果是用了机关,反倒是有些可能。”
董随风没想到贾灿心思会如此缜密,不禁对他另眼相看。神宗听到两人的分析之后陷入深思,沉默了许久又想不出谁有这样的嫌疑,难不成真是自己一直信任的薛城薛中书吗?神宗想不出所以然,只好暂时把这件事情放到了一边,让贾灿和董随风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