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英本以为有这些人引荐,便可以毫无阻碍的混入军营之中,没想到这匈奴军中选人,还要提前测试一番弓马,要测试合格之人,才会予以录用。
这赵英几人本是秦军中人,要说弓马娴熟,自是没有问题,但是现在问题就是如果他们在测试中表现得太好,是不是会引起匈奴人的怀疑。
现在离测试的时间已经不多,留给赵英思考的机会几乎没有,赵英也不敢当着匈奴人的面,计议一番如何应对。
于是赵英心中突生一计,他心想这匈奴人日常骑马驰骋草原,牧放牛羊,闲时游猎为生,于骑射之事,本就人人娴熟,只要他们表现得和平常匈奴人无二,不要露了军中的底子,应该可以蒙混过关。
赵英正在思考之中,忽然听到一个匈奴军官道:“就是他们想要入军效力。”
只见那引路的匈奴大汉行礼道:“回大人,这几人送来数十头牛羊,求我为他们引荐,想要进军中供职,以遂先父之志。”
那军官面露笑容,道:“哦?是吗?看来他们还挺有诚意的,你带他们去测试吧,只要弓马合格,便收了他们吧。”
大汉道:“小的领命。”
那大汉转身对赵英等说道:“还不谢过库颜大人开恩!”
赵英等人闻言,不敢迟疑,齐声道:“我等谢过库颜大人通融之恩。”
这话一出,似乎赵英他们已经是这库颜提前准许入军一样,测试是否合格倒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只听库颜故作微怒,笑道:“巴鲁,你这小子,还不快去!”
巴鲁道:“小的这就去。”
说着又对赵英等人说道:“还不快跟我来。”
赵英几人闻言,当即点头称诺,跟着巴鲁到那骑射练武场去了。
到了那练武场,着实让赵英吃了一惊,因为这里的布置摆设,竟与他在大秦军中训练之时所见的几乎一模一样,似乎这训练匈奴之人,便是大秦的将士一般。
那巴鲁见赵英等面色疑惑,像是从没见过这练武场中诸多摆设一样,显摆道:“是不是从没见过这些东西,都不知道干什么用的?”
赵英这才反应过来,顺着回道:“还请巴大人赐教。”
那巴鲁道:“其实要是在半年之前,我也从未见过这些东西,不过全赖左贤王圣明,天赐灵智,才能设计出如此精巧之物来训练士卒,使我大军实力倍增。”
赵英这一听才明白,原来是刘卫辰从大秦窃取而来的,可是就算他曾派使者到过长安,也不能进入军中,无法得知这机密非常的训练之法。
突然,赵英脑中出现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难道刘卫辰也曾派人混进大秦军中,再暗中将此秘法传入匈奴?那现在军中有匈奴之人,岂不是就再也没有机密可言了?
不过,很快,赵英便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士卒一旦私自离营,便被叛为逃兵,是再也没有机会再回军中的。只要那奸细回到了匈奴之中,便再也没有机会再入秦军了。
可是赵英马上想到一个更可怕的情况,那就是匈奴人混进秦军的不止一个人,而是像他们这样几个,甚至几十个。若果真是那样,就后患无穷了。
赵英不敢再想下去,他怕这一切都是真的。现在他只需要走好自己的路,完成自己的任务,那些事自然有人会去操心,还轮不着他一个小小的尉官。
赵英道:“请问巴大人,今日要测些什么,不会还要测这些东西吧,这些我们可见都没见过,如何能测?”
巴鲁道:“当然不会让你们为难的,今天就测弓马就行,只要你们骑在马上,连射三箭,有两箭能落在靶上,便算合格了。”
赵英道:“原来是这样,那小的就放心多了。”
巴鲁道:“你们谁先来?”
赵英道:“小的作为长兄,就先来吧。”
巴鲁道:“好,放心去做,若是一次不行,我再让你测一次。”
赵英道:“多谢巴大人了。”
赵英跨马提弓,拍动马匹,奔出几米,引弓便射,众人目不转睛的盯着飞箭,只见那箭从十余丈外射来,登时正中靶心,引来众人叫好之声。
那巴鲁见赵英这一箭射得极准,不禁有些吃惊,不敢相信赵英竟有如此射术,从开始的不屑,突然间变得有些惊讶,目不转睛的盯着赵英手中的箭,期待着它再次射出。
赵英惊艳众人之后,嘴角微笑,心想不能表现过好,那样才能和巴鲁进一步搭上交情。
于是赵英再次提箭引弓,不过在瞄准之时,故意往左偏了稍许,才用力射出。
这次众人满怀期待,但却失望而归,因为这一箭不仅偏离靶心,更是差点连靶子都没有上,落在了靶子边缘。
跟随赵英的众人见状,知道了赵英的用意,他是想故意卖点破绽出来,让匈奴人不加以怀疑,这样才能更方便他们行事。
而这巴鲁因为这一箭也确信刚才赵英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歪打正着而已,依旧恢复了刚才那一副高傲的样子。
现在赵英见两箭已经上靶,按巴鲁的说法,已经可以算是合格,准许进入军营了。于是赵英便拍马过来,问道:“巴大人,现在小的两箭已经上靶,是不是可以不用测了?”
巴鲁道:“按常理来说,你得射完,看看成绩如何,我好禀报分配,不过你这时好时坏的没个定数,就不测了吧,咱们也好节约点时间。”
赵英道:“那就谢过巴大人了。”
等赵英下马,众人又陆陆续续的开始测试,有了赵英打头阵,众人心里都有了些底,均是故意不尽全力,不求最好,但求不差,有了巴鲁先前之言,赵英等也十分顺利的进入了军营。
由于赵英一行人刚好十人,巴鲁便让他们住在一个营帐,也好相互照应。
赵英等人当然顺承善意,新搭了个帐篷,便在军中住了下来。
刚到军营,赵英等一切都还不熟悉,不敢随意走动,只是平时跟随着巴鲁出操训练,过着日复一日,毫无特别的日子。
直到一个月后,赵英等人与军中很多人都混得熟了,在每日训练完后,许多人聚集在大帐里,喝着小酒,谈着闲话,过得好不快活。
可是这样日复一日,赵英开始有了担心,他怕他不能完成苻坚交给他的任务,到这塞北走一趟,却没能带回去任何有用的消息。
直到这一天晚上,赵英再一次被邀请去聚会,玩着玩着,也不知怎么了,只听一人高声道:“你还别不信,这是我亲耳所闻,咱们大军就要开拔,前往攻击秦国杏城。”
一人道:“我看你就是喝多了喜欢吹牛,此等大事如何能被你一个小小的兵丁得知,快醒醒吧。”
那人怒道:“我把你这个不识真伪的糊涂鬼,你且听我说来。”
一人道:“你说,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些什么?”
那人道:“今日我从中军大帐前经过,听左贤王说道:‘如今大军训练已经成熟,正可派上用场,等再过些时日,秦人防范更加松懈,便请贤弟率军试攻杏城。’所以我说大军即将开拔,前往杏城,怎会有假!”
刚才那质疑之人道:“那后来呢?”
那人道:“你以为我是那偷听之人?我知道两位贤王在商量机密,不敢在听,便匆匆走开了,至于后面的事,贤王自有安排,哪里还用得着你操心。”
……
营帐中虽然喧闹依旧,但赵英的心思却已经不在这里了,因为他听到了一个重要的消息,匈奴人终于要有所行动了。
赵英心里想着现在该如何将这个消息带回长安,让苻坚早做准备。
可是由于心情烦躁,想了半天,赵英也没想出个对策,只好等宴会散后,聚集众人,一起商量商量。
在漫长的等待之后,众人终于散去,回到各自的营帐中歇息去了。
赵英等众人进入帐篷,关上了门,熄了灯,将众人聚在一起,小声说道:“方才那人之言,众位可都听清了?”
众人道:“小的听清了,不知赵大人准备如何应对。”
赵英道:“现在匈奴人反状已露,恐怕不久便会有所行动,我的意思是咱们不如找个机会逃出营去,回到大秦,将匈奴反状禀报给陛下。”
一人道:“可是这军营防备严密,咱们这几人如何能逃的出去?”
赵英道:“这白天防备是较为严密,不过这晚上嘛,也许就有机可趁了,只要咱们能逃出这山坡,他们就拿咱们没有办法了。”
又一人道:“那赵大人准备何时动手?”
赵英道:“宜早不宜迟,就在今晚,再过两个时辰,等大家都睡熟,咱们就摸出去,放了马厩的马匹,造成混乱,咱们趁乱逃走。”
众人道:“好,全听大人安排。”
赵英道:“今晚必是个不眠之夜,大家快抓紧歇息片刻,等会就没有机会了。”
众人闻言,各自回到床上,闭上了眼睛。但是尽管他们都十分想要睡上一会儿,却怎么也无法阻止内心的波动,只能闭眼养神,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赵英的声音响起,只听赵英说道:“行动。”
众人便迅速起身,拿好随身兵器,准备开始出发。赵英走在前面,掀起营帐的布门,往外看了两眼,见巡查的士兵没有多少,便从门的一角,顺着帐篷摸了出去。
赵英等人借着帐篷的遮掩,很顺利的来到了东马厩,这马厩里养着近千匹战马,要是一时受了惊吓,到处乱跑,军中必定大乱。
赵英想到此处,嘴角不禁扬起了笑容,他说道:“弟兄们,各自上马,咱们走之前,也送给匈奴人一份大礼,不然不足以报答他们这两月来的悉心照顾。”
说罢,赵英骑上了马背,然后道:“一起毁了这马厩。”
只见众人手起刀落,这诺大个马厩瞬间便坍塌了下来。群马受惊,伴着一阵嘶鸣,向各处奔跑而去。
就在这时,那看守马厩的一营士兵,才被惊醒,等到起身看时,才发现要救依然是来不及了。现在这脱缰的马儿,到处都是,就是抓,也得抓上好些日子,还不一定全抓得回来。
赵英等人骑马奔上山坡,正清点人数,才发现少了两人,赵英道:“李强、牛二两人到哪里去了?如何不见他们二人?”
众人左顾又看,这才发现真的少了人,说道:“回大人,刚才一时混乱,我等只顾着向此奔来,未曾注意他俩跑到何处去了。”
赵英道:“这可如何是好,要是他们被匈奴人抓住,被逼供了出来,那咱们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赵英话音刚落,便听到越来越近的马蹄声想起,知道是他二人来了,才终于放下了心。
等那两人走近,赵英问道:“你两人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怎么这时才来?”
李强道:“回大人,方才听大人说要送匈奴人一个大礼,我俩便自作主张,将东边另外两个马厩里的马也都给放了出来,现在群马像发了疯一样,到处乱跑,看样子不知要乱到什么时候。”
赵英道:“原来如此,念在你们立功心切,这次又事发突然,就不怪罪你们了,不过以后一定要记住,身处敌营,没有得到允许,一律不准擅自行动,你们都听清了吗?”
众人道:“小的遵命。”
赵英道:“军情紧急,咱们快走。”
赵英带着众人驾马离开山坡,向南奔去,由于夜色已深,走了没多久后,众人便降慢了行速,想等明天一早看清了路途再加紧赶路。
就这样骑马慢性许久之后,终于等来了太阳从东方升起,赵英说道:“大家可有困意?”
众人道:“我等无事,还是赶路要紧。”
赵英道:“好,我看这地方咱们以前放牧的时候曾经来过,从这里往南约百里,就可以到达贾大人的官署,咱们就到了云中再稍作歇息如何?”
众人道:“一切听大人吩咐。”
赵英道:“那咱们就动身吧。”
赵英等人马不停蹄的向云中护军处赶去,直到日至当午,他们终于到了贾雍驻守的城外,也才放松了警惕,可以好好的歇息片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