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清扬在三清山附近找了一处僻静山谷,与杜十四娘李寒号还有水虎儿隐居了起来,专等雪雨的到来。
结果一等六个月,丝毫不见她踪影。
眼看着八月十五中秋节又到了,封清扬做了一桌好菜犒劳大家,水虎儿则在水缸里与大家同桌。
“我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你们就留在这儿吧。”封清扬做出了最后决定。“吃完这顿,大家散了。”
“妾身想跟着相公。”杜十四娘情真意切,发自肺腑。
“算了。”封清扬抬手摸了摸杜十四娘的额头“你若能找到好男人,嫁了也好,找不到,一个人也是自在。”
说完,封清扬冲李寒号点头致意,朝缸里的水虎儿吹了声口哨,默默吃完了饭,敬了大家最后一杯酒,独自踏上去往洞庭湖的前路。
月明星稀,水波滔滔,封清扬踩着水面朝湖心而去,脚下竟然不起半点涟漪。
仰面望天,封清扬不知道这次会穿往哪个年代,一汪心海渐渐起了波澜:这辈子,我恐怕再也救不回湘蕾了……
凉风袭人,蟾宫效应开始显现,在湖面伫足良久的封清波再次进入蟾宫,穿越了一个时代。
康熙十五年秋,三蕃之乱席卷了大半个清王朝,封清扬暗叫晦气,他已经吸纳了十数亿的亡灵,一开始是主动,后面则是被动吸纳。封清扬整日沉浸在亡灵浩如烟海的痛苦和绝望中,不堪重负。
可是已经无法回头。
长叹一声,封清扬寻思着找个地方躲避战乱,首先想到的是湘扬峡和雄县蒙翠山,不过随着他对爱妻徐湘蕾的思念越来越深,他从一开始的眷恋旧地,变得越发惧怕回到那些地方,一旦触景生情,会让封清扬无法分清现实和虚幻。
思来想去,封清扬准备回三清山附近的那个山谷,若是杜十四娘李寒号和水虎儿没走,在那儿也住了一百四十多年了。
封清扬不想再见到饿殍遍野,尸山血海,十室九空,也不愿意干涉历史进程,当下运起功法飞到高空,朝着目的地而去。
封清扬如今的修为快如光电,眨眼便到,身上的衣服和空气剧烈摩擦下全部炭化。
幸好他有准备,换上清代的马褂等衣物后,径直去了住过六个月的草舍,发现林深草密,哪有故人痕迹,一时间怅然若失。
那个时候封清扬心里空落落的有点喘不过气来,觉得天下之大,竟然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感慨之间突然灵光一闪,这数千年来数千次的穿越,他都没有回过三清山,是时候走一趟了。
山谷离三清山也就几十公里,封清扬眨眼便到,绕着整个大殿飞了一圈,撕裂五行杀阵后,径直落在后山小路上。
这条小路往前十几步就一分为二,往左是三清矶,往右是摩崖石窟。
封清扬本想去摩崖石窟,但转念一想,闲着也是无趣,不如把乾坤玉璧偷藏起来,吓一吓现任的掌教。
当下去了三清矶的方向,结果还没到地方,远远就望见了三清矶脚下那块丈许的平地上竟然盖着一栋小屋。
“难道乾坤玉璧供奉在里面?”封清扬朝着小屋吹出一口道气,刹时化作一道狂风,将那门窗尽数吹开,只见里面有一年轻小姑娘,屋内尽是闺中事物。
这姑娘也就十四五岁模样,眯着双眼来关窗,那精致如仙的五官让封清扬一见之下,内心之震惊,不亚于五雷轰顶!
也就在这时,身后的小路上传来两人急促的脚步。
封清扬原地一转,用道气在周身形成障眼屏蔽,便与隐身无二。
那来人与封清扬擦肩而过,丝毫没有察觉,只见他兴冲冲地朝着屋内的姑娘挥手,然后停在小屋门外两三米的位置。
“勘枉师兄,你来了?”那姑娘的声音虽然软糯如天籁,但与来人打招呼的语调并不是特别开怀。
“是啊小师妹,想你就过来了。”
“不好好修行,总是来看我做什么?”姑娘家顾自己关好了窗户,转身来到门前。
勘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觉得你好看,天天想看,时时想看,刻刻想看,于是就来了。”
姑娘家闷闷不乐地坐在门槛上,很勉强地笑了笑,没有搭腔。
勘枉从道袍的袖子里取出一只小鸟笼,六只蓝橙相间羽色艳丽的翠鸟在笼子里撞来撞去,啾啾乱叫。“喜欢吗小师妹?”
“唉呀,好好的鸟儿,你干嘛关在笼子里。”小姑娘跺了跺脚“快把它们放了,好可怜的,多可怜呐。”说着眼中便急出了泪花。
勘枉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忙不迭地将六只翠鸟放出了牢笼。
又听小姑娘软糥的嗓音道:“勘枉师兄,雪雨知道你是为了给我解闷,你总来看我,也是为了逗我开心。”
封清扬猛听得雪雨二字,呼吸都乱了。再看那小姑娘容貌,当真是自己认识的那个雪雨么?
勘枉满头大汗,连连点头:“师兄知道你一个人难过,所以……”
小雪雨一声轻叹:“其实,师兄看了我又能怎么样?你能教我道法吗?你能破除这不世雷池阵,让雪雨出去么?”
“这……这这……”勘枉连连后退。“师父有命——”
“你能带我去外面玩吗?你能带我摘星星,摘月亮吗?”雪雨难过地打断了他的话。
“这……日月星辰怎么摘得下来?”勘枉汗如雨下,在心爱的姑娘面前惭愧得无地自容。
“你什么都帮不了我。”小雪雨生气地哼了一声,扭头就跑进了不世雷池阵深处。
勘枉情急之下伸手挽留,指尖略一触及大阵屏障,即被从天而降的霹雳震得五脏翻腾,几欲吐血。他急忙收回手来,又在门外喊了两声雪雨,无奈含恨离开。
等到勘枉走远,封清扬发现草丛里又出现一个年轻道人,五官模样依稀像是自己的师父勘斩道人,只见他惆怅地望着小屋,良久才走。
确定三清矶上没有他人后,封清扬若有所思地现身在雷池阵前,朝屋内喊道:“小姑娘,想出去玩吗?”
小雪雨从门框边探出脑袋,黑亮清澈的大眼睛一眨一眨:“你是谁?”
封清扬笑道:“我是你的清扬哥哥。”
小雪雨皱着秀眉:“我没有哥哥,师兄里面也没有谁叫清扬,你是坏人!走开!不然我喊人了。”
封清扬笑了笑,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