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瑕不知道晕了多久,醒来时已经月上中天。睁开眼睛一看,小狐狸趴在她旁边的石头上,睡得正香。
这时她听见树林里有夜行者的声音,似乎有人在说什么“狐妖”,还隐约听到她的名字被提起。
不好,肯定是师兄师姐他们发现了。
叶瑕无暇多想,连忙去抱身边的小狐狸,想找个妥当的地方把它藏起来。
孰料小狐狸非但不怕,反而嗖的一声,冲向了树林中。那晚的月光很皎洁,她恍惚看见,半空中它蓬松的尾巴分散开来,足足有九条。
还没等她看得真切,它已经跃入林中,林子里很快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小狐狸啊,你也太自大了,就算你有点本事,这些师兄师姐可都是会降妖伏魔的。
叶瑕一急,就要从石头上跳下来去劝架。
一双大手把她按在了石头上,然后她看见了曲玮师兄焦急的脸:“小师妹,那狐妖没欺负你吧?”
“什么狐妖啊?”叶瑕反问他,“林子里都有谁?”
他答:“大师兄,二师姐,四师妹。”
叶瑕更急了,这些个师兄师姐,空有一身本事,却没实战的机会,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还不把小狐狸给生吞活剥了。
曲玮师兄死命地拉着她,她走不开,只得冲着林子里大喊一句:“小狐狸,你快跑!不用管我!”
树林里传来一声轻笑,有人说:“小丫头,你放心!”
这声音很陌生,再说了,师兄师姐们从来不会叫我小丫头,唯一的解释就是,小狐狸开口说话了!
叶瑕越想越怕,挣脱了曲玮的手,就往林子里蹿。还没等她进去,忽听到树林深处乱成了一团,有人发出了一声惊慌失措的尖叫,还有人在惊呼。
她的脸蛋被人摸了一下,继而有一个声音出现在她耳边:“小丫头,后会有期!”大家头顶上有道白色的影子飞过,继而传来爽朗的大笑声,留下一句,“这姑娘我带着防下身,出山之后,必定奉还!”
林子里的人都冲了出来,叶瑕看到了吴琛师兄、琉璃师姐,唯独没看见最美貌的琪瑶师姐。
叶瑕心中恨恨地想,小狐狸啊小狐狸,你要掳人的话,为什么一定得掳那个最漂亮的?要是你把心狠手辣的琉璃师姐掳走该多好,这样的话,她就不用跪在三清道祖面前接受他们的三堂会审了。
没错,琪瑶师姐被掳后,吴琛师兄追了出去,她则被当成犯人,被师兄师姐们押上了山。琉璃师姐喝令她跪在三清殿中,老实交代自己的罪行。
“快说,你和那个狐妖究竟是怎么勾搭上的?”
这个师姐读书太不认真,用词太不恰当了,什么勾搭,她犯得着去和只小动物勾搭吗?叶瑕辩解说:“我没勾搭啊,我就是救了一只受伤的小狐狸。”
“咳咳,师姐,”曲玮师兄提醒琉璃师姐,“问是要问明白的,但也要注意用词。”
琉璃不满地瞪了他一眼,继续审问叶瑕:“我且问你,这些天你早出晚归,可是去看护那狐妖?”
“是的,可是……”
“可是什么,你只须回答是还是不是就行了,”琉璃声色俱厉地喝止了她,又问,“师父寝室里失窃的那些丹药,也是你拿给狐妖了吧?”
叶瑕虽然很不忿她言必称小狐狸为狐妖,但还是秉着“好汉做事好汉当”的原则,闷声答道:“是。”
“真不要脸!枉费了师父这么宠你!”琉璃啐了她一口。
“你说谁不要脸!”叶瑕霍地站了起来,两只手不知不觉间握成了拳头。
“小师妹,冷静,千万冷静,”曲玮忙拦在了她们中间,“师姐,注意用词,务必注意用词!”
“说的就是你!”琉璃咄咄相逼,“师父珍藏的那半本《玄机天书》,也是你偷去了的吧?”
“不是!”叶瑕摇头否认,要知道《玄机天书》可是本门至宝,祖师爷传下来的,传到师父手里,不知怎么只剩下了半本,他们这些做徒弟的,连个影儿都没见过。要认了这事的话,坐定是欺师灭祖的罪名了。
“死丫头,你还挺倔,做都敢做,怎么就不敢认了?”琉璃恶狠狠地瞪着她。
“是我做的,我自然得认,”叶瑕毫不畏惧地迎上她的目光,“不是我做的,打死我都不会认。”
“哟嗬,你还很有种啊,”琉璃冷冷地说,“那你就跪在这里吧,什么时候承认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曲玮想当和事佬:“要不,等大师兄回来再定夺?”
琉璃气焰冲天:“师父闭关了,大师兄出外捉拿妖怪了,本门我这个二师姐说了算,莫非你不服吗?”
曲玮哪敢说半个“不”字,只得由着她去了。
琉璃得意扬扬地拂袖而去,临走前命令叶瑕:“好好跪着,别仗着师父宠爱你,就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看着师姐那压抑已久的嚣张模样,叶瑕忽然明白了,她是嫉妒师父待她太好,找机会发作一次。
叶瑕足足跪了三天三夜,除了曲玮曾偷偷送了两个馒头给她外,没有吃过任何东西。
三天后,琉璃又来审问她,逼她承认偷走了《玄机天书》。
“我没偷!”叶瑕倔强地昂起头。
“死丫头,我看你都快饿晕了,还在这逞英雄!”
曲玮向她使了个眼色:“小师妹,你就先跟师姐认个错吧,等师父出来了,有什么误会再澄清吧。”
叶瑕已经饿得奄奄一息,但仍坚定地说:“不,我没偷就是没偷。”
曲玮只好反过来劝琉璃:“师姐,你看阿瑕三天水米未进,要不先让她休息下吧,不然等师父出关了,看见她饿死了也不好吧?”
琉璃似乎被他说动了,只是坚持着,想让叶瑕先认个错。
叶瑕反问她:“你口口声声说我偷走了玄机天书,谁可以做证?”
“我可以做证!”殿外传来一个声音,是吴琛师兄,臂弯里还抱着一个人,正是琪瑶师姐。
“琪瑶师姐被那只狐妖侮辱了吗?”曲玮问。
“不知道,我在山脚一个村子里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晕过去了。”吴琛把琪瑶交给了曲玮。
“琪瑶的事稍后再说,说回刚刚的事,”琉璃不肯放过叶瑕,“大师兄,你刚刚说,你可以做证,是有什么证据吗?”
叶瑕也很好奇,吴琛为何言之凿凿地说他有证据。
吴琛走上前来,严肃地看向她:“小师妹,你可记得,有一天深夜,我在路上碰到了你。你慌慌张张的,手臂上还受了伤。”
叶瑕点点头,但这和《玄机天书》被盗完全风马牛不相及啊。
“我碰到你的地方,离玄机洞不会超过一里,”吴琛继续说,“最重要的是,那天下午,洞中的玄机阵法被毁,一定是有妖物入侵。好在祖师爷布下的阵法玄妙无比,所以妖物受了重伤。如若不是有人助它的话,它肯定会在洞中丧生。”
听到这叶瑕总算明白了一点,小狐狸身上的重伤,很可能就是在玄机洞中受的。
“你怀疑是小狐狸偷走了《玄机天书》吗?”叶瑕陷入了思索,“可是大师兄,我救它的时候,它身上并没有《玄机天书》啊……”
吴琛打断她的话说:“可事实就是,《玄机天书》确实被盗了。除了那狐妖之外,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叶瑕、曲玮、琉璃三人同时问。
“可能狐妖受伤太重确实没拿到天书,所以一定是它的同伙盗走了天书!”吴琛直视着叶瑕说。
“大师兄,你看着我干吗?”叶瑕有点恼火,最近也不知是不是犯了太岁,琉璃师姐一向为难她就算了,连一向忠厚的大师兄都开始针对她了。
吴琛看着她,神色坦然:“因为我怀疑,你就是那个同伙。”
“大师兄,你无凭无据,不能这么血口喷人啊。”叶瑕气愤得站了起来。
琉璃马上喝令她:“还没弄清楚呢,你给我跪下!”
叶瑕理也不理,只是向着吴琛说:“大师兄,你如果有证据的话,我就服气,不然就算是师父问我,我也不会认这个罪的。”
“我当然有证据,不然难道我身为大师兄,会胡乱诬陷你吗?”吴琛气定神闲地说,“证据一,你深夜不归,在外晃荡。这点你可承认?”
“我承认,”叶瑕说,“那也证明不了什么。”
“证据二,你明明发现了狐妖,却不禀报师门,而是私底下救治。”
“我也承认。但这和盗天书并没有必然联系。”叶瑕心想,这点确实有点理亏,人还真不可貌相啊,吴琛平时给我的印象一直是笨嘴拙舌,没想到这时口齿竟如此伶俐。
“证据三,也是最关键的证据,你入门最晚,功力却最为深厚,不信的话,你且试着跳跃一下给大家看看。”
“跳就跳!”叶瑕往上纵跃了一下,没想到“砰”的一声,居然撞到了屋顶。
“我都跳不了那么高!”琉璃惊叹。
“岂止是你,连我也做不到,”吴琛道,“小师妹,我知道师父晚上常私传于你,但据我观察,你的修为是在这几天才突然精进的,若不是你看了天书上的口诀,如何才能如此突飞猛进?”
此话好有道理,她竟无言以对。
叶瑕张了张嘴,想辩解,却不知从何辩起。她和大师兄无冤无仇,按说他绝不会故意栽赃给她,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呢?莫不是那小狐狸趁她不备时,将天书偷偷藏在灌木丛中,走的时候再带走?
“叶瑕!”吴琛的一声暴喝,把神游中的她拉回了现实,“证据确凿,你认不认罪?”
“不是我做的,我不认!”叶瑕说。
“铁证如山,由不得你不认!”吴琛沉声道,“你勾结外界妖物,盗走师门至宝,本应废除修为,逐出师门,念在你年纪尚幼,又是初犯,只罚你去夺命坡思过一月。”
“大师兄!”琉璃和曲玮同时叫了一声,曲玮说,“夺命坡太过危险,可否罚师妹就在三清殿中静修思过?”
想不到的是,琉璃也为叶瑕说话了,她说的是:“师父即将出关,是不是等他出关后,再来定夺?”
“好啊,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大师兄吗?”吴琛衣袖一拂,“此事就这么定了,谁要求情,就陪她一起去夺命坡吧!”
琉璃和曲玮面面相觑,不敢再作声。
叶瑕咬牙说:“去就去,师父就快出来了,师父不会不管我的!”
琉璃经过她身边时,低声说:“希望你能熬到师父出关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