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孙头拿到资料就直接翻开摊在桌上，一页一页地翻看着。
我凑过去的时候，老孙头正好翻到了第二页，上面是一个人的资料。
“这都什么啊……”我看着这个像个人简历一样的东西，问道。
“资料啊，你大学怎么读？”老孙头头也没抬地讥讽道。
“我知道是资料啊，”我毫不退缩，“我说谁的资料。”
“接下来要死的人的资料，”老孙头冷笑一声说道。
我楞了一下，仔细往资料上看去。
但是越看我越觉得莫名其妙，这个资料上的人几乎各行各业都有，完全没有任何的共通性，性别也是男女都有，除了年龄相仿以外，我根本找不到任何的相同点。
“这都啥啊？”我跟着老孙头把资料看完以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发问了。
看完整本资料，别说是共同点了，我连一点规律都没有看出来。
这里算下来大概有十几个人吧，资料上蛮详细的，从出生年月，工作，电话，是否婚嫁全都有，而且连家庭住址都在上面。
“我不是说了么，这些人，不出意外都是要死的，”老孙头看完了资料，面色有些沉重。
我想了想，忽然灵光一闪：“难道，这些就是蛊煞要杀的人？”
老孙头没有回答我，反而是顾左右而言他：“你说，蛊煞究竟为什么会形成，这些阴煞究竟是哪里来的怨气，会变成蛊煞？”
从死亡方式上来看，那些学生死亡的时候，几乎都是意外死亡，当时那都是对外的说法。
从我们的了解，看得到应该是做了器官移植，把仅有的价值给榨干之后，被送到了地下室里进行手术实验，成为了实现死而复生狂想的材料。
也就是说，他们死亡的时候，几乎是没有任何痛苦的。
“他们死的时候，应该都是麻醉状态吧？”我有些犹豫不定地说，“几乎没有遭受过任何痛苦才对不是么？”
“对，那又怎么样呢？”老孙头继续问道。
“你说过，阴煞的产生是因为怨气凝结，但是形成蛊煞的那些人，死前几乎没有任何痛苦，那这些怨气只能是在日常生活里产生的，”我继续分析着，“而这样算起来，根本不应该找上这些人才对啊？”
老孙头笑了笑，有些苦涩地说：“你自己想想，他们那些怨气是从日常生活里产生的，也就是在学校里遭遇那些虐待的时候对么？”
“对啊，”我点了点头，不明白老孙头这个时候说这个干嘛。
老孙头摇了摇头道：“要是你被送到这个里面，被人虐待，那你第一个想恨的人会是谁？”
“当然是送我进来……”我一下子反应过来了，“你的意思是，这些资料上的人是那些孩子的父母，也就是送他们去书院的人？”
“你还不算太蠢，”老孙头点头道，“哑巴先前就是去找这些人的资料了。”
我有些震惊，哑巴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那是怎么找到这些人的资料的啊？
他难道不是就从尸体上搜了一阵么？光是从尸体上就能找到这些人的父母？
“怨气会有目标的，一般谁会倒霉，或者说是阴煞要杀谁，那么这个人的身上便会提前被怨气给缠上，”老孙头见我一脸不解，就给我解释道，“而那些尸体上有蛊煞留下的怨气，循着怨气的踪迹就能找到接下来会死的人。”
“那我们干嘛不直接追着怨气找到蛊煞？”我还是有些不理解，既然能够找到谁会死，那干嘛不直接去找蛊煞。
“蛊煞可以隐藏自己的气息，但是那些被怨气缠上的人是没办法隐藏的，”老孙头继续说着，“所以当我们找不到蛊煞的时候，就直接去找那些怨气缠身的人，基本一找一个准。”
“原来如此……”
我拿起资料翻了翻，看着那上面形形色色的面孔，就是这些人，把他们的子女送到了那所书院里，这也在他们心中种下了怨恨的种子。
明明是你们自己不会教育孩子，却把所有的过错推到了孩子的身上，坚信是孩子的精神有问题，将孩子们直接丢进了这所偏僻的书院里。
而孩子们在遭受了虐待之后，无助地死去。
直到现在，我都能想象到那些孩子，挣扎在黑暗的角落里，无助孤单，乞求解救的身影。
然而在求救无门之后，他们便沉入了黑暗，心中怨气的种子便破土发芽，成长成为参天大树。
最后死去，便是大树轰然爆发的时刻，黑色的怨气缠绕着他们的阴魂，驱使着他们向着自己怨恨的目标去复仇。
“你发什么呆呢？”老孙头忽然说道。
我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觉得……这些人死，都是他们活该。”
老孙头一下子乐了，饶有兴致地说：“那你觉得他们都是该死的咯？我们也不应该去救他们咯？”
“对，”我用力地点了点头，“这是他们的报应，但是……”
我忽然又犹豫了，虽然我觉得这些人都该死，但是如果真的要我放着他们不管，看着这些人去死，我又做不到。
“怎么样？你要是说不救，那我立马把这些资料扔了，”老孙头笑着看着我，晃悠着手里的资料。
我知道老孙头这话是认真的，他性格就是这样，对别人的命，尤其是那些作恶的人，几乎都抱着无谓的态度，能救则救，但也不是必须救。
现在我要是真说不救的话，老孙头可能真的会直接把这些资料给扔掉。
我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算了，还是……救吧。”
这一刻我忽然想明白了，要是我是那个司机，我可能会想办法叫那些人闪开，尽管可能办不到，但我还是尽力会去做，因为我不想有任何人因我而死。
“啧啧啧，瞧你这悲天悯人的样儿，和你爷爷当年一模一样，”老孙头在旁边砸吧着嘴，满脸感慨。
嘿，这老头子真是一点都不在意气氛！好不容易我有了点大义的感觉，直接被他给弄没了！
我刚想呛他两句，老孙头忽然又认真地看着我说：“小子，虽说祖师爷给我们定下的规矩，是有命必救，阴煞杀人我们就得出手，但是很多时候，有些人是不值得我们救的。”
顿了一会儿，他深深地看着我说：“我希望你以后每一次决定时，都想清楚，不要永远抱着一颗慈悲心，我不想你像你爷爷当年那样……”
这是老孙头最近一次说起我爷爷的是，从他的话语里，我似乎听出来了些不同的东西。
“我爷爷当年怎么了？”我有些急切地追问道，老孙头似乎话里有话的样子，难道我爷爷当年也面临我现在的情况？
“没什么，你别多问，时候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老孙头摆摆手，显得有些疲惫，“只是告诫一下你，现在你知道多了没好处。”
靠，又是这样！每一次我一追问，就什么都不说了！
之前的几次也是，每当我知道的事情多一些的时候，老孙头就不会再往下面说下去，这让我到现在都只了解了一点细枝末节。
但是我知道，爷爷当年的死肯定没那么简单，包括我父母的失踪，老孙头也肯定知道些东西，但是他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是不愿意告诉我。
我深吸几口气，平复了一下心境。
既然老孙头说以后会告诉我，那就肯定会告诉我，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和他相处了这么些时间，我很肯定老孙头绝对不是想害我，既然如此，那我也不需要多想什么，只是好好跟着他学习吧。
我坚信终有一天，我能够了解到所有的真相。
“那咱们现在怎么做？”我话锋一转，问起了资料上的人，“我们现在是现在去找那些人，还是怎么样？”
老孙头摆摆手说蛊煞被他打伤了，暂时还不会怎么样，不用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东西准备好，收拾蛊煞可没那么简单。
“咱们还需要准备什么？”我有些纳闷，之前在学校的时候，不是说只要消解了蛊煞的怨气就行了么？
老孙头白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你以为蛊煞真那么好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何况是这种混乱中生出的蛊煞。”
“那你之前在学校里还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那不是形势所逼嘛，所以迫不得已先试试，”老孙头有些心虚地说道。
我大惊，这个老家伙感情在学校里没有必胜的打算啊！就那样还直接叫我上！想害死我啊？
“我感觉我对你的信任又降低了几分，我怀疑你就是想坑死我，”我阴着脸和老孙头说道。
“这个都是小事小事啦，这一次保证没问题，”老孙头打着哈哈说道。
老孙头告诉我，如果只是要打散蛊煞，那很容易，只需要他自己一个人就可以搞定。
但是咱们的要求是能够抓住蛊煞，然后超度它，这个问题就很麻烦，比起简单粗暴地打散它麻烦到不知哪儿去了。
“所以咱们应该？”我试探性地问道。
“嘿嘿，当然是得想些其他办法了……”老孙头嘿嘿一笑，笑容带着一丝阴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