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羌刚刚接受了刘卫辰投降,徐成和那曾将军也接连率兵赶了过来,大军聚齐,邓羌下令道:“班师回云中城!”
一路上,并没有发生什么风波,慢行一天一夜,终于,在第二天的清晨回到了云中。
邓羌在离城门还有十里之时,便派出哨骑到云中城回报,让贾雍提前准备好安置刘卫辰及这千余匈奴将士的场所。
贾雍听闻邓羌得胜归来,只随口吩咐了一声“在城里安置匈奴人的地方再搭建几间屋子。”然后便带着人直往城门口赶去。
在邓羌来到城门口的时候,便见贾雍已在那里等候着。
只见贾雍这时候已经迎了上来,说道:“贾某在此恭迎将军回城。”
邓羌也下马说道:“贾护军客气了,要贾护军亲自来迎,实在让邓某有些受宠若惊了。”
贾雍道:“若非邓将军出计制敌,现在贾某如何能这般轻松,来迎一迎自是应当的。”
邓羌也不继续寒暄,说道:“如今匈奴残寇已灭,我想你我是否一同上一封奏章,将此事奏与陛下得知。”
贾雍道:“贾某早有此意,现在正好将军回来了,等会儿就去拟奏章。”
邓羌道:“好,贾护军请。”
邓羌和贾雍直奔护军府,而徐成则负责带着大军回到军营,另外有人带刘卫辰前去那安置之所。
不一会儿,两人将拟好的奏章读改了几遍,这才略微满意,将它装进了信封,交给手下差役,贾雍叮嘱道:“此奏章万分紧要,非送达陛下手中不可拆阅。速速送往杏城,不得有误。”
邓羌这边平了匈奴,仅用了几天时间,而另一边,杨安和毛盛带着秦军前往讨伐索虏虽然有些波折,但最终也顺利的将索虏首领乌延给斩首以殉。
现在也正在一边班师回杏城,一边派人向苻坚送报。
第二日黄昏,贾雍派出的差役总算是到了杏城,可一打听,才知道苻坚早已于几天前便带着大军巡游北方去了,现在不知道在何处。
那差役见苻坚依然不知踪影,也不好停留,便要赶回云中报信,可是就在他准备出城的时候,却遇到了麻烦。
杏城经过战乱之后,这每到黄昏,便要关闭城门,方才他进城的时候,正好赶上城门快要关闭。
他本来是要去面见苻坚的,哪里管城门关不关。可是现在他想出城,却见城门关闭。
那差役心想他留在杏城恐怕耽误了大事。便想在城门口向守城士兵亮明身份,让他们放自己出城。
可是等他在城门口对那城守士兵说他是云中官差,有急事要出城的时候,却被人给拦了下来。
理由是傍晚才看到他进城,现在又要出城,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之目的。于是便一齐将他抓了起来,送到了苻幼府上,让苻幼审问。
那差役在淮南公府也不知呆了多久,苻幼终于派人将他带去,那差役一见到苻幼,便连连磕头道:“殿下,小的是冤枉的,小的明明就是云中官差,这里有小的证明身份的铜牌。”
苻幼命人将铜牌拿过来,看了几眼,实在不能说那铜牌是假的。苻幼道:“你既然是云中官差,到我这杏城干什么?”
那差役道:“小的奉贾护军之命,出外公干,路过云中,因事情紧急,想要连夜出城,不想被守城的兄弟给误会了,将小的抓来。”
苻幼道:“哦?不知是为了什么事,要连夜行事?”
差役道:“请殿下恕罪,这个小的就无可奉告了。”
苻幼闻言,心中大为恼火,心想自己身为一方之尊,竟然连个小小的差役都敢向他隐瞒。
苻幼道:“你这一面之词,不足为证,待我与贾护军通过信之后,若是真的,便放你出城,若是假的,到时你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差役一听,等到苻幼和贾雍通过气之后,才能辨明真伪,那要等到何年何月才是个尽头。
心中沉思片刻之后,那差役终于说道:“其实殿下不必如此也能知道真伪。”
苻幼道:“哦?你倒是说说看!”
那差役无奈之下,只得将手伸到怀里,拿出那一封奏章,举在手中,说道:“殿下请看,此信定能证明小的确是贾护军所派。”
苻幼接过那封信,将信封拆开,拿出里面的奏章,只见上面写的是大败匈奴,刘卫辰被擒,匈奴大军归降之事,而最后落名却是贾雍和邓羌,印章也的确是贾雍的官印,并没有什么错误。
苻幼看完,脸上虽然显得波澜不惊,但是心里却已经吃惊到了极点,邓羌现在不应该是在长安的吗,什么时候跑到云中去了,为什么他一点都不知道!
苻幼合上奏章,又命人取来一个新的信封,重新将信装好,说道:“你记住,这封信没有人看过,你明白吗?”
那差役见苻幼脸色极为难看,连忙应声道:“小……小的明白。”
苻幼道:“好,你明白就好。你不是要出城吗,现在我就让你出城。”
说完,苻幼又对身旁一人道:“你去送一送这位兄弟。”
等那差役离开之后,苻幼便匆忙的走进屋里,屋里正有一人在悠然自得的饮着茶。
苻幼边走便笑道:“让先生久等了。”
那人道:“殿下的事已忙完了?方才在下说的,殿下考虑得怎么样了。”
苻幼道:“苻坚虽说是夺了父皇传下来的江山,不过这些年来,大秦在他的治下,渐渐强盛,正是角逐天下之时,若是现在咱们发生了内乱,岂不是给了他国可乘之机!”
那人道:“殿下果真如此想?”
苻幼道:“其实我对苻坚并无好感,但是在他治下大秦确实强盛了不少,这是不争的事实。”
那人道:“难道殿下以为,大秦在殿下手里,就不能达到今日的境况吗?殿下不要忘了,让大秦变强的,不仅仅是苻坚一个人,他起的作用也并不是最大的。”
苻幼闻言,心中一阵波动,说道:“先生不要再说了,让我再好好想想。”
那人无奈道:“这天下本是你们苻家的天下,到底该归属谁,还请殿下孰思。”
话说苻坚在杏城呆了些日子,就有些不愿再呆下去,于是便带上曹毂,和随行大军一起往北巡查各处。现在正落脚于聪马城。
这聪马城离云中十分的近,往来不过半日的路程,苻坚这时也派人前往云中传旨。
这一天,苻坚传旨的使者到了云中,贾雍的府上,只听一声:“圣旨到!”贾雍和府里一干人等全都出门跪迎。
那使者打开圣旨,念道:“……朕今暂驻聪马城,云中一切战报,皆可往来通传,待匈奴平定,即刻前来见驾……”
待那使者念完,贾雍接过圣旨,起身道:“上使里面请。”
那使者倒也不客气,走在贾雍前面,往屋内走去,使者问道:“贾护军,如今战况如何?”
贾雍道:“幸有邓将军领兵救援,如今匈奴已尽皆平定,下官已然派人前往杏城送报,难道还没有送到陛下手中?”
那使者道:“哦?在下奉旨出来之时,并没有听说有什么奏报,再说有了奏报,那方才我说的岂不成了废话了吗?不知贾护军是什么时候派的人?”
贾雍道:“两日前。”
那使者道:“若是两日前,那就不足为怪了,陛下早在五日前便已经离开了杏城,他在杏城如何能找得到陛下。”
贾雍道:“原来如此。既然陛下已有明旨,命我等在匈奴平定之后,前往见驾,不如下官这就去将邓将军找来,与上使一同前去面见陛下。”
那使者道:“如此甚好,还请贾护军尽早行事吧。”
贾雍闻言,转过身来,大声道:“来人,去请邓将军。”
没过多久,邓羌便从军营来到了贾雍府上,刚进门,邓羌便问道:“贾护军找邓某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贾雍还没回话,那使者便道:“邓将军,别来无恙。”
这人原来就是与赵英一起保卫苻坚的汪校尉,其实贾雍也曾与赵英有过一面之缘,但是却并没有与这汪校尉照过面,哪里认得。
邓羌道:“原来是汪校尉,你怎么到此处来了。”
贾雍道:“汪校尉是来传旨的,贾某也正是因此,才将邓将军请来的。”
邓羌闻言,以为是等他来传旨,当即说道:“臣邓羌领旨。”
说着便要跪下去。
还好贾雍眼明手快,赶忙上前将邓羌扶了起来,说道:“旨已经传过了,将军不必为此。”
邓羌疑惑道:“既然已经传过旨了,那叫邓某来是为了何事?”
汪校尉道:“正是奉旨意,让邓将军陪同前去面圣。将军请看。”
说着汪校尉便把贾雍刚刚接过去放下的圣旨递给邓羌,让他自己看一下,也省得他们说那么久也说不清楚。
邓羌看完之后,这才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如此,咱们何时动身?”
贾雍道:“此时便可。”
邓羌道:“既是面君呈报战果,不如将刘卫辰也给带上。”
贾雍道:“邓将军说的是,是该将他交给陛下处置。”
等到将刘卫辰带来,邓羌他们终于出了云中城,往聪马城赶去。
直到日近黄昏,邓羌他们一行人才来到聪马城,进了聪马城,他们一行人便直奔苻坚的行辕。
由于有汪校尉领路,邓羌等人并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很顺利的见到了苻坚,苻坚见邓羌亲来,问道:“将军何以远离云中,到这聪马城来了。”
邓羌道:“云中城外匈奴之患业已平定,臣是奉旨前来。”
苻坚闻言,笑道:“哦?不想才这几日,将军就已破了匈奴,真是可喜可贺。”
邓羌道:“这次臣来,还将左贤王刘卫辰也一同带来,交与陛下。”
苻坚道:“哦?他在何处?”
邓羌道:“正在营外。”
苻坚道:“宣他进来。”
苻坚身旁一人大声道:“宣刘卫辰觐见。”
话音一落,刘卫辰便在汪校尉的陪同下走了进去,见到苻坚,刘卫辰尽管不愿,还是跪在地上,叩首道:“罪臣刘卫辰叩见陛下。”
苻坚道:“刘卫辰,朕待你不薄,为何你要屡次率部反叛,闹得战乱四起?”
刘卫辰道:“臣欲恢宏祖宗之业。”
苻坚闻言,心想这倒是句实话,刘卫辰祖上本与刘渊是同族兄弟,当年也曾占据关中,不过因世事纷乱,刘氏无德,最终失去了关中之地。
苻坚道:“经此之后,你可还想再与我大秦为敌?”
刘卫辰道:“萤烛之光,怎敢与日月争辉,臣不敢再有此念。”
这也是一句实话,当年刘渊能占据关中,不仅仅是因为他实力强大,还因为当时之时,晋室崩溃,四方纷扰,无人插手关中,让刘渊有了可趁之机,才能占据关中。
若是刘渊真有当今大秦的实力,后世又怎么会被石虎率兵剿灭呢!而今日之刘卫辰,又与当年之刘渊相去甚远,要想与大秦一争长短,实在算不上是明智之举。
苻坚道:“这次你可是真心归顺?”
刘卫辰道:“臣仰大秦德教,不敢再有二心。”
苻坚道:“今日的话,朕记住了,以后若有半点不实,朕就不会再这么仁慈了。”
说完,苻坚又道:“你与你兄弟曹毂许久未见,定有些话要说上一说,现在你不妨就去见见他吧。”
刘卫辰闻言,心中不禁一惊,他这才知道曹毂已经被拿下了。不过很快,他便恢复了镇定,苻坚都已到了聪马城,曹毂率领的大军哪里还有不败的道理!
刘卫辰谢恩道:“臣领旨。谢陛下。”
待刘卫辰走后,苻坚道:“这朔方诸夷,依旧是匈奴势力为最大,要想稳住朔方,还是得稳住匈奴,所以这刘卫辰还是用得着的。”
邓羌闻言,已经听出苻坚是想要刘卫辰重新回到朔方,连忙说道:“陛下,臣以为不可!若刘卫辰再回朔方,则无异于放虎归山,不久之后,他又会卷土重来的!”
苻坚道:“朕所虑在于朔方诸夷,不在于刘卫辰一人,这一次朕能平了他,以后朕一样可以平了他,等到再过两年,国中局势再稳定一些,他就算起事,朕也不怕了。”
邓羌听苻坚这么说,也不好再劝,只得道:“臣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