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前秦猛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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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杨安告密 苻腾伏诛

现在那本是来杀人的五人已经倒在了地上,他们已再也不能杀人。他们的人倒下,但是眼睛却仍然大睁着,透露出一种难以置信的神情。

杨安看着已经没有了气息的五人,不禁生出一种叹惜。

——人活在这世上,为何一定要充满杀戮,充斥鲜血,难道就不能平静安宁的过这一辈子吗!

可是他也明白,这世间谁人甘愿平庸,谁人没有野心。那些真正平凡的度过一生之人,也许早已厌倦那平常而没有波澜的生活,只是他们没有机会让自己变得不平凡。

杨安相信,若是给这天下任何一人能够出人头地的机会,那他绝对不会选择放弃。而当他选择为之奋斗的时候,他所拥有的一切也许都变得不再重要,甚至包括流在他们身体里的鲜血和生命。

自古以来,这个道理就未曾变过。但尽管如此,杨安还是为他们这尚年轻的生命感到叹息。

杨安之所以能看出他们尚还年轻,只是因为他们的出手实在太过稚嫩,在杨安看来就如同孩童嬉戏一般。

现在杨安依然手握长剑,站立在庭院中,天地出奇的静,唯一能听到的似乎就是从剑尖滴落的血滴。

这时,忽然又出现了另一个声音,那是开门的声音,紧随这声音而来的是一个倍受惊吓的妇人的惊号。

杨安知道这是惊动了房里的夫人,杨安走过去,搂住她,温柔的说道:“已经没事了,咱们回屋吧。”

夫人道:“那……那这些人怎么办?”

杨安道:“他们自有他们的去处,夫人不必担心,安心歇息就好。”

杨安夫人见杨安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不愿她担心,也就不再言语,顺从的陪着杨安进入屋中。

杨安和夫人一同上床,相拥而眠。但没过多久,杨安的眼睛再次睁开,轻轻的掀开被子,不动生息的下了床,披上衣服,再回头将床上的被子整理一番,悄悄的开门走了出去。

杨安还有些心事没有搞清楚,他如何能睡得着。他要看看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是否能由他们的身份看出是受何人指使。

杨安的心中本来已有了些怀疑,但总不好因为心中的猜想,便将罪责推在一国皇亲身上。

当杨安走过去,一一掀开这五人的面纱之时,借着月光,杨安依稀能够看清这五人的面容轮廓。

虽然杨安心中已有了准备,但还是不免有些惊奇,这里面竟有两人他是认得的。他俩都是苻腾的随从,都曾随苻腾一起来过杨府,杨安对他们都有些印象。

杨安惊奇的是,虽然他怀疑这些杀手是苻腾派来的,但却实在想不到他会派自己的亲信随从前来行刺。

难道苻腾就没有想到过他们会失败吗?

苻腾倒还真没想到这一层,更没有想到他们会败得如此彻底。

这一夜,不能入眠的不仅仅只有杨安一人,还有苻腾。

然而与杨安不同的是,苻腾并不是一个人难以入眠,而是让一府人都难以入眠。

现在的汝南公府是灯火通明,歌舞不停,简直就与长安城里静的可怕的环境格格不入。

尽管府中的歌姬舞女尽力的将她们最美的一面展示给苻腾,但是苻腾却似乎并没有心思去欣赏,而是一直盯着门外,就如同门外有着亮丽非凡的风景一般。

终于,在一队队歌姬舞女的交替演奏下,天色已经晦明,苻腾的心情却一步步的黯淡到了极点。

这一夜已经过去,而他派去的五个亲信却没有一个人回来。最可怕的是,到了现在,他却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变故。

虽然他已经在脑中想像过无数种可能出现的情况,但是他却想不到他派去的五个人根本就不堪一击,已经再也回不来了。

伴随着一声鸡鸣,苻腾终于再也撑不住了,他挥手将堂上众人赶了出去,然后一脸疲惫的躺在了身后的榻上。

他实在太困了,现在他已经是心力交瘁,疲惫不堪,倒下去便沉沉的睡下,暂时忘掉了所有的烦恼。

而杨安在纠结挣扎一晚之后,他终于决定进宫面圣,他要将这一切告诉苻坚。

他本来寄居人下,不想招惹事端,但是现在如果他再沉默不言,那么可能丢失的便是他的头颅。

他虽然郁郁不得志,但是还是渴望活下去,因为只要活下去,就有希望。

杨安来到宫中,由宦官通报,到得苻坚面前,依礼拜见之后。苻坚问道:“杨爱卿今日前来见朕,可是军中出了什么事?”

杨安道:“臣有要事禀报,为防泄密,请陛下摒退左右。”

苻坚闻言,迟疑片刻,终于吩咐道:“你们先下去,没有朕的允许,谁也不准进来。”

殿中众人应声而退,待只剩下苻坚和杨安两人之时,苻坚问道:“爱卿有何要事,现在可以说了吗?”

杨安进前两步道:“臣冒死禀报,汝南公苻腾谋反。”

苻坚闻言,顿时吃了一惊,但看着杨安如此郑重其事,又不免有些相信。但是苻坚对苻腾此人还是有些了解,这些年他在长安还算安分守己,并没有什么不臣的举动。

倒是时常有人因他乃是厉王亲弟,借事诬陷于他。苻坚对于这些诽谤之语,一向是不予采纳,并加以批评责备。

但是今日的情况却不一样,杨安不仅并不是一个喜欢多言的人,而且几年中就连上书也未曾上过几次,几次上书还都是因为国中大赦,群臣上表相贺,他也不能不上而已。

现在杨安说苻腾谋反,那情况属实的几率就大得多了。

苻坚道:“爱卿可知污蔑皇亲国戚,该当何罪?”

杨安道:“臣何尝不知,但是汝南公确有谋反之实,臣也实在是不得已才向陛下告发的,未尝诬陷于他。”

苻坚道:“你既说他谋反有实,那你可有证据?”

杨安道:“几月前,汝南公前来臣府上拜访,要臣将长安城防图交与他,说是大事得成之后,便要委以重任,当时臣便回绝了他。”

苻坚道:“那当时你为何不来告发?”

杨安道:“臣当时以为汝南公是受了蒙蔽,一时蒙蔽了心智,又不想惹事,便隐而不言。”

苻坚道:“那今日你又为何要来?”

杨安道:“后来汝南公又几次上门,臣还曾善语相劝,但谁知他不但不领情,昨夜还派杀人前来刺杀微臣,微臣本不想招惹是非,但如今退无可退,只有请陛下做主了。”

苻坚道:“你口说无凭,朕如何能只听你一言,便妄加诛杀!”

杨安道:“那些昨日前来行刺的刺客现在尸体都还在府上,他们都是汝南公府上之人,陛下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前去验认。”

苻坚道:“那你可敢当面与汝南公对峙?”

杨安道:“臣已算是死过两回的人了,有何不敢。”

苻坚道:“好,朕就亲自来审审,看看你所言是否属实。”

说完,苻坚高声道:“来人。”

话音刚落,便有人推门而入,施礼道:“陛下有何吩咐?”

苻坚道:“去将汝南公传来,朕有话问他。”

那宦官道一声:“是。”便转身跑了出去。

等那宦官走后,杨安道:“臣是否先回避一下?”

苻坚道:“如此也好,等会儿你先在后面等着,待朕传你,你再出来。”

杨安道:“臣遵旨。”说着便向殿后走去。

这时苻坚道:“爱卿留步,现在汝南公还未来,朕还有些问题想要问问。”

杨安当即停住脚步,说道:“陛下请讲,臣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苻坚道:“爱卿在大秦这几年,过得可还如意?”

苻坚这一问,不禁震动了杨安的心灵,他不知道苻坚为何会有此一问,难道是对他也有了些怀疑?

杨安不知道,他本来也有知情不报之罪,就算苻坚要怪罪于他,也是无可厚非。但是现在却问他过得是否如意,这用意何在呢?

这人心本就难测,帝王之心,更是难以揣摩。既然想不到,杨安便干脆不去想了,说道:“臣一家赖大秦接救,得以存身,已是万幸,何况现在还食朝廷俸禄,如何能不如意呢?”

苻坚道:“爱卿莫要多心,朕别无他意,只是觉得多年来对爱卿照顾不周,未能量才适用,委屈爱卿了。”

杨安没想到苻坚会说如此一番话,难道苻坚非但没有怪罪他的意思,反而还要就此重用他吗?

杨安道:“臣才能平庸,赖朝廷恩眷,身处高位,而不能建尺寸之功,如何怪得了陛下。”

杨安越这样说,苻坚心里越觉有愧,说道:“就连苻腾都能看出爱卿之才,难道朕就看不出来吗,爱卿无需过于谦逊。”

杨安道:“谢陛下看重,臣定当竭力图报想来汝南公快到了,臣就先行回避了。”

苻坚道:“去吧。”

苻坚又坐着看了一会儿奏章,便见苻腾一脸困意的随宦官走上殿来。

苻腾由于一夜未睡,刚刚睡下一会儿,便被人吵醒,说是苻坚召唤,也不敢发火,只得随传令宦官进宫走上一躺。

苻腾行礼道:“臣叩见陛下。”

苻坚见苻腾一脸疲惫,精神全无,问道:“贤弟怎么如此困倦,难道昨夜未曾歇息吗?”

苻腾道:“臣弟昨夜烦闷不堪,怎么也无法入睡,故而今日疲倦不堪,还望陛下恕罪。”

苻坚道:“哦?不知贤弟因何事烦闷,不如说出来让朕听听,说不定朕还能为贤弟略微解忧呢!”

苻腾道:“臣弟那些微末小事,怎敢有劳陛下挂心,不说也罢。”

苻坚道:“既然能令贤弟如此烦心,如何能是微末小事,快快说来听听。”

苻腾闻言,不禁有些微怒,心想你不就是仗着现在身居天子之位,谁也不敢违抗你的命令,才如此蛮横。数年之前,你还不是和我一样,不过是藩王而已,有什么好得意的。

不过这些话苻腾当然不会说出口来,毕竟现在苻坚大权在握。苻腾道:“其实昨夜臣弟是见府中歌姬生得花容月貌,舞姿动人,所以才彻夜未眠。”

苻坚笑道:“想不到贤弟还有这样的闲情雅致,真是难得了。”

苻腾道:“臣弟才能平庸,不能为国出力,便只能在家消磨时光了。”

苻坚突然脸色一变,厉声道:“果真如此吗!”

苻腾见苻坚突然转怒,顿时一惊,连忙说道:“陛下缘何动怒,难道臣弟说错了什么吗?”

苻坚道:“你错在哪里,难道自己还不清楚吗?”

苻腾道:“臣弟实在不知!”

苻坚道:“那朕就让你好好想一想。出来吧!”

杨安应声而出,而苻腾听苻坚说完,也抬头张望,当即便看到了杨安,顿时给惊得困意全无,全身颤抖了起来。

苻坚看到苻腾的神情,说道:“看来贤弟现在似乎想起了什么!”

只见苻腾指着杨安道:“你……你……你是人是鬼?”

杨安道:“在下当然是人,活生生的人,殿下一定很意外吧,是不是想不到我怎么能活下来的?”

苻腾道:“你……你说的什么,本殿下不明白!”

杨安道:“事到如今,殿下难道以为还能狡辩得了吗?”

苻腾现在已经明白为什么苻坚的脸色会突然大变了,因为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秘密,现在一切隐瞒辩解已经失去了意义。

苻腾叹道:“成王败寇,本就没什么好说的,只怪我当初看错了你,才有今日之祸。”

突然,苻腾又指着苻坚道:“苻坚,天不祐我,今日你侥幸逃过一劫,但你别高兴得太早,总有一天,你会尝到被人夺国之痛。”

说完苻腾便拿出藏在袖中的匕首,向自己的脖子抹去。

苻坚见状,连忙道:“拦住他。”

但是等苻坚说完,便已经来不及了。苻腾的匕首已经落下,他的人也同时倒下,从此再也无法站起。

苻腾死了,苻坚虽然明知道这事定然还有其他同谋,但是他也选择了不再追究此事,只是发布榜文,说苻腾谋反,罪露,伏诛,其家中妇孺并皆不问。

榜文发布之后,在长安城中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因为这件事与百姓的生活实在关系甚小,他们根本就不怎么关心。

而此时在驿馆中,有一个已经住了几月的书生模样的人,正在收拾行囊,似乎准备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