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秦、蜀二军在与刘敬宣接战之后,见情势不妙,急忙率军退守黄虎岭。这黄虎岭上,山高林密,悬崖峭壁,离城五百里,前不靠村,后不依店,易守难攻,乃是蜀中险恶之地。姚赏和谯纵的秦、蜀二军暂时扎营在高坡之上,凭险守隘。
“听闻那刘敬宣又已领兵赶来了!”秦将姚赏对谯纵说。
“正是!那小儿真是‘初生牛赎不怕虎’,他还真的以为我们败逃至此呢!殊不知我们正在此地张开口袋,等他自投罗网呵!”谯纵笑对姚赏道。
“此地真能阻止住晋军?”姚赏仍然心有余悸地问。
“请将军放心!此地横跨数峰,山路崎岖,前后河湖,沼泽交汇,我们就此扎营,雄关险道重重,乃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也。刘敬宣他如果一意强攻,最后只怕落得疲惫不堪,自寻末路。到他粮尽弹竭之时,我们便可率兵冲下山去,一举杀尽晋兵。”谯纵又说。
“倘若晋军长期围攻呢?”姚赏问。
“我军后山运粮之路通畅,长期围攻对我军有利,只怕是他们晋军经不起坐地久战,他们会怕粮尽草竭呵!”谯纵胸有成竹地笑道。
“报告将军,晋军刘敬宣又在山下挑战!”这时又一个小校走上来报告。
“嗬,他如此迅速地赶来了!哈哈!”谯纵随口说,“他要自投罗网了!”
“让我先去会一下这个初生的牛犊!”姚赏策马提刀走出来说。
“莫急!暂且不劳姚将军,等他叫得口干舌燥之后,老夫自然前去会他一会!”此时,姚赏正要下山迎敌,却听進纵上来阻止道。
“哦,谯刺史竟然如此成竹在胸,我们无忧了!”姚赏停下步,也笑道。
谯纵未答话,只和众将笑谈风生。直到日暮,谯纵这才向侍从大叫备骑,旋即拿起长矛,翻身上马,率兵下山迎战去了。
“下山来的是谯纵叛贼吗?你为何迟迟才来送死?”刘敬宣带着兵马,从清晨一直叫到日暮,才见谯纵跨马前来,真是怒发冲冠,急不可耐地向他大骂練。
“刘敬宣小贼!畜生,你骂谁是贼?我乃蜀中大王,镇守本藩,与你何干?你却来此捣乱,竟骂老夫是贼!”谯纵回骂道,“如今晋朝早已名存实亡,亡国之地,人人有份,为何你们刘氏能拥有大片国土,倒不许我们有立足之地!这是何道理?”
“晋安帝尚在,刘裕大将军乃是扶持朝廷的功臣,你这屈从外虏的番奴,却要勾连外族,扰我大晋!”刘敬宣继续骂道,“你这老匹夫,和桓玄一样,乃是朝廷叛贼!”
“今日之南国无非是刘裕的天下,刘裕挟天子令诸侯,其实是比桓玄更为阴险的叛贼了!”谯纵又骂,“只可惜刘牢之一代名将,反复无常,晚节未保。更可羞的是,他还有了你这个为虎作伥的贼子。岂不惭愧?”
“蜀中匹夫,岂知天下大局、人心向背?我刘家……”刘敬宣还要大骂,忽见谯纵已挺枪冲了上来。
“是非曲直,老夫不耐烦听你唠叨,小子先吃我一枪——”
谯纵说罢,一枪向刘敬宣刺去。
刘敬宣见了,大发雷霆。
“将士们,直赴山峦——”刘敬宣接着大叫道。
随即,他号令全体兵士向山后冲去。然而,不料,此时山侧,敌军突然伏兵四起,万马呼叫,把一时惊骇的刘军吓得转身东躲西藏起来,大部兵卒退往岗边。在山冈上,刘军不意又迎面碰到一支秦军奔杀过来,于是,刘军又被迫退人深涧潜伏。
接着,蜀军冲击,刘军只好又转头西走,企图藏身于谷中,却又见一支蜀军跳出,挡住了去路。两军混战之后,又一批刘军死于丛林之中。不到一个时辰的交战,刘军已伤亡过半,看看就将全军覆没。幸好此时,后方刘道规已率主力前来援助,众将方才整顿兵马,挣脱重围,跑到山侧扎营。
接着,刘道规、刘敬宣在黄虎岭凭着人多势众,日夜轮番围攻秦、蜀二军,日夜挑战,时时不息,但敌军就是闭门不出,或者每次只派出小股偷袭之兵迎敌,致使晋军每天都要在丛林中送掉一批士卒。
如此下去,双方相持了近两个月,晋军粮草将尽,伤病减员严重,最后无奈,只得带着残兵败将,回归南都建康。
刘军讨蜀,耗时数月,无功而返,使朝廷上下震动。刘裕对此十分气馁,忙上奏晋皇自愿削职,并将刘敬宣就地贬职,将刘道规降为建威将军。在朝议中,何无忌以为胜败乃兵家常事,反对将刘裕削职,最后晋廷只将刘裕降为中军将军,并保留刘裕的其他各职。
七、北灭燕,南讨卢徐贼
讨憔之战失利,刘裕气恼万分,决意亲率大军再度讨谯。在建康台城的太极殿内,晋安帝与刘裕等众臣正在慷慨陈词,计划全力讨谯。此时左仆射孟昶进来。
“启奏陛下,刘裕大将军恐怕暂时不能前去兴兵伐谯了,因为方才警报传来,南燕已经人侵到我国淮北!”左仆射孟昶跪地说道。
“啊,竟有此事,谯匪未灭,燕军又起?”安帝惊慌地问道,“南燕小国如今其力量如何,他们竟也不知天高地厚,犯我南朝?”
“南燕小国几经磨难,现在已经由慕容超掌权。此人宠信部属,猜疑亲族,疯狂地诛杀皇亲,又派出部将慕容兴宗、斛谷提、公孙归等人率骑兵攻人宿豫,侵犯我朝淮北。如今我国形势危急,对他们不能小觑!”孟昶接着说道。
“如今蜀中未平,刘爱卿当先杀谯纵,稳定国内,方好出兵!”安帝说。
“陛下英明,攘外必先安内,蜀乱乃是燃眉之急,燕侵无非是肌肤之患。国中不稳,刘裕大将军暂不能北伐南燕!”一批朝臣齐声说道。
“不然,南燕外患不可姑息,况且,只有先灭了南燕,蜀中震动,我国方可回剿蜀中谯纵叛匪。”左仆射孟昶、车骑司马谢裕、参军臧熹三人齐声说道。
“微臣奏请陛下,准我先行引军铲除燕敌,再荡平西蜀谯贼!”许久之后,刘裕出班向安帝请奏道。
“……朕令刘爱卿为大元帅,总领北伐兵马,调动各军出发讨燕!”安帝点头同意。
“本帅着令刘道规屯兵淮阴,严防燕军东来!”刘裕得旨后,接着,立即向众将下令,“孟昶暂时留京处理中军府事务,参军臧熹、胡藩随本帅调集水军进抵下邳——”
众将应声去了。到了下邳,刘裕留下战船辅重,率军登岸,向琅琊进发,并且每到一处,他都令人筑城防守,以便步步为营,向前渐渐推进。
“启禀大元帅!”参军臧熹对刘裕用兵之策存有异议,并叩马谏阻道,“我军岂能步步前进?燕人见我军远道而来,都避而不战,诱我深入。倘若他们占据大岘山,搜尽了四周粮草,日子一久,我军将无从觅食,进退两难,如何是好?”
“鲜卑小族,乃是鼠目寸光、贪得无厌之徒,他们生来以掳掠为乐,无有长远计划,见我孤军深入,他们必然以为我也同他们一样,只会扫掳一番,而不会久战,更不会长驱直入大岘山,因此他们只会盘跟临朐、广固,安静地等待与我会战。同时,他们也不会进驻大岘。”刘裕忙向诸将解释道。
“然而,一旦我军破签沉舟,深入敌中,即使占领了大岘山,将士们业已身临险境。这如何是好?”参军臧熹又道。
“将士们既知自己业已身临险境,那么他们就只有背水一战,拼命杀敌,方可生存了!这也不失为一种激励将士之计。”刘裕说道,“而燕人一旦失去了大岘山据点,自然就会北逃,以求自保。这样一来,我军岂有不胜之理?”
“哦,大帅言之有理!”参军臧熹听罢点头。
刘裕说服了参军臧熹之后,遂率大军轻装疾进,昼夜不息。然而,当刘裕军到达大岘山时,竟然不见燕人守军的一卒一马。刘裕派人四处打听,结果见探马前来报告。
“启禀郡公,据悉:燕主慕容超未听他的征虏将军公孙五楼‘据守大岘山’的计策,致使岘山成了一座空虚要隘,因此,我晋军才能这样轻易地进入山中了。”探马向刘裕报道。
“哦,果不出我所料!”刘裕高兴地大叫,随即命令,“全军进入大岘山——”
慕容超闻得晋军占领了大岘山,十分惊慌,于是他急忙一边亲自率军四面进攻大岘山,一边调动征虏将军公孙五楼、辅国将军贺赖卢率领原来屯驻在临朐的五万人马前来助战。只是让左将军段晖带着数千兵士居守临胊。
此时,敌我双方十余万兵马相逢于山口,一场恶战在激烈地进行中,喊声震天,山谷抖动,只杀得日暮昏暗,天日无光。转眼日落,双方方才各自缓缓收兵。
“既然,目前南燕兵马齐集大岘山,想必临朐空虚,我们不如从小路前去,偷袭临朐,以乱其后部?”收兵后,参军胡藩向刘裕献计道。
“好,好,妙,妙!此乃是韩信破赵之计呀!”刘裕一听,拍手叫好,“我即刻令你率兵五千,前往南沿,偷袭临朐!”
“末将得令——”参军胡藩答道,随即趁着夜色,引军向临朐奔去。
到了临朐,胡藩果然发现临朐少有燕兵驻守,于是他挥军一战,不费吹灰之力,竟马到成功,不到一个时辰就拿下了临朐。
“陛下,大事不好了!微臣无能,临朐已经失守……”南燕临朐守将、左将军段晖战败后,连夜奔逃到大岘山燕主慕容超的帐下,向主哭诉。
“啊,竟有此事?”燕主慕容超听罢大惊失色。
得知临朐失守,慕容超掉头回窜逃命,燕军顿时失去了主帅,立即溃退。刘裕率大军趁势奋勇追赶,沿途冲杀,燕军死伤无数,段晖也死于乱军之中。公孙五楼护卫着燕主慕容超,仓皇向后方广固城逃窜。
回到广固,燕主未及整顿人马,刘裕的大军却已杀到城下。
“公孙将军把守城门,决不能放进一个晋军!”进城后,燕主吓得魂不附体,急切地命令公孙五楼,同时又喊,“张纲速往后秦求援!”
“陛下,后秦现在正遭夏主赫连勃勃的攻击,自顾不暇,岂能派兵前来救我?”张纲愁眉苦脸地向燕主说。
“无论如何,也烦先生再走一遭——”燕主急切地说。
接下来见张纲应命去了,慕容超这才高兴地向部属们说道:“尚书郎张纲先生已去后秦搬兵,广固决不会失陷,将士们务必放心坚守!”
再说南燕尚书郎张纲奉命出使后秦求援,结果未能得到一兵一卒,只得垂头丧气地回返。而正当张纲带着随从沮丧地路过泰山时,竟被泰郡太守擒住,太守将他送到刘裕大营。
“啊哈哈,久闻张纲先生大名,今日得见,刘裕十分欣慰!”刘裕见了张纲,立刻大喜,并亲自下堂为其松绑,赐酒压惊,连声说道,“世事纷乱,先生乃是国中鸿儒,可惜也流落异邦,今日当归回南国了?”
“唉,郡公不必过谦,张纲如今已是郡公阶下之囚,岂敢无礼?在下愿降!张纲概由大将军发落,岂敢多言?”张纲闻罢,忙跪拜在地向刘裕说道,“大将军乃是当今英雄,张纲能为您效力,也算是万幸了,岂有其他妄想之念?”
于是,刘裕与张纲握手言和,并让张纲沐浴更衣。接着,刘裕遵照张纲之嘱,让张纲登上楼车,令人将他推到城前向城上的燕军喊阵。
“城上守兵听着:我晋朝数万大军围城多时,本可一鼓作气,踏平广固,只是念惜城内芸芸众生的性命,而一意忍让,不忍加兵于你们,因此,我大帅奉劝你们尽早投降——”刘裕随车也走到城下,并令士兵向城上喊话。
“城下的晋军不必威吓我们,我燕主已告示我们,我国尚书郎张纲大人已去后秦搬兵,等到秦国援兵到来,你们南军即将逃遁!”城上守卒们回答道,“你们攻城战具再利,也不能进我广固城中!”
“燕主是在欺瞒你们,请各位看看,这前方楼车上坐的是谁?他就是你们的张纲大人!”晋军立即指着车上的张纲向城上叫道。
“……我正是张纲,我曾奉燕主之命,前往后秦求助,无奈秦主未能派出一兵一卒救燕,我已向晋国投降了,也请各位归顺南国,以免身遭不测——”此时,张纲也向城上喊道。
城上兵士看到了这种情况,都吓得魂飞魄散。燕主慕容超更是惊得目瞪口呆,半晌无语。看来,救兵不能来,燕军将会全军覆没。
燕主慕容超只得派人,前来与刘裕和谈,并且承诺,愿割让大岘山与晋,向晋称臣。但是,刘裕未准,慕容超无法,只好再次派出尚书令韩范向后秦乞求援助,秦主姚兴无军可借,只得派出使臣来到刘裕大营来发话。
“我秦主希望刘大将军立即退兵,以使各国睦邻友好,否则,后秦将派出十万铁骑进驻洛阳,攻打晋国!”秦使向刘裕威胁道。
“哈,你回去转告姚兴,我军平定青州后,就将进兵秦国的函谷关,倘若他愿意送死,就请速速引兵前来与我决战!”刘裕听了大怒道。
后秦的使者弄巧成拙,碰了一鼻子灰,只好没趣地走了。
“大将军岂能如此说话?您方才给秦使的一席话岂能使秦人畏惧?倘若我军没有拿下广固,而秦军又真的被激怒而来,燕、秦合击,我军腹背受敌,如何是好?”录事参军刘穆之进帐向刘裕劝说道。
“穆之勿忧!试想,倘若后秦果有发兵之意,就会趁我不备而来偷袭我军,以便出奇制胜。今日,他们既然派出使者前来发话、恫吓,其实就是虚张声势,我们岂可畏惧他呢?”刘裕笑向刘穆之解释道。
“哦嗬,大帅言之有理——”刘穆之恍然大悟,也笑道。
“大帅容禀:广固城依山傍水,当用轻巧战具,速战速决,才可事半功倍!”此时,张纲突然进帐说道,“在下不才,但仍有制具之技,请大帅恩准张某戴罪立功,为您制作战具!”
“如此太好了!有劳张先生了!请先生速办!”刘裕兴奋地对张纲说。
这时,一群人又拥簇着燕尚书令韩范前来请降,刘裕仍一如既往,满面春风地下阶迎接韩范,并令他与张纲一起制造战具,以便攻城。不久战具造成,登城行走,巧妙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