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前秦猛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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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苻融建言 卫辰献礼

桓温与谢安谈笑终日,竟丝毫不觉困倦,有一种相识恨晚之感,桓温恨不得将自己心中的所有见解都说给谢安听,但无奈天色渐渐晚了,谢安旅途劳顿,也该让他好好歇息歇息。

不过现在谢安既已经应召前来赴任,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和他一起谈论时事,不急在这一时,桓温便让人带谢安前往专门给他准备的住所安歇,不再留他。

谢安在与桓温的这一番交谈中,发现桓温也并不是像世人口中所说的持权自重,要挟朝廷之人。他一直都有着回复中原之志,只是无奈于时事的变化太过巨大,让他无法掌控,北伐才一次次的停了下来。

但是尽管如此,桓温这些年来取得的成就,依旧不是晋室迁至江左之后的任何掌权者能比得了的。也正是因此,也许桓温才会受到朝中之人的猜忌,他已经功高盖主,所有人都怕他会再有成就,致使无人可以制衡得了他。

对于桓温吐露真情,谢安多少还是有些感动,但是他也难免会对桓温有一些排斥,因为他也渐渐看出了桓温若是真的收复了中原,那么天下也就到了易主之时。

谢安骨子里有一种正统思想,他对当年魏晋得权之事是十分轻蔑的,而若是桓温要做这样的事,他又怎么会不反对呢。

谢安留在了桓温军中任职,一切依旧像是以往在东山隐居时一样,随性懒散,却又不失风度。而桓温却没有因此认为谢安怠慢,反而更加礼重于他。

有一次桓温前往看望谢安,但谢安却还在让侍从梳理头发,桓温得知后,便自觉的道客室等待。过了很久,谢安的头发才梳理完毕,于是命令侍从前往取头帻,在去的路上被桓温看见。

桓温将那侍从留住,问道:“安石可梳理完毕?”

那侍从回道:“回将军,主人梳理已毕,特命小的前往取头帻。”

桓温军中笑道:“不需去了,回去告诉安石,让他戴帽前来见我。”

要知道谢安不过是一个军中司马,是没有资格带着帽子前去见桓温的,若是谢安自作主张戴帽前往面见桓温,多半会被桓温视为无礼。

而现在桓温却不仅没有责怪谢安疏忽怠慢之过,反而特准谢安戴帽往见,可见桓温对谢安的礼遇程度了。

桓温如此大的器重之下,谢安却似乎丝毫没有动心,因为他觉得以前刘氏之兄刘惔说桓温终有不臣之日,说得并非是没有根据之言。

谢安现在刚刚出仕,只想安守本分,然后再寻找时机脱离桓温。

时光易过,谢安已上任一月有余,一切也已经恢复了正常,桓温不再像谢安刚到那样时常前去见他,两人之间的交集,也只停留在公务之上。

江左无事,而关中的秦国却又一次的发生了大事,在匈奴刘卫辰请降获得内徙之后,乌桓独孤部、鲜卑没弈干也各帅众数万降秦,同时请求像刘卫辰所部一样,移居塞内。

苻坚闻讯,心中大喜,心想如今四方来朝,当然应该欣然准许,吸引更多的人附属于大秦。

于是苻坚下旨,同意他们帅部众移居塞南。

而这道旨意刚刚发出不久,便引起了朝臣的热议,不少人对苻坚的做法都不大认同。因为他们认为,这些远处塞外的部族虽然投靠大秦,但是向来反复无常,又与大秦为敌多年,不可轻信。

而有这样看法的人当中,当属苻融的反对声最为强烈,苻融作为苻坚的弟弟,现在又身为国家重臣,在关系大秦安危的事情上,他当然要站出来向苻坚进言。

苻融知道现在苻坚特别信任王猛,对王猛所言,无不听从,所以苻融打算去问问王猛的意见,若是王猛也能同意他的意思,那么劝说苻坚也就更多了一分把握。

现在王猛身兼多职,每日公务缠身,几乎没有多少空闲的时间,但这样的生活却丝毫不让王猛感到劳累,反而在逐渐看着他所建议的政策得到施行之后,感到十分欣慰。

王猛现在正在中书省内处理公务,见苻融突然过来找他,心想难道是尚书省出了什么他不好决策之事,故而前来找他商议。

苻融见到王猛,笑道:“景略兄,多日不见,打扰了。”

王猛放下手上的公务,笑道:“博休今日怎么来找我了?”

苻融也不遮掩,说道:“近日陛下准许乌桓独孤部、鲜卑没弈干部率众入居塞南,小弟以为这样处置实为不妥,特来询问景略兄的意见。”

王猛道:“既然陛下主意已定,博休又何必固争呢?”

苻融道:“这夷狄外族,从来心怀诡诈,入居塞内,不过是想要窥探我大秦边防而已。如今陛下仁慈,专以恩戴,景略兄既为国家宰辅,如何能不加以建言呢!”

王猛道:“博休所言,我又岂会不知呢,只是陛下如今尽心委任于我,我正想一展报复,若在这时候仵了陛下之意,岂非得不偿失。何况此次入塞,例同刘卫辰,也曾派兵防范,应当无虞。”

苻融道:“景略兄这些担忧,我也能够理解,可是多派兵卒,徒损国家之费,终非长久之计啊。”

王猛见苻融心中注意已定,便拿出一份密报公文,道:“博休请看。”

那公文上正是写的刘卫辰和代国结为姻亲之事,苻融看过之后,怒道:“夷狄果然不可相信,刚才降附大秦,又与代国勾结,全然无信义可言。”

苻融看着王猛,突然疑惑道:“景略兄既然早知此事,为何还不请陛下将他们移居塞外呢?”

王猛道:“刘卫辰所定春来秋去之约才刚好施行不久,就以他与代国结为姻亲一事,而让陛下断了接纳之义,恐怕终难使陛下同意。不如等些时日再说,也为不迟啊。”

苻融道:“景略之言,在下实在不敢苟同,国家大事,岂可缓而待之。在下虽不才,也要向陛下进言,使夷狄之谋不得成功。”

王猛笑道:“博休大义,实在令我钦佩万分,需要我同博休一同进宫面圣吗?”

苻融道:“只要景略兄与我意见相同便好,此次我想独自向陛下进言。景略兄公务缠身,我就不打扰了,告辞了。”

王猛道:“好,祝博休马到成功。”

王猛的话说完,苻融便转身离开中书省,朝宫门内走去。王猛之所以不这么做,不是他不知道那些人并不是真心投靠大秦,而是因为苻坚的决策并没有大的问题,以德怀人,这才能够让大秦的声名远播,为以后的征伐之业创造基础。

但是苻融的考虑也并不是没有道理,现在大秦的国力并不十分强盛,还不能花费过多的精力去管制远在塞北的外族,所以他并没有拦着苻融。

苻融来到宫中,见到苻坚正在小憩,不禁觉得有一丝奇怪,因为他已经习惯了以前苻坚忙于公务,日不暇给的状态,现在如此清闲,倒有点让苻融适应不过来了。

不过苻融也能理解,现在苻坚虽然清闲,但并不代表疏于朝政,只是他将很多事都交给了王猛打理,而王猛也没有辜负苻坚的期望,将所有事都处理的井井有条,只留下些许需要苻坚表决之事给他,苻坚当然乐得清闲了。

苻坚在闭目养神,殿中的宦官见到苻融,本想前去通报,却被苻融给拦了下来,说道:“让陛下多休息会儿吧,我再等等。”

苻融的声音虽小,但苻坚却只是闭目养神,并没有真的睡下,还是被这一声音惊动了,问道:“是谁在殿外说话。”

听到苻坚的声音,那宦官顿时被吓得惊慌失措,还是苻融在他耳旁道:“照实禀报就是。”

那宦官才高声回道:“禀陛下,是阳平公到了,小的正想向陛下通报。”

苻坚道:“哦?那还不快请阳平公入内。”

苻融在宦官的陪同下,进入殿中,叩首道:“臣叩见陛下,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苻坚展颜笑道:“贤弟何必行此大礼,快快请起。”

苻融道:“君臣之分,臣不敢不守。”

苻融回答得很得体,苻坚笑问道:“贤弟今日前来,可是外间发生了什么事?”

苻融道:“赖陛下圣明,大臣得力,外间一片欣欣向荣,繁华景象复现,没有什么事发生。”

苻坚心想,既然没什么事,那苻融是为了什么前来找他呢。苻坚再次问道:“那贤弟此来,所为何事?”

苻融道:“臣听说陛下又准许了乌桓独孤部、鲜卑没弈干部移居塞内,特来请陛下收回成命。”

苻坚道:“朕欲修魏绛和戎之术,难道贤弟不知吗?”

苻融道:“臣非不知陛下之意,但戎狄异类,人面兽心,不知仁义。其稽颡内附,实是贪图地利,并非怀德,不敢犯边,实是忌惮我大秦兵威,并非感恩。今处之于塞内,与民杂居,彼窥郡县虚实,必为邉患,不如徙之塞外,以存荒服之义,且可防患于未然。”

苻坚闻言,心想上次准刘卫辰入居塞内之时,苻融就曾这样劝谏过他,只是因为王猛当时以魏绛和戎之五利说服群臣,苻融才没有再做争执,现在他为何又再一次的反对自己将归附大秦的部族置于塞内呢。

苻坚道:“贤弟难道忘了和戎之利了吗?”

苻融道:“陛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和戎虽有小利,但为患更大,何况现在戎狄根本就是志在劫掠,又怎么会使利归于我大秦呢!”

苻坚心想这乱世纷纷,群雄并起,谁不想成就霸王之业,确实不会做那无益于部族之事,何况若是他们真心归附,等刘卫辰所请见了成效,再将他们迁入塞内也不迟。

苻坚道:“那就依贤弟之言,将乌桓独孤部和鲜卑没弈干部暂时先移居塞外,等时机成熟,再让他们入居内地。”

苻融闻言,心中一阵感动,激动道:“陛下圣明。”

没多久,苻坚的旨意便下达了,那刚刚进入塞内,还没有立住脚跟的乌桓独孤部和鲜卑没弈干部便接到苻坚让他们迁还塞外的消息。一时间人心浮动,纷纷思乱。

但是在面对大秦强大的军队时,他们终于还是恢复了理智,在头领的帅领下,再次回到他们的家乡,过着牧马放羊的生活。

又过两月,来到了一年一度的正旦喜庆之日,各方依附于大秦的部落国家都派出使节到长安献礼,已经入居塞内近一年的刘卫辰当然也不例外。

可是刘卫辰所进献的礼物和其它部落的进献的牛、羊、战马不同,他派人进献的是人,五十多个姿色上佳的奴婢,在这大好的节日送上这样的礼物,让苻坚感到十分诧异。

不过苻坚对刘卫辰心中想着向他进献礼物还是十分高兴的,既然刘卫辰愿意将这些奴婢送来,这说明他对大秦还是有感恩之心的。

苻坚本以为这些奴婢都是匈奴族人,也就准备欣然接受了,可是就在刘卫辰使者当众进献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事。

其中几名奴婢在那使者将进献之语说完之后,突然大声道:“陛下,奴婢等冤枉啊!”

在这大喜之日,又在大殿之上,突然有人喊冤,怎能让人不感到吃惊,其中最为吃惊的要属刘卫辰的使者了。只有他最清楚这些婢女为什么喊冤,可是他现在却不能阻止这一切发生,因为苻坚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了。

苻坚怒道:“你等有何冤情,快速速讲来,若有半分虚言,定治你等欺君大逆之罪。”

一个奴婢道:“小民回禀陛下,我等本是塞内良家之女,月前被寄居塞内的匈奴族人抢掠了去,现在又被送到长安,才得以面见陛下,陈说冤情,愿陛下为小民做主。”

苻坚闻言,顿时怒不可遏,怒目盯着刘卫辰所派使者,责问道:“她方才所说,可是实情?”

那使者早已经被吓得丢了魂,哪里还敢再巧言虚饰,声音颤抖的道:“是……是……是实情。”

这几个字说完,那使者已经瘫软在地,他不知道等待他的将是怎样的处置,刘卫辰已经降附秦国,却还抢掠秦民,这不分明是在挑战秦国的底线吗!这让他如何能不害怕。

苻坚得到这使者的回答,那更是气上心头,怒道:“岂有此理,他刘卫辰到底有没有把我大秦放在眼里!”

这时苻融出列道:“禀陛下,臣早就说过,夷狄之心,岂可相信,现在他们本性已露,还望陛下施以惩戒,将其逐出塞内,以正国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