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李敬予大吃一惊,他站起身来,急急地走下了台:“本官说什么,要你们好好看着樊三儿。”伸起食指,李敬予点着牢头:“你,你你,你想气煞本官啊。”
“是是是,小的知错了,知错了,请大人饶恕。”牢头颤抖着声音,生怕一个不小心,饭碗便保不住了。
李敬予狠狠地将指头攥了回去,怒声问道:“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昨天自大人走后,我便将樊三儿关到了牢内,今天早上,他母亲便来送饭,谁知道,她前脚刚走,樊三儿便给了小人一封信,要小人将信交于大人。没过多长时间,他便死在了狱中,看状况,大约是中了毒。”
“什么?中毒?母亲?”李敬予仿佛落进了云里雾里,脑子中糊成了一团:“那这封信,还有谁看到吗?”
“回大人,只有小人。”
“好了,退堂吧。”
贵州府衙后堂内。
陈瑾枫轻轻地将布帘放下,走至案几旁。稍稍坐定,李敬予急急地走了进来:“瑾枫,不好了,事有变故。”
陈瑾枫低垂着眼帘,轻轻地翻着案几上的几本书:“我已经听到了。”
“这就奇怪了,这樊三儿怎么又跑出母亲来了。”李敬予一脸的大惊小怪。
“有什么奇怪的,没有母亲,哪来的樊三儿。”
“有什么奇怪?樊三儿的父母怎么不在一起生活?”李敬予问道。
“当然不能在一起生活了,樊三儿不是说了吗,樊严不是他的亲生父亲。”陈瑾枫笑道。
“这倒也是,只是这母亲来得也太突然了吧。”李敬予说道:“让我真的还一时接受不了。”
“是太突然了,依我看,那母亲也不定是不是亲的。”
“为什么这么说?”李敬予不解地问道。
陈瑾枫笑了笑,抬眼看着李敬予:“你忘了,那樊三儿可不是贵州本地人。”
“也许他母亲也不是本地人呢。”李敬予不服气地说道。
“我只是说不定是不是,你呀。”陈瑾枫笑道。
“我觉得樊三儿的死必定跟他母亲有关。”李敬予分析道:“樊三儿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他母亲来过之后写了一封遗书,十有八九是他母亲下的毒。”
“你把遗书拿来我看。”陈瑾枫伸手接过李敬予递来的书信,便仔细看了起来,只见上书:“事已至此,我已了无心愿,该做的已经做了,希望结果如我所愿。樊严是我杀的,至于因为什么,就随着我的离去,将它永远地带到棺材里吧。”
轻合信笺,陈瑾枫缓缓地抬起头,深不可测的眸子里,一汪清泉轻轻荡漾:“看来,他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啊。”
“瑾枫,这件案子就这样结了吧,凶手已死,纵然是他母亲所为,却也是他所愿,一个乞丐的母亲,要害死自己的儿子,内心是忍受了多大的痛苦啊。”李敬予叹了口气说道。
陈瑾枫缓缓地转过头,定定地望着李敬予:“这个案子还不能结,我总觉得,这里面还有更大的阴谋可以挖,樊严的死因还未查清,樊三儿的死更是蹊跷,老妇人的突然出现,都让这个案子披上了一层神秘的外衣,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你的意思是?”李敬予问道。
陈瑾枫点了点头:“依我看,我们还是先找到那个老妇人再说。敬予,你立刻下令,让牢头将当日所见的老妇人形象描述出来,请画师多多画几份,张贴到贵州的大街小巷,就说是让她领樊三儿的遗体。我想,既然那老妇人知道樊三儿被捕,且说她自己是樊三儿的娘,那她肯定曾在周边生活过,应该可以寻得到那个妇人。”
“好。”李敬予答道。
“敬予。”陈瑾枫又补充道:“一定要快,如果下毒的是老妇人,想必她已经做好逃走的准备了。”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对望一眼,李敬予问道:“谁?”
“门外有人求见,说是大人的故人,这里有他的名帖。”
“故人?”李敬予微一沉思,便应道:“拿进来吧。”
陈瑾枫轻轻地点着刚粘的胡子,默默地看着李敬予,只见李敬予手持名帖,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原来是他。”
陈瑾枫也凑上前去,只见名帖上“张辇之”三个大字历历在目。
“快请,快请。”李敬予兴奋地催促着,丝毫没有觉察到陈瑾枫一脸若有所思的笑。
“哦,对了,你吩咐下去,请画师照牢头的说法将老妇人的形象画出来,张贴到大街小巷,另外再派一队人马,快马加鞭堵住出城的要道小道,务必将老妇人捉拿归案。”李敬予又补充了一句。
敲门人应声后,便离开了。
“敬予兄。”远远地听到张辇之的唤声,李敬予高兴得哈哈大笑:“辇之,快请。”
一迈进门,张辇之高兴地将手拍在了李敬予的肩上,却一眼瞥见了不远处怔怔地望着自己的大胡子。
“有客人啊。”张辇之问道。
李敬予看了看陈瑾枫,哈哈大笑起来:“辇之,你好好看看,那是谁?”
张辇之仔细一瞧,猛然惊叫道:“瑾枫,真的是你!”三步并作两步,他匆匆上前紧紧地握住陈瑾枫的手,失声叫道:“原来你在这里。”
陈瑾枫礼貌地笑了笑,轻轻地挣开了紧握的手:“辇之,你来这里有何贵干啊?”
“近来闲暇无事,皇上恩准我回乡探亲,知道敬予在此,便顺路过来看看。”似乎觉察到了陈瑾枫的冷淡,张辇之干笑一声将两手握在一起,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李敬予也上得前来,兴高采烈地说道:“想不到我们兄弟三人又聚在了一起,自瑾枫搬到别苑之后,便再也没有过,今天真是高兴,中午我请大家到天香酒楼吃饭叙旧。”
“吃饭就不必了。”陈瑾枫带着礼节性的笑说道:“我还有事,失陪了。”说着,他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瑾枫。”听到身后张辇之的叫声,陈瑾枫款款地转过身来,两手抱拳说道:“我这样的身份,和两位大人同坐一起,恐怕有损颜面,在下还是比较识趣的。”
似乎觉察到了什么,一丝笑意僵在了李敬予的脸上。
“瑾枫,你还在怪我吗?”张辇之慢慢地踱步至陈瑾枫的身旁,深深地望着陈瑾枫,目光里满是说不清的神色:“当日我如是说,只是为你着想,如今你已逃离了那个地方,我高兴还来不及,归根结底,我们总是兄弟,如果当日的话,让你不高兴,我在这里向你赔个不是,你也知道,我没有什么恶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