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府饭厅。
各种珍馐美味满满地摆了一桌,两个大小不一的酒壶分别摆在了马古旁边和武扬、陈瑾枫身边,大的是褐色酒罐,小的是白玉瓷瓶,马古坐在上席,眯着眼瞅着坐在他对面的陈瑾枫和武扬。
“武扬啊,今天你是功臣,为本官立了大功,本官从来不敬人酒的,现在端起酒杯。”马古说着,将放在他手头边的白瓷酒瓶提起,将酒倒在了自己的杯中,而陈瑾枫、武扬也将褐色酒罐里的酒倒入了自己的杯中。
“本官就敬你一杯。”马古先自饮了去,武扬也将酒一口闷下。
陈瑾枫看马古杯已见底,倒捧起褐色酒罐准备往他的杯中添。马古见状,急忙做了个制止的动作:“这是下等人喝的酒,岂能玷污了本官的口舌。”说着,他将白玉瓷瓶提了起来。
一股怒气冲上心头,餐桌下,武扬狠狠地将拳头攥了起来,手背上青筋暴起,微微地颤着,只等着下一刻,便将眼前这个势利小人砸个粉碎,好在理智还算占了上风,想着自己身上的任务,许久,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松开了拳头。
“经过这次劫难,马大人身安无恙,在下敬你一杯。”陈瑾枫站起身端起酒杯。
马古抬眼看了看眼前这个漂亮的胡子男人,很是不屑地端起了酒杯。
“马大人宝贝失而复得,还得喝一杯。”
“马大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祝马大人越升越高。”
……
一番车轮战下来,马古显然已经吃不消。他端着酒杯晃晃悠悠,说起话来结结巴巴,很快地,就已经趴在桌子上不能动弹了。
陈瑾枫朝武扬使了一下眼色,开口道:“小人自见马大人第一面,便知道您是我的贵人,不知马大人能否提携一下小人。”
“提携?那……得看你的……悟性了。”马古醉眼朦胧地说道。
“那是自然,不知道马大人有何见教?”
“现在作官不比从前,要捐一个知县至少这个数。”马古似作艰难地伸出五个指头晃了晃。
“五百两?”陈瑾枫问道。
马古轻笑一声摇了摇头:“五……千两。”
“什么?”陈、武两人大吃一惊。
“这算什么,上任没……没多久,就全能……捞回来,相比你现……现在做个慕僚,不知强……多少倍。”马古迷迷糊糊地说道。
“可是知县一年的俸禄不过几十两,要凑齐五千两那也是几十年以后的事的。”陈瑾枫故意问道。
“平时看你挺……聪明的,怎么现……在犯傻啊。”马古的脸上开始泛起得意之色:“你知道什么……叫取之于民,用之于已啊。”
“愿闻其详。”
“当然了,就是搜刮上民众的钱财,给自己用啊。当然这样的手段是多种多样的,比如管辖境内的人人都要上交人头税,也可以提高田农赋税,所有商户都要交营业税,家里添丁的交生人费,家里死人的交死人费,结婚的交婚税,串友的交访税,只要能叫得上名堂的都可以征收税费,这样你的财源不就滚滚而来了嘛。”说这段话的时候,马古的眼睛里冒着别样的金光,说话也不磕巴了。
“原来虫子是这样闹起来的。”武扬低声嘟囔着。
“你说什么?”别看醉了,马古的耳朵还清醒着。
“啊,没什么,我是说大人的计真是妙。”武扬回道。
“那是自然,这是本官自……上任以来总结出来的经验,岂是你……们能想到的。”马古的脸上得意之色越来越浓:“接下来,小张子,你就要按我上面说的写出个文本来,下发下去,所有的贵州内的民众,都要按照这个来执行。”马古的眼前仿佛出现了这样一副场景:成千上万的银子朝着自己涌来,他跳到银堆里喜上眉梢。
猛一听叫小张子,陈瑾枫一时还真是反应不过来,仔细捉摸一下,原来是在叫自己,便随口答应了一声。
“马大人,五千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小人不知大人可否真能办成此事?”陈瑾枫试探地问道。
“既然不相信本官,又何必要把本官当贵人。”马古开始拉下脸来。
“不是不是,不是小人不相信大人,只是有些担心而已。”
“这你放心,本官上头有人,一定会帮你达成所愿的。”
“那不知道,马大人上头的人是谁啊?”
马古打了个哈欠,一脸的不耐烦:“本官困了,想要休息,你们退下去吧。”说完,他自顾自地趴在了桌子上。
陈、武两人互望一眼,站起身走了出去,他们丝毫不知道,就在他们的背后,马古轻轻地睁开眼抬起头轻蔑地看着两人的背影:“想套本官的话,你们还嫩点。”
陈瑾枫卧房。
武扬狠狠地将拳头捣在了桌子上:“这个狗官,居然说我们是下等人,迟早有一天让他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下等人。”
陈瑾枫急急地说道:“武扬,你轻点,小心被人听到。”
“我真是受不了了。”武扬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开始生闷气。
“这个马古也确实是太不象话了,残害了扬州的百姓,现在又跑到贵州来捣乱,看来我们必须加快行动了。”陈瑾枫说道。
“加快行动?”武扬有些无奈地说道:“你看我都救了他的命,救了他的佛,他还是把我当下等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跟你说他的秘密。”
“别急,既然他不说,那就让他做。”陈瑾枫若有所思地说道。
第二天一大早,武扬的门便被敲得声震天。
“干嘛干嘛,你谁呀,要不要人睡觉了。”武扬不耐烦地起了身。
“是我。”陈瑾枫叫道:“快开门,我有急事找你。”
“好啦,好啦。”武扬一打开门,陈瑾枫便扑了进来:“有什么事非得现在急着说吗,真是的。”
“没什么,没什么,我昨天想了一晚上,觉得大人说得对,所以我想请你帮个忙,帮我跑一趟并州。”
“什么?跑并州?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偏偏要我去。”武扬被打搅了睡觉,心情很是不好。
“你不是功夫好吗,我一个文弱书生,受不得路途颠簸,等到了并州,我怕我已经散了架了。”
“到底什么事,说吧。”武扬没好气地说道。
“是这样的,我这里有一封信,你帮我转给我的父母。”陈瑾枫赔着笑脸说道。
“那好吧,等我收拾一下。”武扬说道。
陈瑾枫从怀里掏出两封信,轻轻地递给了武扬,便转身离开了。
武扬很快收拾好行装,将信揣在怀里,走出了房门,只是这武扬也太过粗心,他丝毫没有觉察到,正在他关门之际,一封信从他怀里掉了出来,静静地躺在了地上。
望着武扬离去的背影,一名小厮迅速地捡起地上的信,朝着马古的房间奔去。