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幼道:“那就依陈县令之言,我亲书一封急报,派人快马送至长安!”
陈豫道:“殿下能这样做,也算是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了。”
苻幼听了陈豫的话,不禁苦笑了起来,他实在是不愿向苻坚求援,但现在却又是不得不放下那一丝仅存的骄傲,向苻坚承认自己的无能!
陈豫写好之后,便将急报封好,交给身旁的侍卫,说道:“速将这封急报快马送与陛下御览。”
那侍卫道一声:“小的领命。”便迅速出营而去。
等那侍卫走后,苻幼道:“这奏报也送上去了,可是等朝廷出兵还不知要到何时,匈奴随时可能再犯,我军当如何是好呢?”
陈豫道:“下官相信,只要急报一到,陛下定会派兵前来救援,如今殿下只需派兵扼守这马兰山一带险要之地,静待援兵即可。”
苻幼道:“反正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只好听陈县令的了。”
而另一边,葛隆兵败而回,让曹毂大失所望,对葛隆斥责道:“我大军先下贰城,再破杏城,何曾受过如此大挫。葛隆既挫我军威,该当何罪!”
葛隆无奈道:“这次追击失利,全在末将贪功冒进,致使士气受挫,末将愿接受任何责罚!”
曹毂道:“好啊,你倒是不推卸责任。难道以为本王不敢办你吗?”
曹毂大声怒道:“来人啊,将葛隆给我拉下去,重责四十军棍!”
这时在一旁看着的将领无数,见曹毂真的动了怒,也不敢上前劝阻,只得眼睁睁的看着葛隆被拉了下去。
曹毂在葛隆被拉下去之时,嘴里还在抱怨道:“真是个没用的奴才,本想趁秦军大败,多攻下些城池,可谁知他一出兵便大败而回,让我怎么继续进取!”
众人在一旁也不敢说话,只能静静的听着。曹毂见了这情景,眼中更是满是失望之色,心想连葛隆都败了,这些人如何能助他攻城掠地,是不是秦人真的命不该绝,这次南侵也该适可而止了!
就在这时,被曹毂派去巡查杏城各处的曹活回来了,而且还带着刚刚才被曹毂令人押下去的葛隆。
曹毂见了葛隆似乎是被曹活半路给劫了回来,心中虽有些不喜,但仍然没有表现出来,笑着说道:“贤弟回来了,这杏城可有异样?”
曹活道:“自我大军入主杏城,一切正常,别无他事。只是方才小弟回来的路上,见到有两个士兵押着葛隆将军要去行刑,不知是为了什么?”
曹毂道:“贤弟有所不知,之前我派他带兵前去追击秦军,五千精骑竟被落荒而逃的几千秦军给打败了,足足损失了我千余兵马!不仅如此,还大大影响了我军士气,似这等庸才,我留他做甚!”
曹活道:“竟是这么一回事,那可真是该罚了。”
曹毂道:“贤弟既认为该罚,那就将葛隆交给兵士押下去吧。”
葛隆身边的士兵闻言,正要将葛隆给带下去,突然曹活道:“且慢。”
曹毂见曹活出言阻拦,神情已有些不悦,说道:“贤弟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的话现在已不管用了吗!”
曹活道:“兄长莫要误会,小弟怎敢有这样的想法。只是小弟以为,攻下杏城,葛隆将军当记首功,如今有功未赏,有过却先罚了,这未免让将士寒心了。况且此次兵败,其中必有内情,兄长不可不察啊。”
曹活一席话说完,站在一旁的将士似乎也有些动容,想要看看等会儿曹毂是个什么反应。
而曹毂在听了曹活的话后,脑子里也开始思考起来,葛隆的确为破杏城出了很大的力,若不是葛隆献计,现在他们或许还被拦在杏城之外,如何能坐在这里说话。
曹毂道:“那依贤弟之意,此事该当如何是好?”
曹活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葛隆将军虽有小败,但与其取得的胜利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不如让他将功补过,再给他个领兵打仗的机会。”
曹毂现在正愁手下无大将可用,而葛隆又确实是个将才。可是葛隆新败,再让他领兵,恐怕对士气不利。
曹毂道:“既然贤弟替他求情,那便饶他一回,不过为防他再次失利,就不让他独自掌军了,从现在起划归你的麾下,当个副将吧。”
站在一旁一直听着两人对话的葛隆听到曹毂的话,当即感激的跪下来道:“谢贤王大恩,末将一定能戴罪立功,一雪前耻。”
曹毂道:“你不用谢我,还是谢谢我这弟弟吧。”
葛隆道:“末将谢过将军搭救之恩。”
曹活点点头,又对曹毂道:“这次秦军慌忙撤退,还能奋起余勇与我军一战,看似没有什么异常,但小弟却觉得他们应该是被逼到了绝境,不得不做最后一击。”
曹毂道:“哦?贤弟何处此言?”
曹活道:“兄长试想,若是秦军作战一向如此骁勇,那为何几乎不与我们正面交战,就丢掉了杏城。而在撤退之时,反倒如此英勇了,岂不是十分奇怪吗?”
曹毂道:“贤弟说得似乎有理,但为兄还是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能突然有这么大的变化。”
曹活道:“其实这也不难想到,秦军被逼入绝境,不得不奋力一战,胜则生,败则死。人说困兽犹斗,何况有数千精兵的人。”
曹毂道:“那依贤弟之意,接下来我们当如何行事?”
曹活道:“小弟以为秦军撤到安全的地方之后,那一股绝境求生的勇气便会随即消失,没有了那股勇气,秦兵依然不足畏,这杏城以南郡县,我们依然可以按计划攻取。”
曹毂听道这里,总算是听明白了曹活的意思,曹毂笑道:“不愧是我军中智囊,曹活听令。”
曹活道:“末将在。”
曹毂道:“今派与你精骑五千,前往追击秦军,我将亲帅大军,随后就来。”
曹活道:“末将领命。”
于是曹活点齐五千骑兵,顺着苻幼大军南撤的踪迹追了过去。
曹活来到苻幼与葛隆交战的地方,见那里还有无数匈奴士兵的尸体,当即下马,走了过去,悲痛道:“将躺在这里的弟兄们都葬了吧。”
曹活说完,一路匈奴士兵便开始打扫起了战场,将一具具匈奴人的尸身堆放在了一起,然后架上些干燥的树枝。
匈奴士兵对着这堆起的尸山拜了几拜,然后便点上了火把,将这些尸身都烧掉了。这是火葬,也是他们能想到最简便的安葬方式。
曹活道:“当时秦兵就是从这条大道离去的?”
葛隆道:“秦军不止是士兵,还有无数百姓,只能走这大道。”
曹活道:“好,这就省得咱们再寻找一番了。”
曹活等那对士兵回来之后,踏上了南征的征程。
约到第二天日暮时分,曹活来到了马兰山下,曹活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当即命令大军停止了前进,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葛隆手里拿着地图,仔细的看了看,说道:“回将军,这里是马兰山地界。”
曹活道:“今日天色已晚,传令军中,就在此安营扎寨,等候大军到来。”
葛隆也不发问,当即回道:“末将领命。”
匈奴大军到了马兰山,早已被藏在山林中的斥候给发现了,现在苻幼的军帐中,一个斥候正说道:“禀报殿下,匈奴人又来了。”
苻幼惊道:“什么?他们在哪?来了有多少人?”
那斥候道:“回殿下,匈奴人现在就在山外安营扎寨,人数上似有个几千人。”
苻幼道:“怎么这么快便追到了这里,这可如何是好啊。”
陈豫道:“下官以为,这几千匈奴人不足为虑。”
苻幼闻言,问道:“陈县令有何计可破敌,快速速讲来。”
陈豫道:“如今这马兰山各处要塞均在我军手中,且这深山之中,不宜马战,匈奴骑兵纵然勇悍,亦无用武之地。而且敌在明,我在暗,敌军一举一动皆在我掌握之中,兵法言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故下官以为匈奴兵不足虑。”
苻幼等陈豫说完,笑道:“若非听陈县令一言,我几乎忘了咱们早已将马兰山守得是固若金汤。”
陈豫见苻幼突然间便转变如此之快,实在是觉得有些好笑。心想凭他这点才识,若不是仗着皇亲国戚的身份,根本就不可能当上一方之主。
不过现在苻幼既然身在其位,陈豫也只有依靠着他,才能有机会夺回失陷的贰城,将功补过。
陈豫道:“殿下,下官有个请求,还请殿下准许。”
苻幼道:“什么请求,只要本殿下现在还能办到的,陈县令但说无妨。”
陈豫道:“下官想趁着匈奴刚到此地,立足未稳,派一支奇兵,偷袭匈奴军营。一来给匈奴人点颜色看看,杀杀他们的锐气,二来也可以提高下军中士气。”
苻幼道:“不知陈县令想要何时动手?”
陈豫道:“就在今晚。”
苻幼扪头思索了半天,终于开口说道:“可以是可以,不过不知陈县令想要多少人?”
陈豫心想如果我要一千人,你能给我一千人吗?而且现在防守各处要塞的各营官兵,每处都有个数百人,现在能供苻幼调遣的,也不过两千人而已,他能要多了吗?
陈豫道:“既是奇袭,人多了怕打草惊蛇,殿下只需派给我五百将士便可。”
苻幼见陈豫只要了五百人,说道:“匈奴人可有数千,只要五百人,能行吗?”
陈豫道:“下官若是不能给匈奴人以痛击,这一去也就不用回来了。”
苻幼道:“既然陈县令有如此豪情,我又怎好阻拦呢,就派五百将士与你。”
说完苻幼又对身旁一个侍卫道:“你陪着陈县令去军中挑选将士,不得有误。”
陈豫道:“谢殿下,下官告退。”
陈豫和那侍卫来到军营,选了五百将士,陈豫说道:“将士们,匈奴人侵占了贰城、杏城,毁了我们的家园,如今更是又带兵来到了马兰山下,想要将我们斩尽杀绝。你们愿不愿意坐而待戮?”
众将士们齐声道:“不愿意!不愿意!不愿意!”
陈豫道:“我陈豫知道大家都是热血男儿,都想要手刃那些可恶的匈奴人。现在机会来了,你们愿意随我一起去痛击匈奴吗?”
众将士道:“痛击匈奴,报仇雪恨!痛击匈奴,报仇雪恨!”
陈豫道:“好,今夜子时,大家在此集合,随我一起去痛击匈奴。”
在一旁看着的苻幼笑道:“没想到陈豫这个书生,几句话就能把将士们的士气变得如此高昂。以前倒真是小看他了。”
陈豫将将士们解散之后,并没有闲着,他将与他一起从贰城投奔苻幼的属吏叫到一起,说道:“今夜的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所以还请各位来出出主意,看看如何行动才好。”
一人道:“这两日来闲来无事,我将这马兰山几乎走了个遍,对此地地形甚为熟悉。在下以为,陈大人今夜可从山上绕到匈奴营寨后面再行动手,定能出其不意。”
又一人道:“在下以为不可,若是五百人绕道匈奴营寨后面,恐怕还未到,便被发现了踪迹,非但无助行事,反而坏了事。依在下愚见,不如从两侧同时出兵,引起匈奴骚乱,使他不得兼顾。”
陈豫听了两人之言,又等着其他人说说他们的想法,可是其他人也想不出什么其他的法子,只是对他两人的说法发表了意见。
陈豫心想他这次主要目的是为了袭扰匈奴,并不是要与匈奴人硬拼,若是绕到匈奴营寨之后,虽然可能会有好的战果,但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而分兵两路就不一样了,既能达到扰乱敌军的目的,而且依靠着山林,还能有进有退,实在是不二之选。
陈豫道:“我决定了,就分兵两路,从匈奴军营两侧对匈奴军营进行袭扰,一旦匈奴人要反扑,便迅速撤到山中。”
陈豫拿出最新绘制的马兰山地图,规划着进军和撤退的路线,等到一切都计划好之后,一阵咕……咕的声音想起,陈豫才意识到他还没有用过晚饭呢!
到了子时,陈豫将集结的五百士兵分为两队,每队各二百五十人,一队由陈豫亲自率领,一队交由军中的校尉,由他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