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月嗯哼了一声表示在听，但她那样子却没有半点兴趣。
她活了这么多年，已经很少有人或者事能够让她感兴趣了。
“有人用了特殊的法门，将方阳的三魂七魄全部勾走！一个人没了灵魂，就只有死路一条。所有表面上他的死因很蹊跷。至于死亡时间，你们这儿的郎中推断的八九不离十，大概死了五到六天，应该是被人勾走魂魄后，立刻就投入水中。”胖子顿了顿，满脸的好奇：
“大司马，胖爷我一直都知道你很聪明。所以你能不能给胖爷我解释一下，为什么都过了这么多天，你还想着要去码头找什么船票？按理说方阳应该早就走了呀……”如果他没死的话。
司马月没什么表情地笑笑，“我说过，没人能在青帮眼皮底下藏东西。同时，也没人能在青帮眼皮底下说谎。青帮的眼线遍布整个上海，想找个人太容易了。更何况，我已经用他的八字算过命，他的八字最后呈现出的是一种半死不活的状态，而且地点就在上海……现在我知道半死不活是什么意思了。呵，原来是被勾魂。没想到上海滩真是藏龙卧虎啊，什么人都有。”
勾了一个人的三魂七魄，而且还是在这个人活着的时候勾走。被勾走的人会完全没有意识，被勾魂者操控着身体。但是这名凶手，估计是对方阳的身体不感兴趣，竟然杀了。
说完这些，司马月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呵欠，又喝了口茶，才继续说：“方阳的兄弟我已经让人在审问，方阳这段时间的动向。大概很快就有结果，我先上去睡觉了，你就在这里等着吧，等结果出来你拿上走人！告诉展瑶，让她给我好好照顾小金，别让颜如玉欺负了去。”
语毕，她一边困倦地打着呵欠，一边扭着腰聘婷地上了楼。
胖子没等多久就有人将方阳兄弟的口供给了他。方阳的兄弟叫李子谦，也曾经是洪兴武馆的徒弟之一。后来他奶奶过世，家里只剩下娘和妹妹，为了养活她们，他离开了武馆，最后去到车行拉黄包车。
有方阳这个好哥们在，李子谦被他教过，会几句简单的英文。有时候李子谦会特意去那些英国人多的地方守着，并且用那几句英文跟外国人说简单的对话。所以他很得那些外国人喜欢，赚的钱自然比其他同行都高。
很多人都眼红李子谦，甚至有人背后下黑手。李子谦跟洪世高一样，都比较厚道，所以哪怕他打得过对方，也都会忍着不出手。
他知道自己没有还手的资格。
因为家里还有母亲和妹妹。
正好有那么一次，被方阳看到，方阳救了他。虽说两个人师出同门，但关系只能说一般，但是经过这件事以后，他们就是关系最好最硬的好朋友，好哥们。不管什么事都不会隐瞒对方。白湛庭生日宴会那天，方阳从洪兴武馆离开后，就去找了李子谦，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他。李子谦听了之后反对，他认为不用这样冲动，如果实在担心白公馆会做报复方阳的事，他可以躲在李子谦家里，等风头过去再出来。
方阳想了想也是，实话说，他心里或多或少的还留着一点希望。虽然他让白理事很失望，但他相信白理事不会真的不管他，所以他就心软了，留了下来。
白天，方阳躲在家里不出门。晚上，李子谦将他一天打听来的消息说给他听。一连几天，方阳都没听到自己想知道的，反而听说了洪琳琳离家出走的事。
李子谦说：“他知道之后就偷偷地回了一趟武馆，回来之后告诉我，他回武馆的事不要跟任何人提，他去的时候武馆也没人。他跟师傅聊了几句洪琳琳的事，虽然有些讨厌这个师妹，但毕竟一起长大，多少还有些情分在，他就打算帮着师傅一起去找。第二天他去找洪琳琳以后，就再也没回来……”
胖子看到这里，抬头问送口供的兄弟，“这上面没写方阳离开李家的时间，李子谦没说么？”
“我们问过，李子谦说具体日子不记得了。”
胖子疑惑地皱皱眉，不对啊，这种事怎么可能不记得，况且也不是很久以前。后面的口供对于胖子来说就没什么用了，大部分都是巡捕房找他了解情况的时候的事。
盯着手中的口供胖子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眼睛瞥到旁边方阳写的信，电光火石间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脑中闪过，他猛地捏起那封信，回头看向那名兄弟，“能不能见见李子谦？”
兄弟楞了一下，想来嫂子也没说不能见他，就点了点头，“请胖爷随我来！”
青帮的地下监牢就在他们帮会的总部，胖子本以为会什么血腥的场景，或者是满清十大酷刑那种东西，没想到进去以后，一阵淡淡的香气便扑鼻而来，整座监牢并没有他想的那样阴暗潮湿，反而灯光通明，每间监牢中甚至种植着花草，还有被褥和床、吃饭用的桌椅。除了没有窗户与自由外，这里简直跟旅馆一样。
领头的兄弟笑呵呵地看着胖子眼中的惊诧，“胖爷，这里不错吧？这都是我们嫂子的功劳！本来青帮的监牢真是连咱们上海最硬的马帮头头都犯怵，可是自从咱们嫂子来了，我们老大就按照嫂子的吩咐，将这里重新装修布置。”
哦，原来是司马月干的好事。
怪不得呢。
也就只有她才能有这么古怪的想法。
“不过……”小兄弟神秘一笑，压低了声音继续道：“这些都是表面现象。咱们嫂子说，对付硬骨头就得用其他办法。”他意有所指地话，倒是勾起了胖子的好奇。
小兄弟呵呵一笑，刚要说点什么，就见关押李子谦的房间到了。
李子谦穿着洗的发白的衬衫和麻布裤子，眼睛很清朗，五官不是很立体，但是看着很舒服。他见胖子进来，挑了挑眉，无声地笑笑，但是没说话。
胖子也不跟他啰嗦，如果换成是个女人，他可能还会怜香惜玉。可是这种死到临头还编谎话的人，没什么值得他同情的。
“李子谦，胖爷我看在你母亲和妹妹的份儿上，给你一次机会。你把实话说出来，胖爷我就既往不咎，还会帮你求情让青帮放了你。但是如果你死鸭子嘴硬，那么受苦的就不是你了……”
胖子面无表情地说着，其实心里早就汩汩地冒着眼泪花子。想他胖爷叱咤风云一生，什么时候做过这种威胁人的小人手段？还拿女人和孩子说事，简直丢他们宋家的人！
可是……
想到当家的还在巡捕房里关着，全上海的人都关注着这件事，不能让当家的跟白子轩顶着杀人的帽子。
李子谦闻言脸色一变，眼神都变了，咬着牙恨恨地瞪着他，冷笑：“呵，堂堂青帮竟然对付女人，传出去也不怕让人笑掉大牙！”
“谁跟你说胖爷我是青帮的了？”
“你不是青帮的？”
“胖爷是谁你不用管，刚才的机会我只给一次！”胖子找了个椅子坐下，“胖爷我数三个数，如果数完了你还是不肯说，那我保证不出半个时辰你就能看到你的母亲和妹妹来跟你作伴！”
“你——”李子谦眼神一狠，随即又面无表情地开口：“我说的都是实话，没有骗你。”
胖子抖了抖手中的信，冷笑一声：“还嘴硬是吧？这信是方阳写给洪世高的，你的口供上说方阳离开你家去找洪琳琳就没再回来。那胖爷我问你，这封信是他什么时候写的？又什么时候交给你的？他只是出去找人，就能预判自己会死，还提前交一封遗书给你？”
李子谦的眼瞳骤缩，心里一紧，他刚才跟青帮的人说完以后就意识到自己谎言的漏洞，可青帮的人似乎没发现，他还抱有侥幸心理，想等出去以后立刻带着母亲和妹妹离开上海。只要不在上海，晾青帮的手也伸不出那么远。
可是没想到，这才过了多久……
“还不肯说？”胖子脸色阴沉下来，“一……”
“等等！”李子谦听到这个数字下意识地喊道，“好吧，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必须保证不能动我母亲和妹妹。”
胖子没有犹豫地点头，他本来也不想动李子谦的家人。
李子谦深深吸口气，整个人的状态反而没那么戒备，他放松下来，靠在椅子上，缓缓地轻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