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前秦猛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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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樊世殒命 群臣屏息

王猛心想这樊世就算是在蛮横无理,也终究是大秦的臣子,只要有苻坚为自己撑腰,那樊世还是不敢轻易对他动手的。于是王猛便来到了苻坚每日处理政务的宣政殿,想将这事告知苻坚,让他给自己提供一些保护。

苻坚见王猛刚上完朝,便又来找他,心中有些纳闷。难道刚才在朝堂上王猛还有什么话不便说出,要在这里单独进言?若果真如此,那定然是什么机密要事了。

苻坚问道:“景略此来,可是还有要事禀报?”

王猛道:“也不是什么要事,只是刚才臣下朝之时,与特进樊世发生了些口角,可能惹怒了樊大人,他扬言要将臣头斩下,悬于长安城门。臣特来禀告,望陛下能护臣周全。”

苻坚闻言,顿时大惊,这樊世虽然是个莽夫,可也不该无缘无故就说出这些话。而王猛也不像是主动挑事之人,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苻坚问道:“哦?居然会有这样的事,他为何与你争吵?”

王猛道:“臣也纳闷,下朝之后,樊大人就将臣叫住,说他为大秦立下汗马功劳,而未掌时权,然而臣无咫尺之功,却总览大任,他心中不服,与臣争了起来。”

苻坚一听,更是发觉樊世肯定是受了挑唆,用来攻击王猛。心想如果因为樊世功高卓著,就不对他进行惩戒,只会助长了那些躲在背后的小人。

如果现在自己任用一个王猛,就被他们给打倒了,那么以后自己要如何治国呢?不行,绝不能妥协,要让他们对自己产生畏惧,不再做出阻碍大秦强盛的事来。

苻坚道:“原来如此,景略放心,有朕在,他不敢乱来。若他再有无理举动,朕定将他处以极刑,以整肃百官。不然朕的威严何在!”

得到苻坚如此肯定的回答,王猛也就放了心。他逐渐的感觉到自己在苻坚心中的地位更加上了一层,他以后也可以不再顾虑,好好的施展自己的抱负。

王猛作礼道:“谢陛下隆恩,臣告退。”

就在王猛在宣政殿与苻坚谈话的时候,樊世府上,也聚了几个氐贵大臣,似乎在议论着什么。

樊世说道:“这王猛也太目中无人了,早晚得让他死在我的手里,不然不足以解心头之恨。”

一人附和道:“侯爷说得对,这王猛只有像侯爷这样的英雄,才能将他治住。”

又一人道:“侯爷若真能除了王猛,大秦从此就可以太平了。”

……

樊世虽然生王猛的气,但心底里也不怎么看得起这些不学无术的人,只是现在大家在同一阵线上,不好恶语相对,只把他们的话当阵风放了就算了。

那些人一直说个不停,樊世听了更加心烦,见有一人一直未曾开口,想必和众人不同,问道:“仇尚书何以不发一言?”

这仇尚书名叫仇腾,位居尚书令,也是个氐贵,他虽然忠于苻坚,但却十分痛恨王猛。因为王猛把他的儿子从选官名册上给刷了下来,让他深以为耻,所以也加入了这群反对王猛的大臣之中。

仇腾道:“在下以为,侯爷并不一定可以治得了王猛。如今陛下宠眷正隆,若是侯爷此时对王猛不利,恐惹怒陛下,终有不利。”

樊世闻言,心里何尝又不知道事实就是如此呢,可是他却拉不下老脸来认输,说道:“仇尚书也忒胆小怕事了,且看本侯如何将王猛处置了。”

仇腾不想与樊世过多争执,说道:“那在下便拭目以待了。”

樊世也不再说话,做出闷头苦思的样子,虽然没说出逐客的意思,但已然尽在不言中了。那些氐贵们向来善于察言观色,怎能看不出樊世的意思,一个个都作礼告辞而去。

等到众人走了,樊世倒犯了难,自己大话已经出口,若是畏缩不前,那几十年来积攒的名声可就要扫地了。可是现在贸然行动,又会有不测之险,要怎样才能万全呢?

想了半天,他终于想到一个法子,那便是拖。只要王猛不来招惹自己,那等过些日子,也许王猛的风头就过了,到时再将他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置掉,谁能拿自己怎么样呢!

可是上天似乎是偏偏和他作对,让他再一次的和王猛对上了头,还发生了争执。

自上次和王猛在太极殿外争执,已过了几日。这一日樊世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急事,来到宣政殿,想要向苻坚奏事。

可是刚进门,便见王猛、李威还有一干大臣都在里面,而且正在言事,他也不敢就在这时上前说话,就站在一旁听了起来。

也不知是苻坚看到樊世进来,故意说起,还是正好说到此处。只听苻坚说道:“朕想将杨壁招为公主驸马,这杨壁人品德行、才学见识如何?”

这一听樊世突然感觉不对,杨壁和自己家有了婚约,这是朝野上下都知道的事,要是让杨壁取了公主,那自己的女儿怎么办呢。

何况现在公主才两岁,怎么就开始着急为公主选驸马了,这不明摆着和我抢亲吗。今天既然听见,若不争一争,岂不是颜面扫地。

樊世突然上前,大声道:“杨壁,乃是臣之女婿,婚约早定,朝野共知,陛下如何能将他招为驸马呢!况且公主尚且年幼,要招驸马,还有的是时间。”

苻坚闻言,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似乎早就知道樊世会按捺不住,上前争论。要是按照以前苻坚宽厚的性子,自然不会和樊世计较,可是现在苻坚就是想给他敲一下警钟,让他不要那么跋扈。

苻坚还没开口回话,便听王猛说道:“陛下帝有海内,而你竟敢与陛下竞婚。是为二天子,岂知上下尊卑!”

樊世本来是向苻坚进言,苻坚还没发话,而王猛却先开了口,还说出这样的话。樊世心想我没找你,你到还找上我了,真是不知好歹。

只见他顿时勃然大怒,举拳向王猛打去。而王猛此时站在人堆里,樊世刚冲过去,便被人拦了下来。殿中侍卫见状,连忙过去将樊世架住,让他动弹不得。

樊世见没打着王猛,心中怨气难消,口中骂道:“王村夫,何时轮到你来管我了!”

“把我放开!看我不一拳打死你,让你再恃权跋扈!”

“王村夫,你有本事过来啊!”

“当个缩头乌龟,算是个什么东西!”

……

樊世越骂越难听,苻坚终于看不下去了。他实在想不到樊世竟然能这么嚣张跋扈,在大殿之上居然敢污言秽语,张口大骂,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看来以前在自己面前恭敬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现在才露出了真实的丑恶面目。苻坚本来只是想稍微教训一下樊世,现在看来已经是不行了。

大秦不知道有多少像樊世这样的勋旧,要是个个都居功自傲,不把他放在眼里,那么自己这个天子做的还有什么意思!

樊世的叫骂声还没有断绝,苻坚终于发怒了,他怒吼道:“将这老氐给我拉到马厩,立刻斩首。”

苻坚此言一出,将殿中众人惊得不小,俱都一脸惊愕的望着苻坚,看到的却是一脸怒容,他们知道苻坚这次是真的发怒了,这是苻坚第一次勃然大怒。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苻坚这一怒,却赢得了王猛的心,震慑了跋扈的群臣。

樊世终于停止了怒骂,他似乎也被惊得呆了,他不知道苻坚怎么会对他狠下杀手,他可是对大秦有着不世之功的啊!

在被侍卫拉出去的时候,樊世似乎突然想通了,苻坚要做的是天子,唯我独尊的天子,他怎么能容忍自己的所作所为呢!

可是他恨!他恨自己明白得太晚,他恨自己为什么不甘于寂寞,非要强行出头,正好成了苻坚‘杀鸡儆猴的鸡’!

樊世不甘,他终于向着大殿里吼道:“王猛,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没过多久,侍卫便来回报道:“禀陛下,已将罪臣樊世正法,不知这尸体如何处置?”

苻坚不禁有一丝黯然神伤,樊世确实有功于社稷,可是自己却不得不拿他来警示群臣。苻坚道:“将尸身交与他府上吧,准许以侯礼安葬!”

那侍卫道:“卑职领旨。”

现在樊世死了,本来在商议国事的苻坚也没了什么心情,说道:“张平咎由自取,如今为燕国所攻,存亡由天。我大秦刚动干戈,不宜再兴兵事,扰乱人心,此事不必再议,众卿退下吧。”

王猛等人叩首道:“臣等告退。”

樊世被苻坚下令斩杀在马厩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那些反对王猛的氐贵耳中,他们再次聚集一堂,脸上均是难以掩饰的愤怒神情。

他们知道,樊世的死无疑是给他们敲得警钟,是苻坚在告诉他们,如果胆敢再找王猛的麻烦,樊世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

可是就算他们心里明白,却还是抑制不住的生出一种愤慨,特别是作为勋旧的那些氐贵。

苻坚对樊世的处理方式,在他们看来,就是对勋旧的侮辱,奇耻大辱!

马厩是什么地方,那是肮脏的代名词。苻坚将樊世押到马厩斩杀,不就明摆着说就算你有天大的功勋,若是敢冒犯他,也会变得一文不值!

“这次陛下摆明了是袒护王猛,借着樊大人殿中无礼,将樊大人处死,看来要动王猛,真是难于登天啊。”

“哼!我就不信,陛下能狠得下心将樊大人处死,却不一定能将咱们都处死,咱们氐族子弟都死了,谁还会真心为陛下效力!”

“话虽这么说,可咱们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和陛下对着干吧!”

“谁说咱们是和陛下对着干,咱们只是对付王猛,对陛下,还是忠心不二的。”

“对,对,对。咱们恪守臣节,陛下也不会对咱们狠下杀手的。”

……

本来以为有了樊世的教训,那些氐贵会有些收敛。可谁知事实却恰恰相反,那些一直只是上书陈说王猛短处的大臣,竟然已经开始在朝堂上对王猛进行攻击。

苻坚面对这么多大臣同时攻击王猛,虽然气愤难当,但也不能将他们全都处死,大秦仍然不能没有他们,他们能将氐族各部凝聚在一起,他不能让大秦立国的氐族都不支持自己。

苻坚只能对那群大臣谩骂道:“无知老氐,岂知国事。”

“王景略不世奇才,尔等愚夫怎敢与之一较长短。”

“尔等智虑短浅,坐享其成即可,何敢上前强争!”

……

面对这些老臣没有见识,苻坚实在是很无奈,他一方面规劝,一方面支持着王猛做事,他相信只要大秦的情况越来越好,他们自然就不会再有什么好说的。

可是那群大臣始终不消停,让苻坚常常憋着一团火。

这一日,又一位大臣在朝堂上说王猛言过其实,所行措施都没什么实际用处,更说王猛任用寒门,想要将大秦各部都安置上门生,好掌握朝政。

苻坚闻言大怒,王猛的措施好不好,抗旱就是最好的证明。王猛举荐的人如何,他也清楚得很,王猛将所选官员名册,还有考核记录都呈上给他看过。上面有各级官员的印章,岂是做得了假的!

对于这样为国为民的好官,他们却一心想要诋毁打倒,苻坚终于再一次忍无可忍了。

苻坚大骂道:“王景略行事,从来公正无私,倒是尔等老臣,倚老卖老,不思进取,专爱诬陷于人,今日不加以惩戒,他日必更加嚣张。”

苻坚对堂下奏事的大臣说完,又大声道:“来人,取鞭来,给朕好好鞭挞下这不思家国,专事攻讦的小人。”

苻坚发话,殿中侍卫哪敢怠慢,立刻便将鞭子拿了上来。

苻坚下令道:“给朕打。”

那大臣本以为苻坚所说不过是吓唬自己,可现在见到鞭子,顿时给吓住了,不禁有些懊悔。可是到了这关头再认怂,那岂不成就了王猛的名声了。

他大声道:“陛下,臣死不足惜,可陛下不怕从此再无人进献忠言了吗?”

苻坚道:“忠言?景略所作所为朕看在眼里,何曾有半点对不起大秦,而你却说他无用、营私,这若是忠言,那岂不是乾坤颠倒!事到如今,还不知悔改,给我狠狠的打!”

虽然鞭打在身上,疼痛难忍,他仍然坚持道:“忠言逆耳,陛下被王猛蒙蔽了双眼,误信其言,恐后悔不及啊!”

见他执迷不悟,苻坚骂道:“无耻氐奴,为了一人之利,而凌驾天下之上,简直就是禽兽作为!”

过了一会儿,那大臣似乎已经经受不起鞭打,快要昏厥,权翼见状,心想他罪不至死,还是救他一救。

于是权翼上前道:“陛下宏达大度,善驭英豪,神武卓荦,录功舍过,有汉高祖之风。然而慢骂轻辱之言,所宜除之。”

苻坚闻言,突然笑道:“是朕之过也!”

然后苻坚对那行刑的侍卫道:“好了,就放过他吧。”

有了樊世和朝堂上苻坚辱骂和鞭挞大臣之事后,群臣再也不敢诋毁王猛,见到王猛都屏息而行,不敢冒犯!

此后王猛的仕途也就再无阻碍,可以尽心的辅佐苻坚,完成向往的伟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