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梁成走后,王猛突然对慕容筑说道:“这几日还要借慕容将军这荆州刺史府用用,想必慕容将军没有意见吧。”
慕容筑闻言,心想这不是废话吗?就算我有意见,你就能让秦军全都搬出刺史府?
慕容筑拱手道:“如今这府中一切,全凭将军调度使用,在下绝无意见。”
王猛道:“那好,还请慕容将军让人收拾两间房间出来,作为我等落榻之所。”
慕容筑道:“是,在下这就命人去做。”
王猛道:“那将军便请吧。”
王猛此言一出,慕容筑这才明白王猛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原来是想将他支开。现如今慕容筑已没有心思再想其他,也就不再管王猛心里到底想的什么,告辞离去。
等慕容筑带着人离开大堂,王猛对唐石道:“唐兄弟,这几日你们在这洛阳城中,是在何处落脚的?”
唐石道:“回将军,就在城中的秋云客栈。”
王猛道:“那地方可还隐蔽?”
唐石道:“秋云客栈是在一条巷子中,离大街较远,应该还算隐蔽,将军问这个干什么?”
王猛道:“之前我不是请你将那金熙带来见我吗,现在看来,还是我去见他比较妥当。我想你们在城中潜伏数日,都没有被慕容筑发现,藏匿之处必是常人难以寻觅之所,所以想在你们的住处见金熙。”
唐石道:“原来如此,将军准备什么时候去见他?”
王猛道:“自然是越快越好。”
唐石道:“那要不咱们现在就去?”
王猛沉思片刻,说道:“好,咱们这就走。”
说完,王猛又对王永道:“永儿,这里就先交给你了,若是有什么紧急军情,你可以酌情处理,等我回来,再向我汇报。”
王永道:“孩儿明白。”
王猛又对李化道:“永儿这还是第一次处理军务,难免有些地方不懂,这一次就请师兄多多教导了。”
王猛有唐石保护,现在洛阳城又被秦军牢牢掌控着,李化也没必要担心他的安全。
李化道:“师弟一路小心。”
王猛笑道:“师兄放心,等我的好消息吧。”
说完,王猛对唐石道:“走吧。”
说走就走,王猛和唐石立马出了刺史府,由唐石引路,来到了那秋云客栈唐石租住的那间客房。
打开客房,见房里还有几人,他们见到唐石,脸上顿时显现笑容,上前道:“大哥,你可算回来了,让我们好是一阵担心啊!”
唐石道:“有什么好担心的,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一人指着唐石背后的王猛问道:“大哥,这位是?”
唐石道:“我倒忘了介绍,还不快见过王大将军。”
众人闻言,不禁小声的议论了起来,似乎对王猛的身份有些不敢相信。只听
“这就是王大将军?怎么看着不像啊!”
唐石喝道:“说什么呢?还不见礼!”
众人见唐石有些生气,连忙行礼道:“小的见过王将军,方才有所怠慢,还望王将军勿怪!”
王猛道:“诸位不必多礼,这是在外面,又不是在军营,不碍的!”
唐石道:“我这些兄弟对将军那是敬仰得很,就是没有机会见上您一面,现在也总算实现了他们的一个愿望。”
说着,唐石端过来一张凳子,说道:“将军请坐。”
王猛也不客气,坐了下来,说道:“金熙住在何处?”
唐石道:“离这里还有两个街道。”
王猛道:“那还要请唐兄弟将他“请”到这里来。”
王猛的那一个请字特别加重了语气,似乎别有含义。
唐石道:“小的这就去办。”
说完,对屋里的几人道:“你们随我去办事,常五,你陪将军说说话,解解闷。”
众人闻言,不禁都以羡慕的眼光看着常五,但羡慕并没有什么用,他们并没有常五那么能言会道,留在这里,多半也是说不出话来,只有道一声“是”,然后跟着唐石走了出去。
唐石离去,王猛道:“常五?”
常五道:“将军有何吩咐?”
王猛道:“你不用紧张,现在又没有外人,咱们坐下来闲聊片刻,你也坐。”
常五道:“小的还是站着比较好,将军有话尽管说。”
谁也想不到,平时嘴里如同舌灿莲花一般的常五,现在却变成了一个唯唯诺诺之人,平日里那些有趣的话,在这个时候,他似乎全都说不出来了。
王猛笑道:“你是哪里的人?”
常五道:“回将军,小的祖籍渤海县。”
王猛道:“哦?不想在这里还能遇到同乡之人,我也是出生在渤海。那你既生在渤海,又是怎么到了大秦的呢?”
常五道:“将军有所不知,当年青州被段龛所占,与现如今的燕国势成水火,两军连年交战,百姓哪里还有什么生路,于是小的便随家里人举家逃难,最终长安城外的乡间安了家。”
王猛道:“原来如此,看来我们不仅是同乡,就连到大秦的原因都比较相似,当年我也是因战乱,随父母四处奔波,最后机缘巧合,来到了关中,不过那个时候,还没有大秦。”
常五道:“将军的人生想必比小的要精彩得多,小的曾听唐大哥讲起将军在始平县时的事迹,将军当时以雷霆手段惩戒了贪官污吏,让百姓们大大的出了一口恶气,到现在,还让人津津乐道呢!”
王猛道:“当年也是情势所迫,不得不如此行事,你在大秦这几年,有什么感受?可曾见过什么官吏不当职的请况?”
常五道:“在初到大秦那一两年,乡里乡间还是会看到一些,但后来陛下下旨查办之后,就越来越少了。而且现在我们那里都是推举的德高望重的老人做的理正,更有乡邻监督,基本上没什么不法的事了。”
常五当然不敢在王猛面前把话说得太满,毕竟官场之上,就算政治再清明,也会有那么一两个蛀虫,这是谁也无法杜绝的!
王猛道:“那你又是怎么与唐兄弟在一起的呢?”
常五道:“这说来也是机缘巧合,当年唐大哥奉命巡视乡里,恰好遇上有人行窃,前去追赶窃贼的时候,那窃贼被小的擒住,唐大哥见我腿脚麻利,身手还不错,就让我进了捕快房。”
王猛闻言,不禁笑了起来,心想当年唐石还是一个穷凶极恶的刺客,而现在却成了慧眼识英的大哥了,看来这人若是能当好人,他是绝不愿被恶念操控的!
王猛道:“原来你也是公门中人,在你看来,这几年长安城里治安怎样?”
常五道:“治安自然是越来越好,百姓丰衣足食,谁还愿意去触犯王法呢?”
王猛道:“我可不信这几年里,长安没有出过恶人?”
常五道:“这小恶自然是有的,而大恶就几乎没有了,要说有,也就是几年前那一个儿媳逼夫杀母的案子了,当时这个案子震惊朝野,据说连陛下都惊动了,想必将军也知道吧。”
王猛道:“这个我的确知道,当时陛下还下旨将那恶媳车裂以殉,不过像这种罪大恶极之人,死也是活该!”
常五道:“将军说的是,自那以后,别说长安,就是整个大秦,也少见有什么大案子了。”
王猛道:“你说会不会是下面的人怕因此得罪,隐瞒了实情呢?”
常五道:“这小的就不知道了,就长安城来看,暂时不存在这种情况。”
两人又说了一阵,便见唐石带着一个身穿素布衣裳的陌生人走了过来。
唐石走进门,对王猛道:“将军,人带来了。”
王猛道:“请他进来吧。”
唐石闻言,转身将金熙叫进了屋内。其实与其说叫,不如说押,金熙几乎是被人推着进来的。
王猛上下打量了一下金熙,说道:“你们都出去吧,我要和他单独谈谈。”
唐石道:“是。”然后将众人叫到了门外。
王猛看着金熙,问道:“金主簿?”
金熙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惊异,他曾做过吴王主簿的事,虽说不是什么秘密,但是在这洛阳城中,知道的人要不躲了起来,要不逃到了秦国,还有的就是收了他好处的人,但在他的印象中,觉没有这样一位将军。
金熙问道:“阁下是?”
王猛道:“我是王猛!”
金熙更是一惊,问道:“王猛?秦国中书令王猛?”
王猛道:“对,就是我!”
金熙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找我干什么?”
王猛道:“洛阳现在已被我军占领,我出现在这里有什么奇怪的吗?”
金熙道:“是啊,今天秦军进了城,想必就是你带来的吧。可是我不过是一介布衣,于你又有什么用呢?”
王猛不急着回答,说道:“金主簿这些日子过得很艰苦吧?”
金熙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猛道:“金主簿曾在吴王手下做事,想必也是过过锦衣玉食的日子的,可再看看金主簿现在,寒冬时节,却连件棉裘都穿不上,这日子过成这样,岂不是很艰苦吗?”
金熙道:“将军将我叫到这里,若是想要数落我,那么现在将军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可以走了吧。”
王猛笑道:“看来金主薄果真是安贫乐道的高人,王某想要帮金主薄改善生活的想法,想必也是多此一举了!既然如此,那王某就不送了!”
说着,王猛便等着金熙动作。
可是金熙却一动不动,定睛看着王猛,良久之后,金熙道:“将军想要在下做什么事?”
王猛笑道:“金主薄果然是聪明人,我就喜欢和你这样的聪明人谈交易。我要让你帮我一个忙,骗一下慕容令。”
金熙道:“慕容令?他可是个聪明人,要骗他可不容易,我可没有把握!”
王猛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刀,放在金熙面前的桌上,说道:“你看有了这个之后,金主薄可有些把握了?”
这是慕容垂的佩刀,上面还有龙纹,刀鞘上有着特殊的鎏金,刀刃更是锋利,削铁如泥,天下间也许就这么一把而已!
金熙问道:“这把刀将军是从哪里来的?”
王猛道:“这自然是刀的主人送我的!”
金熙笑道:“这怎么可能,据在下所知,此刀乃是慕容垂的贴身防身之物,他视为性命,从未交于他人,将军是不是已经将慕容垂……”
王猛笑道:“我倒真有此意,不过慕容垂深受陛下信任,没有陛下的允许,我还是不会动他的!”
金熙道:“那将军为何要让我去骗慕容令?”
王猛道:“以金主薄之聪明,难道不知道我的意思吗?”
金熙突然大笑一声,说道:“将军想要借刀杀人,事成之后,又岂能容我?这兔死狗烹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王猛道:“金主薄放心,只要金主薄帮我办成了此事,我立马送千金到金主薄府上,到时只要金主薄不到长安,此事便如同没有发生过一样,金主薄可以悠然度过后半生,我也除了心中大患!”
金熙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王猛道:“你现在还能不相信我吗?”
金熙当然不能,现在他以及他一家老小的性命全都掌控在王猛的手里,他现在根本没有资格和王猛谈条件。
现在他只有两条路可选,帮了王猛,害了慕容令,他可能会有半生荣华,不帮王猛,救慕容令片刻,他却可能立即命赴黄泉!
金熙道:“将军想我怎么骗?”
王猛道:“金主薄请附耳过来。”
金熙依言将耳朵靠了过去,听王猛说了几句话!
听完,金熙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王猛嘴里说出来的,问道:“真的这样说?慕容令能信吗?”
王猛道:“有了这把刀,慕容垂又远在长安,由不得他不信。”
金熙道:“可若是慕容令让我随他同行怎么办?”
王猛笑道:“这还不简单,你就说你要留下来接应慕容垂,他决不可能不同意的!”
金熙闻言,心中不禁一颤,背后也冒出了冷汗,王猛这一计实在太毒了,已经将慕容垂一家人逼上了绝路。
他不禁开始为慕容垂等人感到可惜,心想慕容垂空有一身文韬武略,然而在这天下间,却没有他的容身之处!实在是可悲、可叹!
金熙道:“好,在下就依将军之意去办,但只求将军莫要食言!”
王猛道:“金主薄放心,今夜我便派人将千金送到,等到时机到时,我再派人来联系你!”
金熙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说完,金熙拱手一拜,便准备转身离去。
王猛又道:“对了,在我派人来找金主薄之前,希望金主薄不要在洛阳城里露面!”
金熙道:“将军放心,从今日起,在下便闭门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