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云中,赵英带着众人直接来到了贾雍的官邸,请门外的卫兵通禀。
开始那卫兵见赵英等风尘仆仆,穿着打扮与匈奴无异,神情中显示出些不愿之色。
赵英见那人盯着他身上看,便下意识的低头向身上看去,发现自己顾着赶路,还未曾整理衣襟,着装上看起来并不像是个体面之人,也难怪被这些以貌取人的下人看来看去。
不过现在赵英还没有心情在这里跟一个卫兵消磨时间,当即拿出一枚小巧的官印,在那卫兵面前比划道:“我乃禁军校尉,有事要与贾大人商议,还不快快通传,要是误了事,你可承担不起。”
那卫兵一看赵英亮出的官印,面色大变,心想这次可闯了祸了,连忙赔礼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校尉大人见谅,饶过小的这一回。”
赵英道:“我才懒得和你计较,快去通传。”
那卫兵道:“小的就去……小的就去。”
说着那卫兵便向门里奔去,不一会儿,只见贾雍一脸笑容从府门里迎了出来,口中说道:“原来是赵老弟来了,快请进,请进。”
赵英虽是禁军中人,但是官阶比贾雍还是低了许多,赵英也不托大,笑脸迎上去说道:“怎敢有劳贾大人亲自相迎,真是折煞赵某了。”
贾雍看着赵英行装,问道:“赵老弟此来云中可是有要事发生?”
赵英本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不过随着贾雍的眼神,赵英也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赵英道:“大人虽猜得不对,但也差不了多少了。”
贾雍道:“可方便透露一二吗?”
赵英心想,这次他奉旨前往匈奴查探消息,并没有经过云中,贾雍事先不知道此事,现在匈奴中事还是绝密,不过贾雍身负防边之责,让他早做准备也是好的。
于是赵英道:“不瞒贾大人,匈奴欲起战事,下官刚从匈奴回来,正要向贾大人借几匹好马,好快速赶回长安报信。”
贾雍道:“早就知道这匈奴人没安什么好心,这次只要他敢动手,就要让他好看。”
贾雍一番激昂之语后,又说道:“不知赵老弟要多少匹马?什么时候启程?”
赵英道:“我们一共十人,十匹马就足矣,至于时间嘛,军情紧急,当然越快越好。”
贾雍道:“现在日当正午,赵老弟和诸位弟兄还未用膳吧,不如就在我这府中就食如何?这云中虽然僻处北地,物资不丰,比不得长安,不过还算有些独特的风味。”
赵英道:“贾大人好意,我等心领了,不过我等在路上已吃了些干粮,还请贾大人令人备好马匹,我等即刻便要出发。”
贾雍无奈,只得强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强留赵老弟了。”
说完,贾雍大声道:“来人啊,快去准备十匹快马。”
只见一个候在门外的随从回了一声‘是’便跑了出去,想是去备马去了。
贾雍吩咐完毕,又道:“现已差人去备马,还请赵老弟稍坐片刻,马匹马上就备好了。”
赵英道:“多谢贾大人,到时到了长安,下官定然会在陛下面前为贾大人美言几句的。”
贾雍道:“那就谢谢老弟了。对了,老弟是何时到的匈奴,怎么我一点也不知道呢?”
赵英道:“不瞒大人,下官约三月前接到陛下密旨,派下官带人混进匈奴居住之处,查探些情报。当时下官从长安一路直奔匈奴,为了保密便没有知会大人。”
贾雍道:“原来如此,那老弟可知这次匈奴意欲何为?”
赵英道:“匈奴似欲越过云中,直袭杏城。”
贾雍有些不信的道:“越过我?怕是不可能吧!”
赵英道:“这匈奴具体的准备如何做,下官就不得而知了,不过这次匈奴人似乎志在攻取杏城,想要在那落地生根。”
贾雍闻言,轻抚胡须,似乎在想着些什么。
就在这时,外面来人说道:“回大人,马匹备好了。”
赵英闻言,说道:“如此我等便告辞了,再次谢过贾大人相助之恩。”
贾雍道:“大家同朝为臣,都是为大秦出力,走,我送众兄弟一程。请。”
赵英也不再客气,说一声‘请’便同贾雍一起向外走去。
赵英等人到了门外,一齐跨上马背,再次向贾雍施礼道:“贾大人,就此别过了。”
贾雍拱手道:“诸位一路走好。”
赵英驱马驶出云中,直奔南方驿站而去,就这样每过一个驿站,他们便换一次马匹,终于在五天之后,赵英回到了长安。
赵英刚回到长安,回家梳洗一番后,洗去多日的风尘,赵英才穿着禁军制服进宫去朝见苻坚。
赵英在宦官的带领下来到苻坚面前,叩首道:“臣叩见陛下。”
苻坚抬头看见赵英,说道:“赵爱卿回来了,快快平身。”
待赵英站起身来,苻坚道:“爱卿此行匈奴,可有什么收获?”
赵英道:“臣此次奉命前往匈奴,一次机缘巧合,混进了匈奴军营,发现了一个奇怪之事。”
苻坚道:“哦?是何奇怪之事?”
赵英道:“臣发现匈奴军中训练士卒之法,与我大秦甚是相同,不知是从何处窃知的!”
苻坚也吃了一惊,说道:“竟会有这样的事?那匈奴人岂不是已熟知我军战法?”
赵英道:“这倒未必,匈奴人似乎只是学到了皮毛,不足担心。”
苻坚又问道:“除此之外,可还有什么其他的消息?”
赵英道:“臣这次突然回朝,就是得知匈奴有进犯之意,赶回来向陛下禀报,请陛下早做防范。”
苻坚道:“看来这匈奴不臣之心又再次显露了,以前朕多加宽恕,他们既不领情,那就怪不得朕以雷霆手段让他好看了。”
赵英道:“臣探知匈奴欲派兵进攻杏城,虽有些荒诞,但还是请陛下派兵,早做防范。”
苻坚道:“爱卿说什么?杏城?爱卿怕是听错了吧。这杏城距离塞外数百里,就算他们一路无阻,要到达杏城,也需要数日之久,更何况大军深入,必为所过郡县阻拦。”
赵英道:“臣当时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这确实是臣亲耳所听,应当不会有误,或许这匈奴人有什么奇计也未可知。”
苻坚道:“朕知道了,这事朕会加以考虑的,爱卿一路奔波,肯定十分劳累,不如先下去歇息去吧。”
赵英无奈之下,也只得道:“臣告退。”
他作为一个臣子,只负责将消息传给苻坚,至于如何决策,那就要交给苻坚了,他既无权过问,也无能力插手。
赵英走后,苻坚开始深思,他知道赵英是绝不会在这个事情上面欺骗于他的,但若是匈奴率军奔袭数百里,孤军深入,想要攻破杏城,岂非痴人说梦吗?
苻坚不清楚匈奴人是怎么想的,他不懂刘卫辰怎么会作出如此愚蠢的决定。
而就在赵英等人逃出军营的第二天,匈奴军帐之中,刘卫辰和曹毂分坐两旁,俱是一副怒不可遏的表情。
在他们面前,跪着几个看守马厩的军官,昨晚上群马乱跑,军中大乱,众军士忙活了一晚上才将群马造成的混乱平息,现在正是兴师问罪之时。
可是那些看守马厩的军官自跪在这营帐中几个时辰,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话,一旦刘卫辰发问,他们也只是一问三不知,只管说着“小的该死。”
刘卫辰得不到答案,也舍不得将他们处死,因为他们都是养马的好手,昨晚要不是他们,那还不知道要损失多少匹战马。
也许是他们意识到罪不可恕,昨晚也算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几乎将马厩里跑出的所有马匹都找了回来,经过统计,这损失的军马不过只有不到百匹而已,相当于昨晚放出来的上千匹战马,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要知道这战马可是作战的灵魂,要是损失上千匹战马,在战场上就不知道损失了多少战力,所以刘卫辰舍不得处决他们。
一来,他们有驯马、圈马之能,有了这样的人才,要再多的马匹也能手到擒来。二来,他们也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们确实与此事无关,最多不过是一个玩忽职守,放松了警惕之失。
刘卫辰这是还没有想到是因为营中有人作怪,才造成如此乱象,只以为是马厩失修,坍塌之后,惊了马匹所致。
就在这刘卫辰欲断未断之时,那百户长库颜前来禀报道:“小的奉贤王之命前去清点损失,却发现有一营士兵逃走,小的以为这事可能与他们有关,故特来禀报。”
刘卫辰闻言一惊,营中将士都是匈奴的好儿郎,有谁会愿意作出这样的事呢?刘卫辰道:“逃走的是哪些人,可曾查过?”
库颜道:“小的方才查过,那些逃走的士兵乃是两月多前才入军营的十个人,当时是由巴鲁引荐的,小的以为巴鲁或许知道他们的来历。”
刘卫辰道:“快去将巴鲁叫来,本王有话要问他。”
很快,巴鲁便被带到了刘卫辰军帐之中。这巴鲁虽然已入军中多年,但从未见过刘卫辰和曹毂之面,这次又是隔得如此之近,而且刘卫辰和曹毂脸上均是布满怒容,让他不禁生出些惧意出来。
在来的路上,巴鲁就曾借机询问过那传唤之人,知道这次叫他过来,乃是为了昨夜群马作乱之事。
可是他心里却十分纳闷,因为昨夜事起的时候,他还在熟睡之中,还是被营中兵丁吵闹声惊起才发现外面乱作了一团,他可以说是完全不知道事从何起,现在刘卫辰叫他来,又是为了什么呢?
巴鲁不知道,也不敢多言,只有等着刘卫辰发问,要是他知道的,他就如实回答,不知道的他也没有其它的办法,只能摇头以对。
只见刘卫辰上下审视着巴鲁,良久之后,终于开口道:“听库颜说那逃走的十个士兵是你引荐的?你可知他们是什么来路?”
巴鲁心里嘀咕着:“逃走的十个士兵?是哪十个?我怎么会和这有什么关联?”
巴鲁想到库颜,心想他一定知道些什么,便向库颜投向了求助的眼神。
那库颜见状,也不知巴鲁是故作糊涂,还是真的不知道,说道:“就是两月前你引荐的那十个送了数十头牛羊的士兵。”
巴鲁闻言,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他们逃了,他们不是说要为先父雪耻,才进入军中效力的吗,怎么突然就逃走了?
巴鲁道:“回贤王,那十人小的本不相识,只是那一日小的和几个弟兄在营外值守,遇到他们放牧而来,我们当时告诉他们这里是军营重地,让他们速速离开。
可是他们非但不走,还提出要将牛羊送来犒劳将士,并且请求参军效力,说什么为父雪耻,当时我们念他们一片赤城之心,便答应帮他们引荐一番,后来经过测试,判为合格,便收他们入营了,这个库颜大人可以作证。”
刘卫辰道:“库颜,是这样吗?”
库颜道:“回贤王,是这样的。”
刘卫辰又道:“若如你所言,那他们又为何要逃走呢?”
巴鲁道:“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不过小的们昨晚聚会的时候,他尚且在场,怎么才这么点功夫就逃了呢?”
刘卫辰眼珠一动,问道:“聚会?你们有哪些人聚会,可曾说了些什么?”
巴鲁道:“聚会之人也就我们一营还有他们那一营,共二十个人,当时只顾着玩乐,说了什么就记不得了。”
刘卫辰道:“你不记得也许他人记得,快去将你们那一营士兵叫来,本王要问问他们。”
巴鲁闻言离去,没多久便带着九个人来到了刘卫辰面前。
等众人见礼后,刘卫辰道:“昨夜与你们聚会的那营士兵趁乱逃走了,你们昨晚可曾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众人闻言,俱是一阵惊慌,努力的开始回想昨晚他们到底说了什么,没过多久,一人道:“回贤王,小的记得昨晚於涅儿好像说过大军要向杏城开拔这样的话。”
刘卫辰和曹毂闻言俱是一惊,这是他俩计事之言如何能传到这小小士兵之口。
曹毂怒道:“於涅儿,这话你是从何处听来的?”
於涅儿战战兢兢的走上前,颤抖着说道:“回……回右贤王,这……这是……小……小的经过军帐偶……偶尔听到的,实……实在不……不是有意窃听的,还请贤王恕罪。”
刘卫辰闻言,叹口气道:“原来一切竟是因此而起,其实这也怪不得他,只怪我们谋事不周,才发生这样的事。看来现在消息已经泄露,若是再继续拖下去,恐怕再生变故,不如贤弟即日启程,率兵按计划去攻杏城,贤弟以为如何?”
曹毂道:“如此也好,兵贵神速,就算他们知道了,也要让他们反应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